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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血月笼罩之夜(一)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那位樵夫的家了。

    蕾布莉安顺着温达尔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实在前方的不远处,有一座建在林间小径旁的木屋。

    终于蕾布莉安舒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也随之放松。酸痛感像泄了阀一样遍布全身,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在意了。

    幸运的是,从她们自河边重新整备出发到现在,没有像之前那样再碰到过魔兽。一路上整体来说也是有惊无险,顺带一提,她本以为嚎叫野猪的肉味道会很微妙,结果却意外地好吃。

    接下来就是温达尔或凛负责的部分,她与其他人只需在门外乖乖待着就好。

    不好意思,巴尔夫先生,请问您方便吗?温达尔走到紧闭的木屋前,礼貌地扣了三下门。

    我们是夏朵内的冒险者,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而已,如果在的话,还请行个方便。温达尔一连呼喊了好几下。

    但始终得到没有回应。

    是出门了吗?凛凑上去问道。

    会有这么巧?丽兹抱着胸,似乎有些不耐烦。

    屋里没有人。施里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户前,往屋内扫视了一圈后,向温达尔汇报道。

    唔宇白碧突然露出了略为古怪的神色,她轻轻皱眉,右手已经半自动地放到了菖华的刀柄上。

    葵,怎么了?察觉到宇白表情上的细微变化,蕾布莉安感到一丝不安。

    总觉得有些奇怪,还有这个味道是

    温达尔,把门踹开吧。同样似乎发现了些许异样的施里特,给温达尔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知道了温达尔没有多问,多年来的默契让他第一时间执行了同伴的判断。

    略微粗暴地踹开木门,屋内是一片令人不快的潮湿黑暗。

    以及,在这个瞬间弥漫开来的强烈气味。

    就连现在的蕾布莉安都能依稀辨认出那股讨人厌的味道昭示了什么。

    凛不禁捂住嘴巴,发出小声的惊叹。

    血——

    由木板铺成的地砖上浸染上大片的不规则暗红色,那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正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除此之外,这件木屋里再无其他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被魔兽袭击了吗?丽兹忍着不适感,向温达尔问道。

    不,恐怕不是。温达尔摇摇头,指了指屋外,你们看,外边那一圈白色的痕迹,那是‘驱兽粉’,应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做的防范措施。

    痕迹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至少可以断言不是魔兽干的好事。施里特分析道,屋子里的布置都没被破坏,应该也不是来杀人夺财的盗贼或强盗。

    那,果然是——凛有些不忍说出那个词。

    吸血鬼干的么蕾布莉安喃喃道,既然不是魔兽或窃贼,那么在这座森林里,会袭击人类的生物剩下一种。

    可恶,我们来晚了温达尔有些懊恼地攥紧了拳头,单从血迹判断,这位樵夫的遇害时间至少也是在两三天前,那时候的他们尚未接到这个委托。

    总之,先把吸血鬼的行动写进报告里。比起因有人被害而显得有些消沉的温达尔,施里特则冷静许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羊皮纸、墨水和随身携带的羽毛笔,开始记录现场的情况。

    接下来要怎么办?唯一可能掌握的线索也没了丽兹咬着牙,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要先回村子里一趟吗?

    是啊,必须先要把巴尔夫先生的死讯告诉村里的人才行温达尔看向沉默不语的蕾布莉安,伊丽莎白,你怎么想?

    嗯

    樵夫的被害在蕾布莉安的预想之外,但她思考的着眼点与温达尔等人又不一样。

    以他和宇白碧的实力,自然不用担心遭遇到吸血鬼之后该怎么办。然而,在敌人的位置尚不明朗的现在,盲目地在森林中游荡,危险的不是她们自身,而是其他人。

    既然吸血鬼选择在这里出来补充养分,就代表着他依旧位于这座施威兹沃德大森林之中,而他之所以会脱离族群来到这里的目的,显然不能以现在的情报判断出来。

    这样的话,比起继续探索,暂时撤退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如果吸血鬼在她们离开的时间点袭击了村子,那么遭殃的就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整个伊科诺村的生命。

    葵正当她准备向宇白碧商量的时候,后者却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宇白碧半跪在那摊暗红的血迹前,手指划过地板,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

    怎么了?

