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龙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人数连二十个人也没有的锦衣卫,就把自己的大营搅得是天翻地覆。
不但如此人马还损失惨重,就连自己引以为豪的亲弟弟,也死在了骆家儿郎的手里。
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心想,自从起兵之初,一路上顺风顺水,接连攻克十几个县城,二十几个城池。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以为明军真的就很软弱。
在今夜之前,他所认为的可能就是对的,毕竟在战场上与官军相遇,大明的兵马几乎是望风而逃。
有时候甚至兵不血刃就能够攻下一座城池来。
一路上主动开门献城的知县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一度让他和父亲以为可能明军就是这么软弱。
这才让他们胆子越来越狂妄,奢崇明甚至已经派人,加紧赶制龙袍了,准备把整个四川打下来就要称帝了。
而今夜让他受到的挫折,一切事情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想到对方居然以十几个人就敢硬闯他的大营,还造成这么大的乱子,死伤这么惨重,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怕是在父亲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可是自己的弟弟都死了,这事儿是肯定瞒不过去的。
思来想去,他在帐中来回踱步,正在他心绪纷乱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大人,宁先生来了!”
“又是他,真烦,让他进来吧!”
尽管潘龙十分的不耐烦,可也忍着性子,只好收拾起心情,脸上勉强保持平和。
帐帘一掀,进来一个高大略有一些驼背,脸颊有些病态的**,年龄约在五十岁上下,满头斑白的老男人。
只见他穿着一身蒙古长袍,这身打扮,在如此闷热的南国,实在是少见的很。
别人都快热得快光榜了,偏偏这个老家伙把个蒙古长袍裹在身上,严丝合缝,扣子全都系着,头上居然也不见汗。
由于两个人语言不通,便都各自带着自己的翻译。
两个人一照面,潘龙只是脸上略带客气,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宁先生请上座,来人啊,给宁先生上最好的高山云雾茶!”
这位宁先生倒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首座之上。
他先是接过那热腾腾的茶杯,揭了杯盖,那刚刚滚开的茶汤还冒着热气呢,他也不嫌烫,就那么一饮而尽。
潘龙见他喝了茶,眯着小眼儿,带着老花镜儿,满是一脸陶醉的样子,如此滑稽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问:“宁先生,这茶怎么样?”
“好,实在是太好了!”
这位宁先生还闭着小眼儿,刚才满脸的**之色才慢慢有些消退下去,显出了几分苍白。
“那是当然,这高山云雾茶,回味甘甜,状如金针,根根透着金黄色,因其产自西藏与四川交界的夹金山山巅之上,其峰顶常年积雪,采摘这茶,非得派人在那狂风歇息之日,在那雪山顶上,每年偶然得那么二三斤,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潘龙故意这么说,意思就是想让他明白,自己有多么重视他。
哪知这宁先生,接下来的话简直让他把鼻子都快气歪了。
“老夫宁完我,自然深感你们父子的厚爱,当然会在我皇面前提起你们,不过这茶在你们看来是极好的,在老夫看来却是未必!”
宁完我喝完这杯茶以后,居然自己亲手提起茶壶,又续了那么一杯。
这让潘龙十分的恼火,心中暗想,既然你都不喜欢这茶,为什么自己还想续一杯,不由的脸上就变得有些恼怒了。
偏偏这宁完我也是一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他见潘龙脸色有变,便哈哈大笑道:“老夫其实不懂茶,辽东寒冷,到你这里就为了贪一口热茶汤,不在乎茶的好坏,只在乎你们父子二人对待我皇努尔哈赤,这心到底是热的还是凉的?”
“那依你看,我父子二人的心总该是热的吧?”
“唉,你看老夫我身上这身袍子打辽东到这里就没换过,你在看老夫这双破鞋,都露出了脚趾头了,还有,老夫一个人在这寂寞长夜里,独抱空枕……”
这宁完我顾左右而言它,潘龙又不是一个傻子,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便无可奈何的讲道:“先生不要客气,是我疏忽了,回头给你派两个女子过去服侍你……”
他话未说完,宁完我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一个伶俐的人,你放心,再过两个月,至多过了年,正月里,我皇努尔哈赤就会发动进攻,先攻沈阳,再下辽阳,你父子二人可得顶住明军的进攻,两个月之后,明军主力必然会被调往辽东,到得那时,四川可不就是你们父子唾手可得!”
