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快来尝尝膳房刚煮好的菱角,方才奴才吃了一个,那味道, 和在园子里吃的差不多。”玉圆带着两个小宫女, 各自手里都捧着青瓷白底的盘子, 里面黑紫色的硬壳菱角十分显眼。
两个小宫女坐在小圆凳上, 她们力气都不小,伸手握着菱角的两个角一掰, 瞬间就能看见白中带粉的菱角肉。
口感绵密, 越嚼越能感受到一股隐隐的甜味。
安絮吃了几个解馋:“这东西好吃是好吃, 只是脾胃虚寒者不宜多吃。”
玉圆笑着应道:“可不是, 纯贵妃娘娘那里分到的菱角都被她赏给宫人了。”
“两筐的菱角我也吃不完, 你叫翊坤宫的宫人都去膳房拿一些,菱角的饱腹感还是很强的。”安絮吩咐完便起身往屋里走。
“昨儿睡得晚, 现在又累又困,我再睡一觉,没大事就不用来叫醒我。”
玉圆清脆应声,小心的掩上房门, 随即和玉仙一起坐在圆凳上缝制肚兜。
今天轮到她们这班值夜,而另一班是玉兰和玉宁,两班轮换着来。
但上天终究没让安絮好好休息, 她不过才刚睡着,就听见外边一阵吵闹声传来,将她硬生生的吵醒了, 她只好直起身皱着眉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能叫人在翊坤宫吵起来?
玉圆听到动静,也不顾其他的,连忙小跑进来, “娘娘,揆常在说是有要事禀告,奴才本想让她稍等等,但揆常在却说事关重大,须得立刻告知给您。”
安絮揉揉眉心,她现在脑袋一抽一抽的疼,昨天晚上永璂有些流清涕,她急了一晚,直到早上请太医诊脉说他并无大碍,她才能放松会。
“行了,你让她在明间等着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揆常在能有什么大事需要禀告啊,估计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玉宁手脚麻利的给安絮梳了个小两把头,再换上待客的衣服,她就出去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揆常在神色略有些忐忑,她才后知后觉的担忧起来,万一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并不介意这件事该如何是好?然而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安絮喝口茶振奋精神,“免礼吧,揆常在有何事需要禀告?”
揆常在最终还是狠下心,反正她不得宠,情况再坏也坏不过现在。
“皇后娘娘,嫔妾要揭发慎贵人心有所属,现在手边还留着情夫送给她的东西。”
安絮闻言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揆常在慎言!”
她瞬间将人和事对上号,原来慎贵人失宠是因为这件事啊,可千万别小看乾隆,他对后宫女子在想什么基本上算是了如指掌。
而像慎贵人这样心有所属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娘娘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搜宫。”揆常在梗着脖子道。
安絮三两下安抚好揆常在把她先送走,然后又遣人去请了乾隆,别的不论,她得先知道乾隆的意思才能做决定。
果不其然,乾隆不仅知道慎贵人心有所属,还知道她表兄如今已经娶妻,连儿子都六岁了。
“朕可没那闲情逸致哄人,宫里那么多屋子,把她俩随便往里一塞也就算了。”乾隆摆摆手,“这事也不用你费心,交给朕就是。”
第二天乾隆便下了令,将慎贵人和揆常在一同挪进景仁宫,还十分恶趣味的把揆常在晋位贵人,让两人份位一致。
如此可见其小心眼的程度。
本来慎贵人和揆贵人就合不来,再加上现在慎贵人得知自己被揆贵人告了状,更是气的鼻子都歪了,两人还住在一个宫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得景仁宫的宫人都暗暗叫苦。
揆贵人也生气,在她看来像慎贵人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要她一条命都不为过,凭什么一点惩罚都没有。
这两个人鸡飞狗跳,倒是让纯贵妃饶有兴致的看了好几场戏。
“十二年的那次选秀是太妃主持的,可不太行,你看看选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贞嫔和颖嫔是万岁爷特地圈了的,咱们先不说,慎贵人和揆贵人如今又是这番情景,白常在还没侍寝就报了病,一病就错过了新人侍寝,现在也就是靠着怡嫔过日子,林贵人原先跟令嫔走的近,不过一直没得到什么好处,现在正在四处阿谀奉承。”
纯贵妃一一数完,这是她在宫里打发时间的方法之一。
林贵人这人也颇为传奇,她在十三年晋位林贵人,十四年的时候不知犯了什么忌讳,降位成林常在,十六年的时候又莫名复位贵人。
安絮抿了口水润润嘴,“太妃都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而且又不了解咱们这位爷。”