    不,没什么。她重新站起来,冲蕾布莉安摇摇头,我觉得这里先回村子比较好,小伊丽呢?

    或许只是蕾布莉安的错觉,她有一瞬间看到宇白碧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嗯,就这么办吧。

    蕾布莉安点点头,向温达尔确认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们连魔兽出没的区域都没到,这么回去真的好吗?丽兹有些不解他们的决定。

    如果是新鲜的血迹还好,过了那么久,我也没有办法追踪。施里特说道。

    就这样继续深入森林也没什么意义,我们这次的目的也不是猎杀魔兽。温达尔向丽兹解释,既然要追踪气味的话,动物比起人要有用得多。我记得伊科诺村里住着一家猎户,他们应该有经过专门训练的猎犬。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蕾布莉安率先踏出了那间屋子,宇白碧,以及温达尔他们也紧随其后。

    夜晚,伊科诺村。

    回到村子的蕾布莉安一行人,在向村长通报了樵夫的死讯后,成功地从村里借来了一只大型猎犬,用于追踪樵夫尸体的去向。由于夜色将近,他们便决定第二天再度前往施威兹沃德大森林。

    谢绝了温达尔他们一同进餐的邀请,蕾布莉安在店里买了两个外带的黑面包与瓶装牛奶,抱着油纸袋,回到旅馆的房间里。此时的宇白碧正站在打开的窗户前,眺望着村子内依稀的灯火,不知在想什么。

    喂,宇白。蕾布莉安呼唤道,在宇白碧转过身之际,将怀中的一个油纸袋抛给她,晚饭。

    啊,谢谢。宇白碧接住装着食物的袋子,打开一看,露出了略微失望的表情,没有肉呢

    别抱怨哦,毕竟我们快没钱了。这里也买不到便宜的肉。

    蕾布莉安咬了一口干面包,此时的她不禁回想自己带艾蕾去王国边境的福泽镇时,在那里买到的羊肉馅饼。既实惠又好吃,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鲜嫩的羊肉与酱汁,与黑面包这种干涩的口感可谓天壤之别。

    将自己快要流下的唾沫咽了回去,蕾布莉安摇摇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

    对了,宇白。白天在森林的时候,你好像是想对我说什么,是不是?

    啊嗯。宇白碧小口小口吃着面包,那时候因为有温达尔他们在,我才没继续说。

    你发现了什么吗,在那座木屋里?

    与其说是发现倒不如说是‘知道’了什么吧。宇白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郑重的口吻向蕾布莉安说道,虽然只有一秒不到,但那个时候,我的Apocalypse不由自主地发动了。

    天生异能?为什么?蕾布莉安显然对宇白碧的答案有些意外,她不觉得宇白碧会因为这种事使用她的天生异能。

    我的Apocalypse和其他天生异能相比,稍稍有些特别。宇白碧轻轻地苦笑了一声,简单来说,这是一种类似于‘昭示’的能力,就连我自己也没办法完全自主地使用它。

    就像未来预知那种东西吗?蕾布莉安提问。在魔法的概念中也有着未来视(Fht)这种特殊能力的存在,但那是以人类的术式适应性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有时候像是有人在对我说话,有时又会变成几张断片的画面

    能看到画面这是最高级的未来视也做不到的事吧蕾布莉安倒也不意外,倘若宇白碧的Apocalypse功能与其相同,那么在同等范畴内,天生异能必然凌驾于其他一切能力之上。

    所以说,这次你‘看’到了什么?

    既然是宇白碧通过Apocalypse看到的东西,那么必然与她们天生异能者有着密切的联系。

    一个人宇白碧摁着脑袋,开始回想那段足以称得上骇人的场景。

    一个人?

    嗯,一个人,穿着深色斗篷,脸上戴着纯白的假面,看不到容貌,但应该是女性吧。

    斗篷假面?

    暗金色的长发,然后,手里拿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绯红色长剑——大致是这种感觉。

    金发的剑士?蕾布莉安试着在脑内重构宇白碧所述的那个形象,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谁会与其贴合。说到底,在她认识的人里,女性的金发剑士也只有夏尔芙·布兰克贝尔一人。更何况,那个人也没有戴假面的嗜好,而且不论是阳华灿烂还是那把不知名的概念兵装,都不是像宇白碧所说的绯红色。

    但是,不知为何,蕾布莉安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熟悉感。暧昧的记忆就像被吵闹的鸟啼声打断的晨梦,模糊的印象在脑内挥之不去,却怎么也无法清晰地记起。

    蕾布莉安,你知道吗?

