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大人。”刑为正尾随出来，叫住了迟绾。
迟绾对末柏使了个眼色，末柏了然，脚下一点，人便消失不见了。
刑为正行至迟绾面前，看到了迟绾泛红的一边脸颊，问:
“迟大人，您可有大碍？”
“无事。”
迟绾说完，抬腿便欲回去，却好似感觉到了暗处有人。
于是，脚步一转，一个转身，目光不着痕迹地往那角落看去，恰好瞧见了一角黄色衣裳。
迟绾心下了然，眸中晦涩不明，藏于袖中的手又是习惯性握了又松。
呵，原来躲这呢。
面对刑为正，为了不让那人察觉，迟绾寻了由头问道:“大理寺可有查出些什么？”
“因大人之前提到赌坊与蒋无依，下官便派人查访了洛言唯与蒋无依的过往，据传回的消息，他们是由开封过来长安，本有一女，却遇水身亡了。”
刑为正身为大理寺卿，手段还是有了，一查就差到了人家老家去。
“只是，那位道士至今未能抓捕到，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刑为正对迟绾毫无隐瞒，将查到的线索都与她说了。
“那佟妙妙的尸首呢？”
“十日前便已下葬了，对了，从她身上搜出了此块布料，早前遇害的三位小姐也有。”
刑为正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里面包裹了四块布料，皆是红色，形状不一。
迟绾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觉得这些布料与适才佟妙妙房里的戏服类似，可是此刻再进去，佟夫人肯定万
般不肯。
正在思索时，迟绾察觉到了那一直躲着的人突然一动，一个飞刀便冲着两人过来。
迟绾神色一敛，一个侧身，两指接住了那飞刀，袖中的弦丝同时抽出，却不料只是刚好划下了那人的一处衣角。
再定神看去时，已是不见人影了。
刑为正不会武，看着突然出现在迟绾手中的飞刀，微愣了一下，这才皱着眉头怒道:“这歹人未免太过猖狂，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动手。”
迟绾看着手里的飞刀，抿着唇，拿下了上面附着的纸张展开。
地下赌坊未撤。
迟绾看着纸上的几字，眸色的神色晦涩不明，看来，这道士一直以来都在针对洛言唯。
刑为正也看清了纸上的字，心下盘算了一番，“此时若去，一旦罪证确凿，可将洛言唯逮捕。”
若是那纸契约和账簿没被祁忻偷出来，仅凭一个地下赌坊，是不能逮捕洛言唯，而现在不同，赌坊已经与那几起命案牵扯上了。
迟绾用手指戳了戳手心，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刑为正便带着大理寺一众下属突然变了方向，前往瓦舍戏台。
一行人速度极快，赶至戏台时，迟绾便揭开了木板让大理寺人下去。
而洛府就坐落于戏台旁，其实是一个小院子，这是洛言唯两人来长安后便置办的第一处院子，即便现在也不曾搬离。
迟绾看见守候在府门外的一众护卫面面相觑，对于前头官府直冲地下赌坊，
不知是否上前阻拦。
迟绾眸底晦暗，以眼神示意刑为正看顾赌坊的情形，自己则一步步走向了洛府。
洛府的护卫们看见迟绾到来，原本神情还犹豫，此刻却严阵以待，一脸戒备。
迟绾看着他们，冷淡的神色忽而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一瞬间，晃了几人的神。
“小心点哦。”那抹明媚的笑容转瞬泛冷，只见迟绾袖中微动，根根弦丝飞向那群护卫，使得他们忽而慌了阵脚，回过神开始躲闪。
然而迟绾并不多坐停留，脚下轻点，往一位护卫肩上一踩，便跃进了洛府。
护卫们忙着躲避弦丝，却发觉弦丝没了踪影，迟绾也没了身影，甚至迟绾都不多将一根弦丝浪费在他们身上，等他们想要回神追去时，却被大理寺的人包围了。
迟绾步入院中，便见一女子一身红色戏服，于池塘边轻哼着曲，步步生莲，随着唇边溢出的曲调摆动着。
只见她原本神情纯粹，忽而随着唇边曲调转而欢乐，好似与玩伴玩得开心一般，一曲之末，女子却倒地不起，开心的神情戛然而止，好似永远停留在了脸上。
迟绾被蒋无依在这戏曲中所演绎的戏角吸引了，不由得发愣了片刻。
“迟大人觉得此戏曲如何？”
蒋无依理了理神情和戏服，缓缓走至迟绾跟前，眼底是明媚的笑意，好似一个活泼的少女，然而她的脸色比之以前，却更显苍白。
看来，她从那之后便不
再服药了。
“那女子……很动人。”
迟绾沉默片刻，最终只能寻了这个词形容，因为戏曲那个女子真的很单纯，纯粹到让人感到舒适，甚至她笑时，自己也会开心。
或许是蒋无依戏曲唱的好，所以她才能受此感染。
蒋无依眼里满是笑意，神色变得很柔和，道:
“她是我女儿。”
迟绾闻言，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蒋无依会突然坦诚。
因为院门未关，里头的人可看见外头，外头现在熙熙攘攘，大理寺的人正从赌坊里押出一个个人，而里头，却只站着迟绾与蒋无依两人，一方宅院，搁出了另一方天地。
蒋无依只是轻笑着，唇瓣轻启:“想必迟大人已经看到了那四块布料。”
迟绾愕然，看来，那黄衣道士与蒋无依有关，不然，她怎会得知。
“其实是五块布料。”蒋无依放下衣袖，将那被挡着的戏服裙摆露出，只见裙摆出确实有一处也缺了一块。
“她们五人交好，那时都爱在这院子里唱唱戏，闹着玩，我便给她们缝制了五套一样的戏服，就这一身。”
蒋无依眸光温和，将自己身上的戏服来回打量，不曾离开片刻。
“可两年前，我因身患癔症失去意识，恢复理智时，一身衣裳湿漉漉的，而身边却躺着……”
蒋无依哽咽了起来，眸中水雾泛起，如秋水一般惹人怜惜。
“我女儿早已冰冷的尸身，呜呜……”
最终，她还是哭了出来，“那时
其他四位小姐与我女儿都是如此一身戏服，而她们，却是安然无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被吓到只会瑟瑟发抖缩在角落！”
迟绾听完事件的经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般落水，身边有人，及时呼救便无大碍，可那时蒋无依的女儿怎会……
迟绾心中有疑，却也听出了蒋无依在叙述中露出的点点恨意。
“你们以为是她们害你女儿，所以，洛言唯便对她们下手？”
“并非如此。我虽有怨恨，却也知无实据，只是我夫君可能……”
迟绾与蒋无依对立而站，以往对蒋无依的信任却在此时生疑，襦裙随风轻轻摆动着。
”是么，我有一疑，不知洛夫人可否解答，四家之女，究竟是你还是你夫君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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