“明年又该选新人了,不知道能不能出一个宠妃来。”纯贵妃向安絮挤眉弄眼道。
现在宫里没一个称得上是宠妃,万岁爷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在翊坤宫,其他人基本上连面都见不到。
安絮翻了个白眼,“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万岁爷说了明年皇子阿哥宗室子弟要拴婚的多,宫里便不用进人了。”
她也很纳闷,还怕听错,反复确认过好几次。
纯贵妃满脸惊诧,不过很快就回神调侃道:“那永璋岂不是有福了,侧福晋的范围愈发的广。”
无独有偶,当安絮带着一众妃嫔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也谈到这个话题。
当然,她担忧的主要是是大阿哥永璜和二阿哥永琏,毕竟三阿哥有自己亲额娘关心。
“永璜膝下的两个阿哥如今已经有六岁了,底下却没一个弟妹,永琏也是,到现在就一儿一女,儿子还不甚康健,永璋更不必说,到现在都没传出来过好消息。”
这话一出,坐在下首的大福晋和二福晋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尤其是二福晋,绵愈的身体状况甚至不如大伯家两个的一半。
三福晋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眼也不眨的喝茶。
太后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有的人啊,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阿哥们是不可以休妻,但是不代表福晋不能病逝啊,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然而没宠的福晋可不见得好过。
正月里过年的喜气还没散尽,前朝就传来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乾隆任和亲王弘昼为议政大臣。
清初设议政大臣,意为:“协议国政,军国大事,均于此决之。”1
虽然在中央越发集权的清中期,议政大臣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但是这个职位却还依旧保留着,乾隆任命和亲王,更是说明他十分信任这个兄弟。
紧接着在万众期待之下,十八年的选秀正式拉开帷幕。
一辆辆青蓬小车载着年方二八的秀女驶入神武门,每个人青涩的脸上带着期待和忐忑交织的神色。
最先定下来的是四阿哥永珹的嫡福晋,这次是和硕额驸富僧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这位伊尔觉罗氏的额娘是怡亲王胤祥的次女。
性情稳重,长相端正,做皇子嫡福晋十分够格。
但依旧是和永珹血缘关系极近,安絮叹道,她得想个法子让乾隆知道近亲成婚的危害。
想了想,她叫来玉兰,让她递个消息给乌拉那拉家,让他们从民间找那些近亲成婚的夫妻,把他们生下孩子的状况书写成册,基数越大越好。
选秀结束后乾隆直接大笔一挥,给大阿哥添了两个格格,一位李氏,一位乌雅氏。
二阿哥则是一位侧福晋纳喇氏,一位格格吴氏。
至于三阿哥,纯贵妃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最后挑中了国子监祭酒之女董鄂氏为侧福晋,笔帖式之女王氏为格格。
两个都是浑身书卷气,知书达理的女孩,而王氏更了不得些,她额娘一口气生了六子一女,她自己是老来女,兴许就遗传了她额娘的体质呢。
这次宫里还真没进人,大部分都指了婚。
唯有一个戴佳氏安絮实在拿不准,这位戴佳氏的父亲在十四年暂任职河道总督时病卒于任上,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
她父亲可以说是位极人臣,曾任职过蓝翎侍卫、兵部侍郎、黑龙江将军、奉天将军、兵部尚书、刑部尚书、湖广总督、两江总督、闽浙总督、两广总督等职。
这么写下来,是不是觉得眼睛都花了。
当初乾隆就让安絮送了好几次赏赐,要戴佳氏的本家好好照料遗孀。
还说等戴佳氏年纪够便要进宫为妃。
戴佳氏现在勉强十三岁,说句实在的她参加三年后的选秀也不超龄,没想到偏偏就参加了今年的。
安絮报给乾隆后,乾隆琢磨半晌,最终下旨将戴佳氏封做忻嫔,于乾隆二十年入宫。
那时候忻嫔也有十五岁了。
“初封即为嫔,可算是头一份了。”怡嫔心头发酸,她在嫔位十几年都没动过,而戴佳氏一来就是嫔,怎么能不叫她意难平?
庆嫔一向佛系,因此开口安慰道:“忻嫔的阿玛功绩卓著,嫔位自然是当得的。”
历朝历代的后宫里,只有具有家世宠爱孩子三者有其中之一的才能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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