    不,虽然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我不知道那样的人。蕾布莉安感觉到一阵隐隐的头痛,如果是某个有名剑士的话,夏尔芙可能对我提起过,但我没能记住。

    先不提我的事,那个人是出现在哪里,你记得吗?

    啊,这才是重点。宇白碧的眼里透着一份沉甸甸的凝重,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在这里。

    这里?

    毫无疑问,我看到的,就是现在我们所待的地方。也就是这座伊科诺村。

    为什么?

    我不知道,Apocalypse的发动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之后我也想主动使用过,但都没有成功。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说实话,蕾布莉安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便是同为天生异能者的达莉娅·德·劳伦斯。

    现在达莉娅正被全帝国上下通缉,蕾布莉安也正是因为这点才判断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出来。但如果那位虹彩的魔导师采取派遣的手段,确实可以在不露面的前提下继续追杀蕾布莉安与宇白碧。

    作为叛国者的她并非没有人支持,那个手持天铳·瑟拉弗的希卡·艾克诺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我也不知道抱歉。像是在担心蕾布莉安对她的能力失望,宇白碧垂下眼眸,不敢正视对方,但是,我有着强烈的预感,那个人,是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

    真是,麻烦事一个接着一个

    蕾布莉安自然相信宇白碧的直觉,她清楚天生异能的能力有多么恐怖。

    如果那位剑士真的是追杀者的话,不止蕾布莉安她们的处境会很糟糕,这座村子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波及。

    宇白,你通过Apocalypse所看到的东西,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吗?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蕾布莉安还是这么问了。

    从目前为止的经验来说,是这样的

    好!蕾布莉安拍拍脸颊,振作精神,那么就试着来规避它吧。

    诶?我不是说——

    话是这么说,也只能这么做了吧。她刻意用开朗的语调说道,总比在这里待着什么都不干要好,更何况,你也只是参考了‘目前为止的经验’嘛。

    我好歹也有着天生异能,Analyse的力量可不会比你的Apocalypse要差。像是在与其他父母比拼子女的家长一样,蕾布莉安这么说道,不试试看的话,谁又知道天生异能之间能不能够互相影响。

    蕾布莉安,你是那么乐观的人吗?

    谁知道呢,应该是被某个人影响的缘故吧。蕾布莉安别有深意地看了宇白碧一眼,不过,冒险者的委托也不能半途而废,毕竟我们还要指望着靠酬金回到王国但看样子已经没有慢悠悠调查的时间了

    关于这个,我有办法。被蕾布莉安的情绪鼓动着,宇白碧也开始变得积极起来,如果是要追踪血液,导星秘仪里有相应的秘术能用。只不过白天因为温达尔他们,我没办法当面说出来。

    也就是说,你可以通过木屋里的血迹追踪到那个樵夫的尸体吗?

    嗯,大概可以。只要找到那个,想必就离我们要寻找的吸血鬼不远了。

    真是便利的魔法啊蕾布莉安发出了羡慕的声音,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蕾布莉安举起右手,在脚下布置出远程传送的魔法阵。

    幸好我为了以防万一记下了那里的位置,不然还真有些麻烦。蕾布莉安有些得意地说道,由于经历过多次使用传送失败的经验,她现在对重要地点的坐标记录极其敏感。

    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没关系,在一夜之间解决,第二天早上前回来就行了。我想丽兹她们的精神感应力还不足以察觉到周围的术式反应。

    然后在第二天时直接诱导温达尔他们前往目标地给吸血鬼收尸,这桩委托便就此圆满结束。

    虽然不是在做不好的事,却莫名有种背德感。宇白碧钻到蕾布莉安的魔法阵里,涌出了些许亢奋的情绪,总觉得很刺激!

    distant Teleport。

    青光一闪,少女手牵着手,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间,蕾布莉安与宇白碧便出现在了白天的那座木屋旁。

