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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高骈败了

    “老田,快去吩咐厨子,好吃好喝的都弄过来,别叫韩老等急了!再叫几个人过来把我们扶进去,没点眼里界,这腚还光着呢!”李潼朝眼泪婆娑的田大可喊道,屁股疼的厉害,实在无法掩饰。

    王府的厨子被个嘴刁的主家训练大半年,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蒸,炸,炒,炖等基本菜式,头盘就上来份蒜泥白肉,老醋搁的多些,配上麻油炒的蒜泥,闻起来喷香异常。

    李潼认为这是田大可的报复,打算看韩千首笑话,一个没牙的老货如何吃肉?

    “嗯,味不错,皮韧肉嫩,有嚼头。”

    李家三兄弟把嘴张得像河马,头次见到一个人能利用四颗不对称的板牙把肉吃下去,关键还嚼得吱吱作响。

    李潼觉着很惊奇,打算凑过去近距离观察,被一脚踹回座位,韩千首指指盘里的肉道:“寻常阉人能活过五十便算长寿,老夫今年六十八,这岁数放长安宫里也是祖宗辈的,知道为何?只因老夫这四颗牙,只要这牙在,酒肉荤腥都能克化,吃得多,命才长久。”

    几兄弟赶忙称是,然后撅着屁股开始挨个敬酒。

    “李潼的事就不说了,老夫今日说说你李渲,诺大个昭王府,让你一分为三,除却个爵位,你连拉车的驽马都留给弟侄,自己则跑到这骊山上陪着老母。若非当今陛下体泰安康,老夫都要怀疑你在沽名钓誉。至于你李津,皇家饕餮之名古来罕见,能用六年功夫将相貌变得痴肥如猪,老夫此生就见过两人,俱为狼子野心之辈,却不知你是否为一丘之貉?”韩千首灌了两杯,然后面色平静地说道。

    就说嘛,李家这么多代基因改良,怎么老是出些奇葩皇帝,原来根子在这里。像渲,津这种无缘皇位又才干出众的人都学着韬光养晦,那些个聪明绝顶的宗室还不个个装傻充愣。

    李渲分家是为了降低受重视程度,李津养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丑化自我形象,那李潼自己则是个名声烂大街的渣男。

    “咸通十四年七月初八,渲兄与我俱为掖庭所召,同行的还有当今圣上及魏王李佾,凉王李侹,蜀王李佶,苍山王李宏,济北王李邰,嘉王李孝,陈王李普升......”李津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这件事他一辈子不愿提及。

    李潼倒吸一口凉气,咸通十四年七月,正是唐懿宗李漼病亡的时间,那掖庭召集这些皇族入宫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懂。

    “嗯,如此说来,那宫中所传之事.......”韩千首似乎想到什么,猛地顿住,然后红着眼继续道:“当年蜀王之事老夫早就觉着蹊跷,后又有凉王之事,半月不到苍山王薨于内苑,陈王暴毙于府门外,那嘉王死于暴食亦有缘由了?”

    “正是,渲自新帝登位便闭门不出,但总有些怪事在府中出现,要不是坐骑突然发狂,要不是房梁为风所断,最后怕的一次,我府中厨娘偷吃了本该留给我的乳酪,突然暴毙身亡。韩主事,您说,我不躲到骊山还留在十六王宅等死吗?”李渲连后背都湿透,拿筷子的手抖个不停。李津与他差不多,提到这事便满脸煞白,看来是经历得不少。

    韩千首叹了口气,把酒一饮而尽,指指李潼,又指指自己,然后苦笑着说:“当年太宗皇帝可未曾想到,骨肉相残之事又在子孙间重现,要怪就怪当年的一念之差吧。他们两人欲求生避祸,你李潼又为何事?天下人都觉盐贼将平,唯独你惧贼如虎,难不成有高人在旁指点?”说完还瞟了一眼站在门口放哨的田大可,见他在傻不愣登地左右张望,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李潼。

    “韩老此话,可是已经得知高骈战败的消息?”李潼没接他的话,故意扯开话题。

    韩千首敲了敲桌子,苦笑着拿出封文书,盯着李潼的眼睛道:“你说对了!”