“先生说这话可算数,我听说努尔哈赤还有一个谋臣,叫范文成,你们两个到底谁说了算?”
“你听我的就成了,范文成他已经不受宠了!”
……
宁完我说完这话后,让帐篷外偷听他们说话的田孟明感到心惊不已,连忙回来转告给骆虎。
骆虎心中感到十分诧异的很,首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范文程是应该死了的。
再一个就是,这奢崇明怎么就跟辽东的努尔哈赤搭上了线,而这都不算什么。
最让人心惊胆战的就是,努尔哈赤打算在两个月以后要攻打沈阳,这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怪不得奢崇明在此时发难,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他在南,努尔哈赤在北,一南一北,交相辉映,南北夹击,奈何我大明却是如此多灾多难!”
骆虎不由的心中悲愤,看了看远处的营帐,冷笑几声,“国家多事,让一帮小丑横行霸道,奈何我大明实在是流年不利,愿上天保佑我等,诛杀丑类!”
骆虎说完这话,就向前冲了上去,左手拿匕首,右手拿长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向大营方向走去。
此时的潘龙潘虎的前锋营,尚处于一片慌乱之中,士兵们都在忙着救火,任谁也没有想到,锦衣卫们去而复返。
朱家臣也没有想到骆虎忽然发难,丢下他和田孟明,径直就闯了过去。
他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办法只好也跟上去。
此时把守大营的几个老倮猡兵,正靠在营门小憩,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神情刚一放松,自然整个人就容易进入梦乡。
有好几个人都已经睡死了,另外一个刚站起来,正要盘问骆虎,就见眼前刀光一闪而过,脑袋立刻搬家。
如此明目张胆,顿时让这些士兵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大营已经乱糟糟一片,一个刚要大喊,却觉得喉头一凉,一只短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洒的哪都是。
田孟明和朱家臣,连忙跟着过去,把营门口已经睡死的那些卫兵一个个全部砍死。
一行三人纷纷手持带血的刀,就这么径直而入。
迎面跑过一个正在端着水桶的士兵,就见眼前这三个人如同杀神一般,向他走来这三个人的身后,满是死尸,不是砍掉了头,就是被剁成了两半。
浓重的血腥味飘进他的鼻腔,吓得他咣当一声,将水桶摔在地上,刚刚喊出一声,立刻就被骆虎一个飞刀扎中脑门,栽倒在地。
旁边的一个正在救火的人终于发现了这一幕,连忙指给同伴看,此时他们的几个同伴都在忙着扑打着火焰,根本无暇顾及。
嗖的一支箭,正打中这个人,扑通一下,尸体栽倒在火里,这才引起了众人注意。
可是此时已经迟了。
就见骆虎,田孟明,朱家臣冲进敌群之中,一个个左右劈杀,立刻这士兵的尸体就倒下一片。
杀人对于骆虎等人已如割稻草一般,但见刀光起处,红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直杀得敌兵,四散奔逃。
原来这些人为了救火,身穿着藤甲实在是太不方便,久而久之,一个个嫌热就把身上的藤甲就全卸了。
这一下可要了他们好看,原来这些倮猡族士兵,上战场打仗全凭这种藤甲保护自己。
至于他们的刀法根本不能够与锦衣卫相比,只是一个个悍勇无比。
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有致命的缺点,一旦发现敌人太过强大,便会马上逃跑。
说白了这群家伙就喜欢打送分账,真要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根本就不敢与其对干。
吓得这些人纷纷赶紧跑回去穿藤甲,可这么一来,就无人把守大营了。
此时正在营帐里睡觉的是潘龙,听到外面乱纷纷,他眉头一皱,便问自己的贴身侍卫:“外面怎么回事儿?”
那个贴身侍卫也被折腾了一个晚上,正在沉沉睡去,听到主人这么问,赶紧走到帐门前。
还没来得及撩开帐门,就见一柄长刀从外面隔着帐篷门就刺了进来,那侍卫根本就躲闪不及,扑哧一下就被刺了个透心凉。
太刀的刀尖儿都透出了他的后背,鲜血立刻浸红了衣甲,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
吓得潘龙脸色煞白,忙要夺路而逃,因他知道那是谁,那是骆家儿郎再一次过来找他算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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