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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神明之物15

    “去!”她一下跳起,兴奋地说道“这样的趣事,百年未必有一遇,自然要去!”

    谦师父微微一笑,捧起茶盅一饮而尽,“到底小孩心性。不过你放心,今夜我与你震师父会混入巫觇之列,护你周全。”

    浮想到即将发生的种种,越觉有趣至极,越是情绪高涨,至于谦师父提及的护卫一事,她全没当回事,只草草应了一声,便坐到旁边去了。

    可真入了夜,当她坐进四四方方的金色神轿,才体会到后悔。

    有些年头的轿室,从外头看一片金碧辉煌,颇富古雅之风,里头却是一片陈旧,只见榫卯,骨骼粗糙,何况还杂着一股霉味。

    并且轿室狭窄不大,坐好以后,头部堪堪卡在轿顶隆起的部分,地盘不宽裕,稍一颠簸就有碰头的危险,就连坐垫也十分生硬不舒适……

    早知如此,还不如也混入巫觇之列,跟着大家沿路看热闹呢!她独自苦恼着。

    吉时启程,路上还算平坦,颠簸不大,她脑门上也就不过多了七八个青包,好在隔着窗格透进来的巫觇们的祷辞十分有趣,分走她部分的心神,才能忍下疼痛,没有沿路惨叫。

    那些用来祝祷的辞句,由生活在市井间的巫觇说出,便自带了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市井气。

    祷词多半是共同的美好的愿望,传进她一介公主耳里,实在土气的可爱。

    不似她以前经历过的王族大典,没有动不动就风调雨顺、境泰民安的宏愿,只有大小船只航行顺利,水产丰盛富饶的务实要求。

    其中有一段,当她听见时,立马就入了迷——

    “念江河大神,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与四时合序,无凶惟吉。吾等苍澜子民,不弗天道,敬奉天时,行而知命,知进而知退,知存而知亡,知得而知丧,不失其正,唯孝圣人。”

    原话出自一本古书,她幼年时曾在谦师父的教导下习过。不过相比文章的紧张严肃,巫觇们将它改动得既生动又有人味。

    她渐听渐入迷,至于行程到底进行到什么阶段,离码头和白滩还有多远,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

    一觉醒来,外头一点声响都没有。

    迷迷登登的拍拍脸,她回忆不起自己是何时睡下的,更加想不通自己怎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睡着。

    昏暗中,她宁神屏吸,拨开发丝,将耳朵紧贴在轿身上,搜寻着四下的动静。

    如此许久,听不到任何活口的气息,惟有远处飘来几道零星星的刀剑相交的打斗声,但也相距甚远,还断断续续……

    出事了!她立马意识到。

    伸长腿,使劲踹向正面轿门。

    踹了半天,轿门纹丝不动。

    凭她一个习武之人的腿力,连块木板都没踢破,真是怪事。

    她慌里慌气地伸手摸向两边,感应到整间轿室正被强大的结界裹覆着,但施术者气息陌生,猜不出到底是谁所为。

    破不开门,她试着逃窗,无奈结局相同,整个轿室固若金汤。

    一时气恼,无处发泄,只能凶狠地跺向轿底,怎知跺着跺着,轿底一块木头有所松动,竟隐隐透进几丝荧光。

    这事靠谱。她当机立断,从头上拔下银簪,卡入细缝,正要用劲启撬时,一阵紧挨一阵的猛烈的颤动忽由远及近而来,轿身跟着左右摇晃不止,她不得不停下动作,双手撑持着两边,以免碰头。

    仔细聆听,像是巨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里还杂着树杆断裂与房屋倒塌的动静。

    她不由联想到鬼士方,以为巨人是冲着自己或神轿而来,当即吓得不敢妄动,心砰砰直跳。

    巨人来到近处,发出一声怒吼,刮起一场风啸,轿身跟着颠簸摇晃,她深觉得自己活像一条被吊钩扼住性命的河鱼。

    凭厚重的鼻息,她分辨出巨人就在轿撵的正前方,脑海中顿时冒出“完了”的念头,以为遭逢死劫,在出于本能的求生的催使下,加大撬动木板的力道,结果噌然一声,簪子断裂,她重重跌坐回位,后脑勺猛地在木头上一嗑,疼的眼冒金星。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十二月的霜片雪粒。

    她吓得浑身打抖,猛然四望,可轿室如此之小,别说猫了,就连半根猫毛都没有。

    难道是幻觉?

    正寻思时,那声音再度传来“乖乖坐好,这是桐花之禁,没有施术者的命令,外力根本伤不着你,当然了,你也逃不掉。”

    “……桐花之禁?”这当儿,她总算回神,觉察出瞎猫就附近,“你下的术?”

    “你自己的师父,却全然不了解吗?”

    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瞪起眼睛问“你说得到底是我哪位师父?”

    瞎猫嘿嘿一笑,声音充满讥讽,并没有为她答疑。

    她兀自回想,震师父号称魔界第一掌师,能直接动手的情况从不动嘴,(不能直接动手的情况也不动嘴),这种弯弯绕绕的法子,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只有可能是谦师父了,可谦师父为何要拘着她?

    “究竟出了何事?”她忍不住追问。

    外头陡然静悄悄的,好像巨人与瞎猫已一齐离去。

    她怳怳然敲击轿身,不甘地问“喂,你还在吗?”

    半晌,瞎猫答复“在。”

    不禁问“那个庞然大物呢?”

    “中了我的术法,已经离开了。”

    “外头的百姓怎么样了?是否死伤惨烈?谦师父为何将我拘在轿中?你又为何在此?到底出了何事?”

    “先问百姓……有意思……”瞎猫嘟囔了一声,顿了一顿,回答道“谦吉已将你托付给我,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满口胡言!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想我知道的,必然比你知道的更多。”

    急火攻心,逼得她面红耳赤,慌张中口只剩口不择言“岂有此理,我乃魔界七公主,身份地位何其尊贵,你算什么东西?谦师父忠心于我父王,又岂会将我随意托付他人——不,你甚至连人都不是。”

    瞎猫惟冷冷一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