    文书是用蜡纸包裹过,打开时还有些粘手,三兄弟凑到一起开始阅信,然后同时骂出声来。

    光明元年五月二十一,黄巢在得知北路诸军撤回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朝张璘所部发动袭击,斩杀张璘及所部一万五千余人。稍作停歇便挥师东进,两浙淮南之地同时告急。高骈为求自保,聚淮南官军六万余人,龟缩在扬州自保,任由黄巢在东南财税之地祸乱。

    “东南有失,大唐半壁江山亡矣!高骈枉为人臣,倘若东南有失,朝中再无兵饷出师,他就算守住扬州也是个罪臣,将来回到长安也逃不脱一死!”李渲气得眉毛快贴到一起。

    对于统治者而言,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对普通民众而言,战争是生活的污迹。

    黄巢死里逃生,在东南乱窜,整个关中都一片哗然,长安粮价一日三涨,斗米已达千钱,倘若不是蜀中新米运到,粮价还要暴涨一倍。

    剿贼剿到现在的份上,作为兵部主事的卢携责无旁贷,但罹患风疾的他早已丧失思考能力,做出继续剿贼的大方向后,把其余的事全都推给温季修负责。于是乎,兵部一日之内连下十九道政令,西起岐州,东至海州,延绵千里的疆域,都要调集兵力南下,妄图将黄巢压缩在淮南两浙一带。

    “户部早已入不敷出,眼下连关内兵饷都难以凑足,更何提调集藩兵。况且两浙之地富庶,北军若是南渡,就怕贼未剿灭而民已亡。卢携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招安,必为郑畋余党所讽,连陛下也会脸面无光。若是进剿,高骈手握重兵却只思自保,难难难,除非调晋阳胡骑南下,亦或是神策军骑卫出关?”李津捂着屁股在那分析,然后颓然道。

    “此事自有朝堂定夺,与尔等无关,老夫今日只想问问中山王,你久困于骊山,是何人告知盐贼之势,莫非是那打伤你的王氏女?奇哉,王氏家风甚严,又居晋阳北地,又是如何得知?”韩千首的脑子陷入死循环,久思无果后,指着李潼又道:“告诉那幕后之人,切莫被老夫逮住,否则定治他个图谋不轨之罪。好好的学识不思报效朝堂,反倒用在这宵小之技上,惜哉,惜哉!”

    李潼可不想与老核桃讨论救国之道,他所担心的是秋狩问题能否顺利进行,宗正府的狩猎文书已经拖了三个月,现在都未送达,再等下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如今好容易混过骊山主事这关,剩下的就需要靠自己了。

    送走愁眉苦脸的韩千首,三兄弟捂着腚趴地上分析。

    “津哥不是去伺候大宗正么,怎地没把狩猎文书拿回来?”李潼龇牙咧嘴地问道。

    “小声点,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大宗正那边从上元过后就开始发病,小半年功夫都没缓过来。我在王宅里伺候了月余,眼瞅着就不行的人,愣是叫个道士用银针给救了过来,五日前都能自个下地了,我怕病症有反复,待到昨日才回山。可大宗正病愈的消息不知怎地没传到宫里,陛下宣燕王那老糊涂入宗庙祭祀,准备把大宗正的位置传给他,这不,王宅里边这几日闹得不可开交,听说两个老家伙都动上兵刃了!”李津认为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关系皇家脸面。

    麻烦,很麻烦,非常麻烦,李潼心里跟一万头野牛踏过般郁闷。放后世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要是碰上廉政建设非弄成个病退不可。

    “这伤怕是得将养两日,要不,后天一早,咱们借口探视大宗正,去把那文书给弄回来?”李渲已经疼的受不了,呼唤田大可扶他去休息。

    长安,长安,这是李潼第三次进入这座地球上目前最宏伟的城市。仅从外表来看,夏日的长安与春日没什么区别,仅仅是热些罢了。但车子刚绕过曲江池,李潼便发现,战争的影响已经开始扩散。

    往常从启夏,明德二门入城的都是些达官贵人,骑马乘车的打算出城游玩,亦或是大醉而归。今天在启夏门外排队的都是些军汉,一个个左歪右斜的如同吸了大烟。见到辆挂着彩娟的马车便开始起哄,羞得车里的小姑娘赶忙放下帘子。

    “别着急呀,耶耶今日可有五贯钱的安家费,给小娘子留上三贯如何?”

    “放屁,没瞅见那是胜业坊令狐家的车子么,你那点卖命钱都不够人家吃顿汤饼。”

    “平康坊的茶汤都涨到五百钱了,兵部还是按照百年前的规矩发饷,这是打算让咱们都去喝风。”

    “你不喝谁喝?四个校尉病倒仨,剩下一个连营门都不出,摆明让咱们去送死,现在能喝口风算好的,免得到时只能埋地里吃土。”

    李潼听着军士们的怨言,心里不由悲观几分,这样的部队别说剿贼,就算防守关中都办不到。

    还好,领头的几个队正认出皇室马车,大声呵斥着士兵让路,田大可低着头把马车赶得飞快,生怕这些军汉把怒火发到自己头上。

    长安城内依旧熙熙攘攘,但大部分都是背着粮袋唉声叹气的百姓,一贯钱的粮价让人望而却步。饿------这东西太可怕,身为皇帝你荒淫无度无所谓,哪怕没事修上千八百座大明宫也无所谓,可你不能让百姓挨饿,否则就算你再如何勤政爱民,老百姓还是想把你放油锅里炸上三遍,然后吃了填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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