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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车,整整一车胡椒,这就是王婉挑的东西,放地价奇高的长安能换座小院,折成现金放后世能直接买辆劳斯莱斯,带金标的那种。

    田大可愁的都快掉出眼泪来,想要搬下去两包,又怕李潼责罚,只能站一旁干着急:“够了够了,再放车轴都快断了,这么些够府里吃个十年八年的。”

    “滚开,我可是这府里的正牌夫人,哪轮到你说话!”王婉气势很强,连拉车的马都吓得倒退几步。

    王婉走了,带着李潼全部值钱家当往长安赶去,名义上是省亲,暗地里干什么,李潼心知肚明。

    与此同时,扬州,淮南节度使府邸。

    曾被誉为当朝第一武臣的高骈正坐在正堂上,面前是黄巢派来的信使。

    “昭义,感化,义武诸军已停于淮南,只待朝堂下令,便可返回淮北。尔等当知老夫诚意,若非朝堂惜才,黄巢那厮定会被枭首城下,如今却能博个爵位,倒也是他的造化!”高骈冷笑着把一张邸报扔到信使面前。

    “太尉大恩,小人这就回去禀告冲天大将军,待疫病停歇后,选一吉日来降!”信使边磕头边把怀里的一沓麻纸掏出来,小声说道:“这是军中于南边捡拾的无主之物,大将军怕途中有失,故令人整理成册,呈于太尉。”

    黄巢一把火烧了广州,那可是岭南最大的贸易聚集地,光胡商就有十万众,抢到的钱财无可计数,即便只是半成,也够高骈富足十代的。

    一旁伺候的小吏接过礼册,转身就出门,他需要检验礼物的真伪。大半个时辰后,小吏快步走进堂中,趴在高骈身旁耳语几句,又转身出去。

    “回去告诉那盐贼,这些个无主之物老夫收下了,令他速速准备妥当,待天使至信州时,举军来降。”高骈大笑着又扔出张纸,这次上边盖了节度使的印章。

    ......

    “举军来降?他做梦呢,张璘拥兵万五,那盐贼可有六万之众,要你你会降么?”李潼拍着桌子大骂,他得到这个消息时,朝堂派去撤回诸军的使者怕是已经到了淮南。

    李渲用胖手擦擦自己油乎乎的额头,泄气地道:“你不信,我不信,可卢携相信,陛下信,就连长安城里的胡人都信。高骈这辈子可没打过败仗,吐蕃,南诏都叫他给收拾了,区区盐贼哪能相提并论?”

    确实不能相提并论,吐蕃南诏现在只是边患,黄巢可是灭长安的主。李潼已经不敢把希望放在历史改变上,想活命就必须抓紧完成自己的计划,否则就白白穿越一次了。

    “骊山守卫那边怎么说?到时秋狩把家眷全带上能成么?”李潼皱着眉头询问。

    “小声点,这可是掉脑袋的话!从温汤池到山门的都是卫孝杰手下,卫孝杰又是我母家当年的门客之子,这点关系还没人知道。倘若把家眷全塞马车里,运到山门外没什么,可要想入官道就难了,山下行营可是神策军左卫,田阿父的手下,人家可不会听咱们的。况且山中掖庭一日一查,但凡有个仆役走失都要问遍三代,你打算如何瞒过?”李渲摇头回应。

    逃出骊山,这个计划瞒不住李渲,胖子没事就到府里闲逛,瞧见田大可掏干库房的屯粮就猜出一二,再联想到秋狩的事已经基本明白。

    “骊山行宫主事平日里都待石头亭,就算我想见也见不着,你有法子让我见见这人不?指不定能打通关系,只要他压着此事不报,对咱们网开一面,那接下来就天高任鸟飞!”李潼莫名来的自信。

    “再有几日便是山下守军汰换,到时那老怪物定会在山中巡视,以免出现枝节。”李渲思虑一会,给出了答案。

    掖庭放在骊山的话事人不是老怪物,起码田大可是这么说的,甚至为此还打算发誓赌咒,被李潼一把捂住嘴。

    韩千首,这是骊山行宫主事的名字,年龄不详,体貌不详,爱好不详,忠奸不详。

    田大可只知道,他还在内廷里当小跟班时,韩千首便是骊山主事,如今他熬成王府二把手了,那人还是骊山主事。平日里也不与谁来往,就连田令孜都没敢动他。皇帝平日里进山也不召见,仿佛都在下意识的遗忘这个人。

