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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虎将李永芳的人头,仔细的用沥青腌制好,装进了木匣盒里。

    他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个这件功劳记在熊廷弼的头上,这么一来,说不定天启皇帝念其旧情,会多少能够饶过他?

    可是他也知道田尔耕已经先行回去了,他不知道田尔耕会不会提前跟皇帝提起自己去刺杀李永芳。

    田尔耕只知道自己去刺杀李永芳,但是他无从知道刺杀李永芳是否成功了。

    或许说了,又或许没说都在两可之间。

    此事他告诉熊廷弼,先由自己回到京城打探一下皇帝的口风,如果皇上不知道的话,就将这件功劳记在熊弼头上。

    如果皇上已经知道是自己刺杀李永芳的,那么这件功劳就不能记在熊廷弼的头上。

    谁知道这田尔耕到底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真要是贸然记在了熊廷弼头上,要是让皇上知道,这功劳本该属于自己,那就弄巧成拙了。

    而且反倒让熊廷弼多了一条欺君大罪。

    两个人商量好以后,骆虎便打算离开山海关,因为他不敢再多停留。

    谁知道京城方面会有什么样的消息对熊廷弼不利,他必须及早回去给皇帝解释一下。

    但是再怎么解释,熊廷弼的确有错在先,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经此一战,大明丧失国土,接连折损好几员大将。

    驻守西平堡的罗一贵,驻守镇武堡的祈秉忠,这两员将军都官至总兵了,一个拥有将近七千人,一个将近拥有六千人。

    就因为熊廷弼和王化贞迟迟派不出援兵过去救援,直接导致罗一贵和祈秉忠全军覆没。

    尤其是罗一贵,死得极为壮烈,李永芳的部下想尽一切办法想招募这员虎将。

    哪知罗一贵向西叩拜过天启皇帝以后,率残部与努尔哈赤大军厮杀到直至全军覆没,没有一人投降。

    唯一投降的倒是孙得功,把个觉华岛也卖出去了。

    好在努尔哈赤对觉华岛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女真人就不善于游泳,不喜欢在水边呆着,便并没有在那里驻军。

    这是努尔哈赤的第二大失策,这就导致努尔哈赤余生都没机会再摸到过山海关的城墙了。

    已是初秋,秋风送爽。

    辽东的夏日十分的短暂,骆虎重又来到山海关城楼之上,此时向北看去,长城掩映在群山苍翠之中。

    向南看去,秋日的海,银光粼粼,远处还有几只渔船在打渔,白浪滔滔,拍打着老龙头。

    山海关比过去修缮得更为完整,整个长城防线,所有坍塌的地方都被熊廷弼修缮一新。

    沿长城防线,增加了驻防兵马,若是顺着在长城一直向西走,便能到达京城居庸关。

    自从熊廷弼到来以后,把山海关沿线的长城以及缺失的一些关口全部增添补齐,而除此之外还增加了堡垒。

    他企图用堡垒相连的办法牢牢的困住女真人。

    一度这个办法非常的有效,在将近小两年的时间里,努尔哈赤根本没有任何大的进展,也不敢过于有大的军事行动。

    也正是因为熊廷弼的来回调职变动才让努尔哈赤有了可趁之机。

    此时熊体力走到这关城之外,叹了口气对洛夫说道,天下大事,坏就坏在,热锅上熬水,不停的加凉汤,我死不足惜,只怕是我死以后。人亡政息,我也不敢指望我能够。苟活于世上,只是希望陛下能够英明神武,注重我的三边方略,这一次,就全拜托你了。

    骆虎完全明白他说这话的的意思,关城之外,手中众多旁边还有王化贞,他不得不把这话说得漂亮一些,当然这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哪个人不想活下来,更何况熊廷弼三次经略辽东,功劳甚大,不能就因为这一次失误,甚至根本就算不上他的错误,就要把他杀了。

    骆虎打定主意便对熊廷弼一拱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人请回,希望我走以后,你要珍重!”

    熊廷弼此时心情已经激动的无法说出话来,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十分让人丧气的话。

    “说不定,我们不久以后就会见面,但求你到时候手下留情,对我动大刑的时候手能轻一点!”

