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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梦中野花微香4

    <b></b>                  念及丈夫在外留情,她心中难过,半日弹指一过,总是恍恍惚惚。

    午后回房,正好撞见他提笔写信,不知是要寄给谁的,竟一边疾书一边嘴角轻提,笑意盈盈,甚至连她进了门,都没留意。

    她咳嗽了一声,他一抬头,嘴角边的笑意刹那收回,立马端正身子,严肃起来。

    怪他不懂作张作致,前后反差实在太大,痕迹明显,她心中一下了然,故意伸头望了一眼,嘴里问着“给谁写信呢?”

    他吓了一跳,忙里着慌地将一张空纸覆盖在信上,不肯给她看,嘴里冷冷打发道“去看看京儿的字练得如何了,别来吵我。”

    她一怔,心里眼里,顿时都冷了。

    顿了一顿,仍有些不甘,明知故问“不会是在外头有相好了吧?写封信也能笑成这样!”

    他面色一顿,没有看她,颊边却是红了。

    她戏笑开,接道“没说不准你纳妾啊,看中哪家的娇娘,只管开口便是。”

    “你有完没完,发什么疯!”他倒生起气来,猛猛地拍了一下桌边,冲她怒目圆睁。

    她彻底呆了。

    成亲多年,他从未冲她发过火,这还是第一次。

    往日言语轻柔,诸般敬让,一切历历在目,万般恩情却尽毁今朝。

    她鼻头一酸,差点堕下泪来,半晌无语,只是干巴巴地瞪着他。

    他自然也慌了,目光闪烁,细细留意着她的脸色,几次张开嘴巴,似乎有话想说。

    她自觉没趣,点点头,站了起来。

    正好门外有某处执事前来请示,她按袖而去,终究无话。

    沈烟为她揭帘,目光心疼地环绕着她。

    她叹了口气,幽幽一笑,喃喃自语“那话说得真有道理,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沈烟轻声劝她“夫人要刚强些,万事还指望您作主呢。”

    日头晃眼,她眯起眼睛,顺势把凝在眼角的泪意憋了回去,沈烟执着锦毛扇,为她一下一下扇着凉风。

    一径忙到月挂中天,索性连晚饭都在灵堂里凑合着打发了。

    回到抱夏,热气总算息了,沈烟放下窗撑,焚起驱蚊的香料,睡意才淡淡寻上她的脚跟。

    一墙之隔,还是熟悉的鼾声绵绵,似乎白日那一场矛盾,只有醒着的人独自记得,睡着的人早已心无罣碍。

    独卧竹床,她想着夫君鼾声雷鸣,我作新妇时,夜里被他吵得甚烦,左右嫌弃,生怕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哪知一个月不到,竟然也就习惯了……不知远处那位娘子——那位他想起来时,嘴角会忍不住偷偷上扬的神秘女人,是否也曾嫌弃过他,为此整夜辗转难眠,还是早就习以为常,没这动静佐着,反倒睡不着觉,日夜只觉凄凉牵挂……也不知那位娘子生着一副怎样的眉眼?手多大,脚多小,除了绣活精湛以外,还会些什么……夫君闲时喜欢听曲,那女子能歌善舞吗?

    思来念去,泪意再度欺上鼻头,重重的化为叹息,被她送出身外,没过多久,云板声响,天就要亮了……

    早上忙过一程,来到主厅,才知他也来了,帮着接人接物,还算殷勤。

    夫妻俩自昨日绊嘴,便再未相见,如今两下一照面,她心中百感交集,他倒清风依旧,月明不改,一副自然而然的坦荡模样。

    她叹了口气,主动走上前与他叙起闲话,俄见孔妈妈悄没声地走到近处,站定后,也不与谁攀谈,只是按着手,眼风不停朝她扫来,她立马退到边上,冲孔妈妈点了一下脑袋。

    孔妈妈凑上前说“幺姑娘快到我们院子去一趟吧。”声音竟又急又怕。

    她脸色一沉,立马问迅“出什么事了?可是长嫂她——”

    孔妈妈连忙截断“与大奶奶无关,是那个叫孟临的小丫头,失踪多日,总算找着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哪知孔妈妈接着竟道“找到时人已经没了,投井而亡,身子眉目全都泡得不成模样,姑娘见了,可不要惊慌。”

    她刚刚松出的那口气,又紧紧地抽回了腹间,一时头皮发麻,手心发冷。

    孔妈妈偷偷瞧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孟临娘亲与二叔家的奶奶闻讯而来,甚至惊动了大奶奶,大奶奶心里有愧,执意当堂亲审。幺姑娘是知道的,凭大奶奶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这番折腾,我等苦劝不听,只好来请姑娘出面处理。”

    “二嫂也来了……这还了得!”她闻此言,一时心急如焚,飞快往木繁院赶去。

    路上听孔妈妈细说,才知道孟临原来曾是二嫂身边的丫环,因长相端妍,机灵可爱,被长嫂当面称赞了一声,二嫂次日便将人送了过来。

    如今孟临惨去,尽快查清其中曲折,给孟家一个交代,这是首要。劝长嫂宽心,这是次要。还得留心关照二嫂那边的颜面,这一点也很重要。

    她一路细细琢磨,自有思量。

    来到主房外,门口婢子正要通报,她却摆了摆手。

    里头恰好传来二嫂的声音。

    二嫂是个爽利人,行事高调,快人快语,又模样俊俏,使得一对好刺。素来脾气火爆,心平气和时,与谁说话都好声好气,遇到悖时,阎王老爷都敢骂。

    二嫂出身名派,一向看不起她,她也总是躲着让着,免得与之罗唣。

    此际,一帘之隔,二嫂的声音清楚飘来“我听说她接管这家没几日,就另立了新规,而且事先还未曾请示过你,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期间长嫂咳得厉害,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道“瞧你这话,哪有把妹妹当外人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嫂尖利地反驳道“嫁得又是行脚商人,小家小户,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紧巴巴勒着钱袋过日子的出身,哪有能耐操持这么大的场面啊?”

    长嫂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我看她治管得很好嘛,上上下下一派有序,就连辛管家都……咳咳……”

    “哼,她那新规,就是抠门抠出来的,根本拿不上台面,姐姐可别被下人蒙骗了。她心狠手毒,下人们都怕她,哪敢与你说实话?”

    长嫂笑了笑,声音越发虚弱,“瞧你说的,这都欺上瞞下了,那还了得?”

    “可不是欺上瞒下嘛!”

    “谁欺上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