    “去准备准备,过几日到山中与人偶遇!”李潼朝着田大可下令。

    “主家,老奴知道一地,只要在那等着,必能见到韩千首!”田大可目光中充满自信。

    骊山行宫千间殿阁,从山脚一直修缮到山腰,道路如同蛛网般蜿蜒伸展,稍不留神便会迷失方向。

    但站在山脚遥望整个宫殿群,只有一个地方是通体黑色,连带着周围的草木也显得阴森。

    “一方黑照三方紫”,这是田大可的描述,尽管他自己连走路都打颤。

    当年安史叛军攻克长安,对近在咫尺的骊山行宫自不会放过,劫掠一番后找到间封死的宫殿,本打算强攻入内,却被群不怕死的太监拦下。

    “圣人卧榻,安容匪寇入污!”为首的老太监面对叛军喊出这句话后,硬生生**于殿门前,同时点火的还有坚守此地的十三位太监。大火引燃围帐,吓退叛军的同时,也掩盖住李隆基留下的秘密。

    肃宗继位后重修华清宫,唯独这座宫殿涂为黑色,作为历代行宫主事的办公之所,名曰-------忠职殿。

    李潼怕黑,但更怕死,战战兢兢跪坐在忠职殿门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台阶上那几道人型黑印,拿出酒壶开始狂饮。

    春日的天气并不明媚,起码骊山是这样,牛毛细语伴随着微风洒在地上,不一会就浸湿了李潼的头发。

    “嗯.......到这来就得喝酒,弄些熏香才是煞景,好些年没见着宗室在这等老夫了,也不知中山王有何事相求?”声音是从忠职殿内传出的,李潼这才发现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条缝,窸窣的脚步声也逐渐接近。

    核桃------这是李潼对韩千首的第一印象,皱巴巴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肉,只有两只浑浊的眼珠挂在上边当装饰,掉完牙的嘴唇干瘪而凹陷,要不是喉结不时颤动,很容易把这家伙当成干尸,尤其配上他那无发无眉的造型。

    田大可扑腾一声便跪在原地,嘴里大喊:“打扰老祖宗清净,小的该死!”

    “呵呵,那就去死吧,成日里就会说些空话,把中山王带到这也是你出的主意吧?”声音苍老而干涩,似乎随时会停滞。

    明知道这老头只要自己一脚就能踹成植物人,可李潼硬是不敢动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老祖.......韩主事,小的这确实有事相求,还望您老能行个方便。”

    “核桃”转头望向李潼,仔细打量一番后,从怀里掏出本黄册,翻开一页念到:“潼,腊月十四娶王氏女婉,夜发马上风,后探为钝器伤脑,性变,无忆。正月献烤黑馍,其庖厨乃为担名,又出麻煞鸡等,皆为担名,疑另有人授。选赏秋狩,疑思远遁,需报内廷处之。三月二十七,散库积以屯粮,疑为叛之。四月初六,入乾陵交郭恒,契苾一族,疑为外援......”

    李潼的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珠,已经形成两道水痕从脸颊留下,田大可则已经翻着白眼人事不省。

    “可惜喽,老夫执掌骊山四十年,头次见到还有丝李家血脉的宗室子弟。虽说有些谋略,却是个不懂世事的楞小子,也不知是该杀还是该放呢?”韩千首朝光秃秃的下颌上一捋,仿佛存在着看不见的胡须。

    李潼万万没想到,在这没窃听器,摄像头的年代,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甚至连一次即兴出门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人被脱得一丝不挂站在大街上示众就是这种感觉。

    李潼抬头望向殿内,发现里边黑漆漆的没有半个人影,不由发起狠来。打算一个虎扑把老核桃弄死,然后移尸殿内,凭现在的破案手段,自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摆脱嫌疑。

    “莫要想着杀老夫灭口,这是抄录的,密谍所奏都锁着呢,你且说说,敢不敢动手?”老核桃冷笑着往殿内一指,似乎里边有无数人影在晃动。

    “老祖宗饶命啊,主家身为王嗣,断无背宗弃祖之意,册上所载句句皆为推断,何曾有半点实据?”田大可蚕蛹一般挪移到“核桃”脚下,伸手抱住他的小腿大哭起来。

    李潼似乎也反应过来,一个蹬腿就朝韩千首扑去,人在半空,手里的断刃已经抽了出来。

    不知道是时间变慢,还是产生错觉,李潼只觉着胸口一疼,身旁的景物就快速往前飞去,然后田大可也跟着飞过来。

    “嗯,不错,忠仆逆主,杀伐果决,要不是这厮抱得我腿太紧,指不定会被你得手。”韩千首拍拍袍子,慢步走到李潼面前。

    摔得不重,甚至没感觉,但胸口喘不过气来,手刚碰到地上就一阵酸软,看来是中了老东西的化骨绵掌。

    “大唐快亡了,我想逃出去保住李家血脉,你若真是忠于职守,就该把此事忘在脑后,将来也算为皇家尽了力。”李潼喘着粗气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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