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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扎里冈,即将是明军的坟墓。

    两侧高山夹一深沟,山势险峻,两边积雪山坡上,黑压压一眼望去也不到头的密林。

    如果从高空开始俯瞰阿布扎里冈的话,你就会惊异的发现,此处的地形活像一个棺材。

    一头大一头小,最窄处队伍只能成单列向前进。

    刘大刀率军从窄小的葫芦口入,起初这道路还算宽敞,炮车也能够并行而至。

    可他带队向前走,越走就越觉得心惊胆战了。

    虽然他向来以勇猛著称,可这么多年带兵打仗,也让他看出来这地形是非常的险恶。

    又见两侧山崖密林丛丛,山高涧深,最窄处仅能一人通行,抬头望去,山势险峻,怪石突兀,巨峰悬顶。

    乌压压的松林深处,如果藏上几万兵马,肯定是不显山也不露水。

    而自己带着这三万多戚家军来到这里,一来地形不熟,二来水土不服,真要是在这里遇上女真人的埋伏,就怕是有来无回了。

    他看了看两侧山高林密,不由的一脸愁容,马上伸手,作了个手势,几个斥侯马上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几人脸上红彤彤一片起了冻疮,身上都还穿着从江浙一带穿过来的软牛皮甲,脏污一片,已经有几处都磨破了口。

    “你们几个人去前面探探路,顺便查看一下,附近可有松疯子的踪迹,他们到底在哪里,离我们有多远?”

    “遵命,大人!”

    几个斥候正要打马向前离开,忽然从山崖一侧来了两名明军,边走边向这边跑来。

    这两个家伙突然出现,实在是突兀的很,立刻被刘大刀的亲兵挡住了去路。

    “我们要见刘总兵,有重要军情通报!”

    那两个明军纷纷叫喊道。

    刘大刀看他们两人身上都穿的是明军的甲衣,倒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觉得他们身上甲衣也太新了。

    不过听他们说话,这汉话说的非常的流利,还带着一股京味儿,便也多少消除了他一些怀疑。

    因为满洲人说汉话,说的再好,多少也能够听出特别的生硬,硬得像铁丝,偏偏这两个人说话,没有那种味道。

    “把他们带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几个亲兵把这两个家伙扭送到了刘大刀的面前,他仔细观察这两个人,见他们头上戴的头盔,便仓啷啷的将刀拔了出来。

    这把出名的大刀终于露出了真容,这刀身宽如门板,大刀长八尺八寸。

    刘大刀将这把大刀拔出时,这刀拄地上立起来,简直比马头还要高,通身都是白亮的刃锋,冒着丝丝的寒气。

    此刀也极为沉重,刀身上写着一百二十斤重。

    那两个家伙见刘大刀把刀拔出,就已吓得面如土色了。

    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们只能硬顶着头皮上了,一个个强自镇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见他,执刀在手,轻轻一颠,大刀来了个翻转,刀刃朝上,他将刀探至两人脸前,吓得那两个人腿都不住的打哆嗦,就感觉到寒气森森。

    好在刘綎拿着这把大刀,只是那么一挥,轻轻巧巧就将他们两个人的头盔拨了去。

    原来他是想看看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剃了头,女真人和汉人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剃头了。

    这两个人都是一头的乌发,这才让他稍稍放了心,懒懒的说道:“你们是不是杜总兵的人,我问你,你们的总兵大人杜疯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去了赫图阿拉?”

    这两个家伙早已把准备好的说词儿讲了出来,一个个按照明朝军人的礼节,向刘綎回禀道:“大人,杜总兵就是让我们两人过来告知你一下,他老人家已经先去了赫图阿拉,已经抓住了努尔哈赤一个书办,两个公主,您就不要去了,去晚了,只怕是连渣也都剩不下,你还不如打马回去,我家大人说了,会匀给你一些人头,充充门面,也不让你们这些江浙人白辛苦一趟,污了戚继光的名声。”

    这一番话可是把刘总兵说的脸红耳赤,七窍生烟,大骂了一句,“你家大人真是欺人太甚,我就不信,努尔哈赤那么多兵马,你家大人一家能够挡得了,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刘大刀这个人本就是一个火爆的脾气,听到两个人这么激将他,他哪能受得了。

    说罢就要带领大军以急行军的方式赶紧向前赶去,就在这时,队伍的后方忽然出来一个面白无须,身穿锦袍的家伙。

    “大人,大人且慢,咱家有话说,咱家有话,想问问这两个家伙,待咱家问清楚了,您再带兵马向前走也不迟,你看这样可好?”

