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望无法回答迟绾的话，却也明白她话中之意，蒋无依与她一样傻，为了那所谓的大仁大义……
她一步步缓缓走近蒋无依，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问道:“你怎如此之傻？”
她记得以前蒋无依也这么问过她，可是那时她自己回答不上来，而这一次换她问蒋无依时，却无人再应她了。
迟绾知晓蒋无依与迟望交好，蒋无依的离去，迟望怕是一时难以走出，她也未曾想到，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
迟绾阖上了眼睑，敛去眸中的情绪，刚欲抬步离去，却看见了蒋无依梳妆台上的一样东西。
迟绾微蹙起了秀眉，疾步走近抓起了那东西，展开一看，竟是一张无脸人皮！
迟绾瞳孔微缩，唇角紧抿，手上拽着的人皮随着撕拉一声，被撕成了两半。
迟望察觉到了迟绾的异样，拭去眸中的泪水看向她，见她手里的人皮，不由得也愣了愣。
两年前，她未曾见过无脸人皮，但她清楚地记得迟绾刚被接回长安时，每日每夜嘴里都喃喃自语着“无脸人皮”四字。
而迟绾此时的神情，也表明她当年所说的正是她手中的无脸人皮。
迟绾猛地将人皮丢至地上，看向蒋无依，她想上前将人拽起来，问问她人皮是从何而来的。
可是，迟绾明白，这是没用的。她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走至屋门口，让屋外的冷风唤醒自己的理智，良久，只听她看着天上纷纷飘落
的白雪，冷声笑道:“你这是与我作对么？”
因为作对，所以让她至今才发现洛言唯蒋无依与无脸人皮有关。
也怨她不够仔细，当初赌坊人人戴着人皮时，她便该想到，而那个面具与刺杀祁忻的那批刺客有关，那批刺客便是无脸人皮团，这其中种种，她不该没有察觉！
迟绾暗恼着，却也无济于事，将心头之事暂且压下去，回首看了一眼蒋无依，这是最后一眼了，她纵使再惋惜，也挽救不了她与洛言唯。更何况，顾昕至以天下苍生为由压着她……
迟绾吐出了一口浊气，最终还是疾步离开了洛府，这洛府，她不想再来了。
迟望将洛府剩下的后事交于末竹，待一切妥当后，随之上了迟绾的马车。
此时，迟绾正依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迟望见状，便知她不想与自己说话，于是也靠在一旁，看着窗外的长安城，想着蒋无依的离去，心底不由得难受。
小波斯猫在马车上，待在迟望脚边，轻轻地蹭着她，好似在安慰着。
可是，迟望却没有心思理会它，她明白蒋无依的选择，她也并不认为这是错的，而迟绾却不一样……
两人就这样一路保持着沉默，直至马车缓缓慢了下来，停靠在了迟府门前。
迟绾率先睁开了眼睛，起身便想下马车，却被迟望喊住了，“妹妹……”
迟绾闻声收住了脚步，回首看向她，声音冷漠，“怎么，两年未入府门，
不认得了？”
一句话，带着深深的嘲讽，让迟望哑口无言。
她不敢下车，长安城两年的繁华与她无关，而现在的迟府，早已不是“迟将军府”了。
“若是望宁师太再不下马，便请回灵安寺吧。”迟绾站在马车下，看着车内的人迟迟未有动静，再度出声。
一句话，让迟府门口的下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儿，纷纷看向马车。
府门外来往的百姓听见“望宁师太”四字，也都纷纷驻足观望。
迟望在此情形下，不得不下马车了，只见她眸色温和，一身麻衣也掩盖不住她身上原本就有的淡雅。
“恭迎大小姐回府。”管家率先跪下出声喊道，其余下人便跟着跪下恭迎。
“我乃修行的佛家子弟，受不得这礼。”迟望走至管家身边，弯身将他扶起。
佛家子弟？迟绾闻言冷哼一声。
却听她突然冷声说道:“既然喜欢跪，便跪着吧。”一句话满是冷意，让迟府下人统统都跪在了地上，不敢起身。
管家也随之再度跪下，来往百姓见此状，小声议论着，却不敢上前。
迟绾一双眼睛微眯，看了看日头，对末柏说，“给望宁师太备一间禅房，免得她住不惯。”
迟绾说的话句句带刺，透着一丝薄怒，很快便自己进了府门。而迟望安静地站着，不知何时惹了自己妹妹不快。
“都起来吧。”末柏将管家扶起，为迟绾解释道:“大人就这样，虽生气，但也不会真
舍得让你们跪。”
迟府下人们都低着头，却连声应，“是！”便开始继续自己手头的活儿。
迟望看着井然有序的迟府，眼底闪过惊讶，随即她笑着点了点头，抱起了地上的小波斯猫，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发。
“大小姐，请随属下来。”
末柏恭敬有礼，将迟望引到她所居住的地方。
一路沿着小道，迟望见到了熟悉的梅花林，走过梅花林，迟望便看见一处小院，外围围着篱笆。
迟望逐渐放缓了脚步，手上安抚小波斯猫的动作微滞。小波斯猫好似看见了篱笆，来了兴致，便从迟望手上蹿了下来。
这里是望苑，迟望以前的居处。
迟望眸中的欣喜溢出，逐渐扩散，看着小波斯猫在院子里乱窜，轻声笑出了声。
她这个妹妹啊……
初冬的小雪终于停了下来，夜晚的天空仿佛经过清洗，显得干净透彻。
迟绾提着酒壶，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那轮圆月，却觉得残缺了。
圆月虽圆，却残缺了人……
迟绾一身凉薄的衣裳，感受着冬日的寒风，寒风吹拂着迟绾的衣裳，让她无比清醒此刻她在干什么。
将酒壶放至唇边，迟绾仰头便是一口，强烈的酒味充斥着，呛得迟绾直咳嗽，“咳咳……”
“一口酒就能睡过去，迟大人如此好酒量，竟敢一人在这屋上饮酒。”
原本安静的月夜被打破了，祁忻自顾坐在了迟绾一旁，一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
迟
绾微蹙着秀眉，看着祁忻将酒壶往底下一扔，酒壶破碎。
“一壶好酒就这样没了……”迟绾感慨一声，话中却是满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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