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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婕妤抵命

    “虽然不一定相信,但我想,整个后宫之中还愿意听你说几句的,应该只有本宫一人了吧,当然,如果你想带着这个承载着你屈辱的秘密去到地下的话,那就全当本宫没有说过吧。”

    “等等!”

    初柒正预备抬脚离开,韵婕妤突然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

    “我的确很恨舒贵人,哦,不是,现在应该要称呼她一声舒嫔了,你瞧,多么讽刺,谁能想到之前成日里对着我唯唯诺诺的舒美人就连死后都比我要高几个封号?可是,虽然我如此恨她,但却从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呵…呵呵呵…倒是璟妃你的命我一直想取,只可惜总是棋差一着!”

    初柒平静的看着她,就像在听一个人的临终之言,你想,人都要死了,就算说出再怎么难听的话又怎么能伤害的了她?

    “哦,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流苏跟流月吗?”

    初柒颔首,“任何人做出如此针对性的事情总是会有特别的原因的,你之前在凌云殿口口声声大骂流月吃里扒外,本宫想,大约是她在某件事情上伤了你的心以至于你对身边所有近身的丫鬟便不再信任。”

    韵婕妤笑着望向初柒,“璟妃果然是玲珑剔透,还记得当初你一入宫,我就感觉到你与其他人是如此不同,你聪慧,漂亮,且从不依靠这些用来获取王上的宠爱,甚至对王上的宠爱那么不屑一顾,你还记得我被王上复婕妤之位的那日吗?”

    初柒点头,“那日你与本宫在御花园发生争执,你打了我的婢女,而本宫也出手打了你。”

    “不错。”韵婕妤苦笑一声,“王上那时来了,对着我红肿的脸颊直呼心疼,当即便复了我的位份,这是你知道的,而你不知道的却是,复位当日,我被王上罚了掌掴之刑,足足三十巴掌,直打的我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你知道我是如何屈辱的受完这三十巴掌的吗?”

    初柒峨眉微蹙,那日韩非寒当着她的面对韵婕妤无比关切,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了委屈,记得那些日子,她为了这件事,一直对他耿耿于怀,以为他就是个昏庸无道,熏心之人,想不到,背地里他居然还为了她掌了韵婕妤三十耳光。

    现在想来,当时他一定也是被自己说不在乎恩宠的这句话给激怒了,这才故意做给她看的吧。

    韵婕妤接着说道,“从那日起,我便知道王上对待你的不同寻常,这种不同寻常胜过了他对待后宫中的任何一人,包括王后!”

    初柒心脏猛的一个收缩,却并未表现在面上,“你想的太多了,本宫倒希望王上对我特别些,只是本宫很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也并不想成为王上的特殊。”

    “你不想,可是有人想。那个人默默地在背后放出冷箭,上次侥幸让我逃脱,最后只是降了位份,这次再次出手,却是卯足了力气,你瞧,一下子便干掉了两个,璟妃娘娘你可得小心点儿,说不定她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初柒凝眉,“你说上一次你侥幸逃脱是什么意思?”

    韵婕妤咯咯的笑着,“那就是我之所以恨流月的原因,那些让舒贵人滑倒的彩珠,压根就不是我做的,我更加没有因为王后选了舒贵人献舞而有过任何不满,流月当时的认罪并不能替我开脱,反而坐实了我善妒,阴狠的罪名,所以说,那时我便知道,流月一定是被谁收买了,那个人最初便是预备害舒嫔和琦妃的,只是没想到却意外将璟妃你带入了湖中,更没想到王上会突然过来救了你们二人,如果当时你与琦妃双双殒命,那时的我也绝对会成为她的替罪羔羊。”

    初柒听罢心惊不已,“那晚你去栖霞殿究竟是为了什么?”

    韵婕妤看着初柒,“当日舒嫔在王上面前告了我一状,王上罚了我两个月的俸禄,这些碎银对你来说也许没什么,可对于我这种长期未承君恩的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宫里的开销,下人的打赏,疏通关系,就连一个小小的太监没有银子打发也会给我白眼,所以为了这事,我当时非常烦闷,于是就拿了一坛果子酒出来打算解闷。正喝了不到两杯,就有一个面生的丫鬟带信过来说流月要见我。”

    “流月是谁?她是背叛我的人,是我一直想抽其筋,扒其皮的人,我一听到说她要见我,心底的气就又被勾了上来,再加上有些酒精作祟的原因,总之我便应约去到了栖霞殿,不过,那些酒虽然让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但还不至于让我连人都分不清楚。”

    “当时流月就站在栖霞殿的凉亭中,她告诉我,说我怎么能由着舒嫔欺辱与我,还说她要替我除了这个祸患,以还当日对我的背叛。”

    伞上的雨滴越来越大,砸在伞上的声音也越来越重,初柒看着已经精神不济的韵婕妤,

    “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流月?”

    “当然!她就穿着她平日里最常穿的那件衣裳,还有她头上簪着的那支玉簪,那是我赐给她的,绝对不会认错!”

    初柒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根本就连她的正脸都没有看清?”

    “正脸?”韵婕妤突然一个哆嗦,“那日天已经黑了,她又站在阴暗处,所以我根本就没注意她的脸!”

    初柒摇头,“流月都是入了浣衣局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穿着之前做大丫头的衣裳,更不可能还簪着那么上乘的簪子,所以说那个人只是一个尽量在模仿流月的人而已!”

    韵婕妤眼睛蓦地瞪圆,“真正的流月果真如秦姑姑所说,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就死了?”

    初柒深深的看着乌沉沉的天空,“就算是死,也绝对不是正常的死亡,说不定,那个人在计划好这一切之前。便已经将流月的命算在其中了。”

    韵婕妤仰天长叹一声,任凭大雨冲刷在她血迹斑斑的脸庞上,“如此精明的算计,当真是让人避无可避啊!”

    她说完对着初柒郑重的拜了三拜,

    “璟妃娘娘,这三拜是为了偿还我之前对你所有的不敬。”

    她说着又对着她拜了三拜,“这三拜就当是你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吧,他日若有机会,你要是揪出了这个在背后暗箭伤人的人,你一定要将她付诸在我身上所有的罪行全都揭发出来!”

    初柒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就像这阴沉沉的天气一般。

    当晚,初柒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居然是韵婕妤用鲜血写的一封陈情书,从她如何被陷害致舒嫔崴脚,到她如何染上地狱铃铛,又到这次被人骗至栖霞殿全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都是泣血椎心之言。

    初柒默默的将它收了起来,不知未来可否还能有让它重见天日的一天。

    韵婕妤果真被人拔了舌头,据说喝鸠酒的时候,她连半分犹豫都没有,整个死亡都是悄然无声的,这倒跟王上对她的希冀一般。

    愿来生,你真能惜字如金,所遇之人皆是良人,所爱之人,绝不辜负。

    这是初柒跪在佛前对韵婕妤做的最后一个祷告。

    她站起身,将裙摆上的褶皱抚平。

    多雨的天气总算过去,春日的暖阳也一日比一日更加和煦,初柒站在飞羽殿的庭院中,看着宫人们将一颗颗培植的娇俏可人的桃树迁至进来。

    韩非寒说,他要送给她一个春天,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