    杜总兵本来不想理,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家伙可得罪不起,他非是别人就是万历皇帝派至他身边的监军太监乔一琦。

    其实万历皇帝也算是知兵的人,他明白此行这几个总兵其实并不算太过和睦,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打仗的就这么几个人。

    而这刘大刀,勇是虽勇一些,但他的脾气实在是太过火爆,一旦有人激将他难免会上别人的当。

    他参与播州之乱时,就曾经因为一拍脑袋就冲了上去,上了敌人的当,差点没把他生俘过去,好在他,武艺高强,一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风,这才让他得以安全逃脱。

    可他带过去的兵马就没那么幸运了,幸亏有人救援,不然就会全军覆没了。

    他这经常头脑发热,让万历皇帝也很苦恼,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在他旁边设定了一个稳重的监军太监以牵制,好让他行事不要那么太过冲动。

    “那你就快问,我烦着呢,迟上一步,便宜都让杜疯子占了,我们捞着啥了?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乔一琦也知道这刘大刀的脾气,只好快些驱马过来,连声问那两个人:“咱家来问你们,你们杜总兵的表字是什么?”

    “婊子?”

    这两个人的脸上一下茫然一片,就在这时,刘大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又将大刀提起来。

    “表字是……”

    其中一人灵机一动,马上想起来汉人的名字其实是有两个,而这一点也早就被他们记得滚瓜烂熟了。

    他抢先答道:“秉公公,是来清,杜来清,这可算是有些对我们杜大人大不敬了!”

    刘大刀听到这里脸色一下缓和了下来,可那乔一琦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哥哥是谁?”

    “禀公公,我家大人的令堂是杜进,杜大人,曾经官拜九江通判,哥哥是杜桐,杜然,同榜进士,也算是一门两进士,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这番话一打出,彻底消除了乔一琦的疑虑,对那刘大刀点点头,道:“看来是真的!”

    此时的刘大刀早已心乱,一想到杜疯子跑到了他的前面,将功劳全抢了,他这心就焦急如焚。

    他抬起手势下令全军进发,大部分的骑兵在前,步军在后,全力向前赶去。

    全军开拨,不讲秩序,羊肠小路上,瞬间拥堵成了一团。

    这时,忽然就听到远远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再往前了,前面有埋伏,快回,快往回跑……”

    这声大喊把刘大刀都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就见山坡上匆匆忙忙跑下来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这正是骆思恭和李窝头。

    此时的骆思恭什么也不顾了,自己的伤腿,再一次骨折,拄着一根拐棍,拼命的向前跑。

    他边跑边喊声音都喊的变调了,跑了没有几步就摔在了地上,又被李窝头搀起,索性就把他背了起来,一起跑。

    刘大刀已经认出来了,跑下山的非是别人,正是杜松所带领的西路军监军,锦衣卫骆思恭。

    他们两个人是世交好友,只需远远一眼,只看看身形和走路的形态就完全可以认出来。

    他登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全身的血液都冻结在了一起,他马上意识到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那两个细作见势头不对,就想掉头逃跑,立刻被刘的亲兵一刀一个放翻在地。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砰,砰,数声响箭在空中炸开,霎时间,两侧山林中传来震天响的喊杀声,辫子兵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就出现了。

    道路的两侧山林,左面是阿济格,右面是皇太极各带兵马从山林间,像狂风一般冲锋而来!

    箭雨如蝗,飞石如雨,乱石从两侧山崖狂砸下来,滚木雷石,连同巨大的火球,排山倒海从两侧山坡滚入中间,慌乱成一团的明军队列中。

    瞬间惨叫连连,血肉遍地,横尸遍野,明军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不是被射成了刺猬,就是被砸成了肉饼。

    到处火光冲天,乱军丛中,刘綎急命大军,后队变前队,哪知唯一通路,谷口巨石砸落下,一下堵了个死死的。

    他们刚要上前去搬开巨石,伏兵又四处杀出,一个个从密林深处,挥舞大刀长矛冲了出来。

    他见不是办法,只好调头向前猛冲,哪知道前面是大贝勒代善领着女真人最精锐巴敕牙骑兵,通身乌黑重甲,一个个也拿着三眼火铳,向他们冲了过来。

    刘大刀的江浙兵都是戚家军出身,一见这情形,只好依据平时的训练,三五成群,组成了一个个鸳鸯阵。

    可惜这鸳鸯阵本来就是用来对付倭寇的,对付步军还管用,可要对付这重甲骑兵就完全没有任何效力了。

    一个个重甲骑兵携带着火器,借这山势向下,高速冲向了他们,只一个冲击,就把众多鸳鸯阵彻底撞得支离破碎。

    此时的刘大刀也杀红了眼,挥舞大刀,左冲右杀,如狂风卷落叶,极其的凶悍,一时间,他的身边堆满了女真人的尸首。

    就在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落,把他牢牢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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