    清冷的月光如银色的细屑,洒落在树荫的夹缝里,周遭的视野几近一片漆黑,森林里笼罩着一股湿冷的幽闭感。

    Luminaire。(荧光术)

    柔和的光素聚集在蕾布莉安的指尖,形成一道稳定的光源,照亮了二人的身影。

    周遭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蝉鸣与低沉的野兽吼叫的声响,为了保险起见,蕾布莉安用Analyse扫视了周围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术式布置在这里后,便跟着宇白碧一起进到了木屋里。

    屋内的景象与白天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在她们发现这里之后,并没有其他人来到现场的迹象。

    在蕾布莉安的照明下,宇白碧半跪在地上,咬破自己的食指,鲜血滴下,与地板上的血迹融合在一起。

    鬼咒·魂引。

    她用沾着鲜血的手指在空气中写下秘术所需的咒纹,一切完毕之后,血色的咒纹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珍珠般大小的亮红色光团。

    这就完成了?

    蕾布莉安的话音刚落,那团光球便轻悠悠地飘出屋外,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探进。

    嗯,接下来只要跟着就行了。

    因为光球本身就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光源,所以蕾布莉安熄灭了荧光术,与宇白碧并肩跟在那团光的后边。

    只要能采集到血液就可以追踪特定的目标,用三帝国联合系统的魔法就不能办到类似的事呢。盯着那团看上去十分诡异的红光,蕾布莉安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只是各有所长罢了,导星秘仪也不是万能的,学习的限制比三帝国联合系统要高很多,完全普及不开来。宇白碧摇了摇头,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刚才咬破的手指,而且咬手指很痛的!

    痛痛都飞走~开玩笑的。明明是自己想开个玩笑,结果话说一半,蕾布莉安脸红地便把头扭了过去。

    听说别人的唾液有止痛的功效哦。宇白碧见到蕾布莉安害羞,便坏笑着乘胜追击。

    特意强调‘别人的’也太假了吧!蕾布莉安吐槽,这个话题跳过!跳过!

    不过,说到魔法,我觉得达莉娅的宝石魔法也很神奇。那应该是基于三帝国联合系统的再创造吧。

    气氛转换得好快——虽说提出回避的是她自己,但蕾布莉安还是有点赶不上宇白说话的节奏,达莉娅的魔法啊那确实个很精妙的发明,不如说,已经几乎看不到三帝国联合系统的影子。

    实际上,蕾布莉安是在体会过宝石魔法之后,才觉得自己与达莉娅有着根本上的差距。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想过三帝国联合系统的术式方程可以被编纂成那种形式。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真如达莉娅在前夜祭那晚所说的一样,那么人类的魔法必然会因宝石魔法的普及得到一次新的进化。

    说到这个,我之前尝试过一段时间,现在的话蕾布莉安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Raging Verdelite。(激荡的电气石)

    小小的矿石在她的手掌中凝聚出现,表面上缠绕着枝状的电流,向四周散射淡绿色的荧光。

    从模仿的角度上来说,应该算成功了吧?

    达莉娅的魔法——?蕾布莉安,你是怎么学会的?

    当然是用这个。蕾布莉安指了指眼睛,你忘了Analyse的效果了吗?

    原来如此,是利用了Analyse的术式解析力但是,你是怎么看过一次就把术式阵列记住的?

    单纯是记忆力比较好吧?那时候也挺极限的。蕾布莉安给出了有些暧昧的答案,虽然能用Analyse解析出原理,但当时却一点应对的办法也没有。

    宝石魔法确实比起学院里教授的公式魔法要强很多,这也是我尝试着去复制的原因。但如果没有虹彩之魔导书,我所学到的也只是表面而已。蕾布莉安略为失望地叹息一声,将魔法解除,把失去了光泽的矿石随意抛到一边。

    我倒觉得这份天赋已经很了不起了哦?宇白碧赞叹道,蕾布莉安为什么不想着自己去‘自创魔法’呢?

    ‘自创魔法’么,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如果能做到的话,她也不必烦恼着如何与达莉娅缩短差距了。

    不,现在就先别想这个了。蕾布莉安摇摇头,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任务上,总之,先解决掉那个吸血鬼,度过今晚再说。

    说完,她便不再开口,默默地朝着光团所指示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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