    熊廷弼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眼瞟了一眼王化贞,就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将来的命运而感到担忧。

    这就更让熊廷弼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王化贞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也许是怕自己,言多必失,对于这个天启皇帝跟前的红人,他是也是敬而远之。

    骆虎只这么扫一眼,就已经完全明白一件事情。

    王化贞。一定已经胸有成竹,他肯定不再为自己担心了,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淡定从容。

    最糟心的就是熊廷弼,东林党不喜欢他,阉党也排斥他。

    再加他本人的脾气,几乎把朝中的重臣全部得罪了一个遍。

    文臣得罪光也就罢了,手下的武将也没围住一个。

    这全都是因为他的暴脾气,一言堂的霸道,有时候近乎不讲理,骆虎不由感叹,如果万历皇帝还活着的话,熊廷弼估计还没有多大事情。

    可是天启皇帝刚刚继位连半年都没有,你想让他彻底了解熊廷弼怕是很为难。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骆虎暗自想,只怕是熊廷弼这一次不死也得剥层皮。

    秋风乍起,骆虎听了熊廷弼这番话以后不作一声,他只好沉默的点点头,笑了笑,便一拱手,拨转码头调头向京城方向赶去。

    而骆虎不知道的是,兄弟,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站在山海关城楼口,直至落火的身影消失在大路的远处。

    此时的熊廷弼禁不住放声大哭,他旁边的亲兵护卫也没有一个人敢打扰他。

    熊廷弼已经双眼泪水模糊,面对可能要到来的如此结果,他心中实在是既不甘心,也难以接受。

    而王化贞则带领着自己的手下单独回了山海关,只留下熊廷弼一个人站在这孤寂高大的灰黑色城墙下,越发显得他茕茕孑立。

    骆虎告别了熊廷弼以后,一路向前狂奔,足足奔波了一天,才在沿路的驿站歇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心情复杂,在他看来熊廷弼和袁应泰是一样的。

    两个人都有颇多相似之处,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也都是因为兴修水利而出名。

    而熊廷弼有一点比袁应泰要好一些的就是他出名的时候,万历皇帝是完全知道这个人才该怎么用。

    最了解熊廷弼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万历皇帝。

    就冲这一点,他比袁应泰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袁应泰出名的时候,他只是党争的牺牲品,被匆匆推上了辽东前线。

    袁应泰甚至都没来得及学习和锻炼一下,了解一下整个辽东形势,像极了二十年前,全凭着一腔热血,以一人之力,小小的熊廷弼,只不过当了一个巡按,就妄图把李成梁掀下马。

    若不是万历皇帝刻意保护,只怕是十个熊廷弼也死了。

    而袁应泰出了名的时候,只是被一个毛头小伙子的皇帝还有一帮揣测着。急于排除异己的东林党人,安放到了一个极其不适合的位置。

    所以袁应泰很快就死了。

    而熊廷弼比袁应泰在面临生死关口上显得非常天真,他倒不如袁应泰看得长远。

    在这一点上,显然袁应泰要比他高明很多。

    有些时候,人要是被迫走上绝路,选择一个死法,对家人也至关重要。

    可惜熊廷弼实在是不甘心。

    一次巡案辽东,两次经略辽东,在辽东的这片热土上,到处都洒有他熊廷弼的汗水和热血。

    说他丧城失地,所有的责任全由他一个人来背,只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上也觉得冤枉,实在是冤枉。

    骆虎自己都为他不值。

    那些命令他下不下都一样,压根就指挥不动,一兵一卒,偏偏王化贞,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背靠阉党,急于想给魏忠贤面前表现一番,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弄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临了却把屎盆子往熊廷弼一个人头上扣,如此的不负责任,却因为背后有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的保护,而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骆虎想到这里,不由的叹了口气,老天何其不公!

    骆虎在这路上晓行夜宿,仅仅三天就到达了京城。

    此时京城,正处于全城警戒之中,城外布设了拒马桩,绊马索,城头上又加设了大炮。

    从朝阳门进入的时候,外城的兵马,一队队的巡逻士兵,来回经过,气氛紧张而又严肃。

    空气中有一种让人紧张窒息的感觉。

    此时辽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京城正处于四面备战之中,泥瓦匠正在来回修补城墙。

    守门的士兵搜查的极严,老远就见到骆虎,此时在外城等候的,正是骆老三,老远一见他进来,便赶忙带着车子,匆匆迎候。

    “见过少主人,老爷已经等你两天了,你还是先回他家吧,他有话要对你讲!”

    此时的骆虎只想赶到锦衣卫没有来得及去抓捕熊廷弼前对皇帝表明,这样一来希望能够改变皇帝对熊廷弼的印象,因为在他的身边肯定都是魏忠贤之流,绝对不会说熊廷弼一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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