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吉普车停在了营区之外。
首车车门推开，兰黎哆嗦着从车中走了下来。
一夜之间，兰黎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看到等在营区外的顾君盛，她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上前。
“奶奶。”
顾君盛也立即迎上前，扶住兰黎。
“顾皖西呢！”
兰黎的声音倒是异常的雄浑，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也闪烁着异样坚定的光芒。
五年前，顾君盛抓到那些杀手的时候，兰黎也是和现在一样的神色。
“她被关押在司令区的临时监狱里。”
“你父亲的事情，真的是她干的？”
顾君盛低下头，躲开兰黎的目光。
“混账！”
兰黎提高了声音，怒色呵斥。
“还有很多事情，奶奶还是听她自己说吧。”
说着，顾君盛扶住兰黎，引着她，径直走进了司令区内。
临时监狱设在司令区最靠内的位置。
那里常年照射不到丝毫阳光，就连外面的地上，也因为没有足够的日照而终年寸草不生。
顾君盛打开最内侧监狱的房门，蜷缩着，坐在角落里的顾皖西缓缓抬头。
长久地处于黑暗之中，逼迫她只能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光芒，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放下手。
顾皖西对上了兰黎的目光，那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慌乱。
她几乎是立即便高声道：“谁让你们把她带来的？谁！”
兰黎几步冲进牢房中，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顾皖西的脸上。
方才还有些焦躁的顾皖西瞬间便安静下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缓缓别过头，嘴角已经多出了一抹鲜红，冷笑着，盯着兰黎。
“你个畜生！”兰黎丝毫不顾及顾皖西的目光，破口大骂：“他可是你亲弟弟！”
顾皖西捂着自己的脸，凝视着兰黎，冷笑两声：“亲弟弟？你有一天把我当成他的亲姐姐吗？”
兰黎一脸错愕，似乎没有想到顾皖西会反驳自己。
她目光越发阴沉，却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微微拧着眉头，盯着顾皖西。
顾皖西冷笑两声，接着道：“从小到大，你只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可有一天想起来，你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顾皖西后退两步，脸上的冷笑更加浓郁。
“明明做了同样的事情，他便是夸奖，我表示责骂。”
“顾氏集团需要一个新的掌门人，明明我各方面都要比他优秀，可就是因为他是儿子！你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我！”
“为了能让顾家有个稳定的后备力量，你非要我和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分开，让我终身不嫁，就守在顾家。只是因为担心他如果有意外，我尚且能成为顾家新一代总裁。”
“他终于出事了！我以为，我总算可以变成你心里的第一人选，成为你唯一的依靠了！可是，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决定，让他儿子接手顾家！”
兰黎凝视着顾皖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不可否认，这些年顾皖西为了顾家付出了许多。
兰黎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顾皖西的这种付出，当成了理所应当。
“我也是你的孩子，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只能做你计划里的备用？难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顾皖西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兰黎的肩膀，甚至不顾一切地晃动着兰黎的身子，声音更大。
见状，顾君盛几步冲进牢房中，一把拉开顾皖西，将兰黎护在自己身前，关切地问道：“奶奶，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顾皖西冷冽的笑声。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中不断回响，听上去格外凄厉。
“凭什么我就是备选？凭什么我就是备选……”
顾皖西仿佛疯了一般地在牢房中来回徘徊，口中还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兰黎望着自己的女儿，唇角打着哆嗦，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低声道：“皖西……皖西……”
“奶奶，我们先出去吧。”
顾君盛担心顾皖西这样的状态之下，或许还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忙推着兰黎，快步离开了牢房。
他带着兰黎回到自己房间里。
兰黎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双眼无神地坐在一边，只不住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韩晴空倒了一杯水，放在兰黎面前。
她和顾君盛对视一眼，缓步上前，蹲在兰黎面前，抬手试探着握住了兰黎的手腕。
兰黎打了一个寒战，才如梦初醒地望向韩晴空。
“奶奶。”韩晴空望着兰黎，长叹一声，轻声道：“您没事吧？”
“韩晴空，你也是个女孩。你告诉我，为什么皖西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韩晴空垂着双眼，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兰黎这样的问题。
犹豫许久，韩晴空才缓缓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姑姑会走到今天，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说，顾君盛的父亲之事，是因为她嫉妒您对他的疼爱，那其他事情呢？”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顾皖西的身上背负的不止这一件事情。
“顾皖西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她为了避免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误，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在您身上。”
韩晴空的这些话，倒是逐渐让兰黎冷静下来。
她似乎还有些不大甘心，挑着眉头，低声问道：“真的？”
韩晴空点了点头：“当然。”
兰黎终于露出了安心之色，她别过头，望向顾君盛，低声问道：“他们会怎么处置皖西？”
“司令员已经打了报告，过几天会有人带她离开。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太过歹毒，究竟会如何处置相关人员，还要等上面决定。”
顾君盛说完，别过头，不敢看向兰黎。
“还有多久会处置这件事情？”
“大概两三天。”
“这几天我能留在这里吗？”
不等顾君盛回答，韩晴空已经道：“司令员早就答应了，如果您想留下来，只管留下来便是。”
顾君盛很快就给兰黎安排好了房间，暂时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