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侯姬昌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的吃完了由自己的长子伯邑考的肉做成的肉丸子, 帝辛也没有再发难,而是松口让姬昌回西岐。
付臻红不知道帝辛是因为放心姬昌没有先天演卦之术才没有继续软禁,还是因为看出了姬昌的隐忍而另有计划。
付臻红没有打算插手, 西岐和朝歌的一战是必然要发生的。在他从时空管理局那里了解到的资料里, 这场大战最终的获胜者是西岐,姬昌推翻了帝辛的统治, 建立了一个全新的王朝,号称天子。
天子, 寓意为上天的儿子。
君权为神所授,受天命而有天下。
姬昌登帝之后, 这世间从此不再有人皇。
但这些都只是时空管理局那里给出的信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命定的天数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苏妲己不是从前的那个苏妲己,帝辛也不像记载里那般空有武力却荒淫无道、胸无丘壑。
所以西岐和朝歌的战役, 最终的结果还是未知数, 毕竟虽然西岐那边有姜子牙, 还有很多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将, 但朝歌这边,有与姜子牙的法力修为不相上下的申公豹,还有太师闻仲、商容, 黄飞虎、张奎等。
闻太师能文,黄飞虎则是能以一敌万的勇猛大将, 帝辛不会如同原著里那般调戏并逼死黄飞虎的夫人贾氏,这位武将就是不可忽视的强大战力。
帝辛将姬昌放回西岐,也就昭示着距离那场战役越来越近了。
【小红, 你希望哪边胜利?】
【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 付臻红一时之间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因为无论是哪一边胜利,对他这样的过客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如果硬要做出一个选择,私心里,付臻红更愿意胜利的一方是朝歌。在付臻红与帝辛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比谁都更能感觉得出来帝辛是真正有大悟思想、不甘愿居于神权之下的君王。
他有着锋利而傲慢的灵魂,想要掌握自由,享受真正的唯我独尊,不被世俗的理念束缚,更不在意旁人的反对和误解。
这样的帝辛,就算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付臻红也是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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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伯侯返回西岐的这一天,帝辛上完早朝之后就去了议事的书房,和帝辛一同进去得,还有前几天都不曾露过面的国师申公豹。
帝辛没有打算防备付臻红,所以书房对他是完全开放的,付臻红原本是准备跟去的,但后面想到被他变成白猫的伯邑考,也就暂时歇了这个打算。
“将他带上来。”付臻红对翠鸢说道。
这个他是用的拟人的称呼,而非“它。”不过因为是两者的发音完全一样,所以翠鸢并没有分辨出其中的不同来。
“是,主子。”翠鸢恭敬的回道,随后立刻去往了偏殿,将被关在一处房间里有专人照看的白猫带到了付臻红的面前。
“主子,这只白猫这两天一直不吃不喝。”翠鸢将情况如实告知给了付臻红。
这只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安安静静的待在榻上,像是有什么沉重得心事一般,不搭理人,也不吃不闹,弄得负责那些照看它的宫人们个个都提心吊胆,唯恐没有照顾好这只被贵妃选中的猫,而被帝辛责罚。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伯邑考又怎么可能放宽心去吃喝。
付臻红对于伯邑考的这番状态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所以对此也并不怎么意外,他只是将承载着伯邑考灵魂的白猫从翠鸢手中接过,语气淡淡的对翠鸢说道,“你先下去吧。”
待翠鸢出去之后,付臻红坐在了软塌上,将白猫放在了他身旁的软垫上。
从那日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被迫吃下自己的肉开始,伯邑考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在下降,此刻,他安静的趴在坐垫上,半阖着眼眸,神色显得格外疲倦。
付臻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伯邑考后背上的细软绒毛,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知你现在食不知味,但你若是继续不吃不喝,这仅剩的一缕魂魄也会消散。”
伯邑考闻言,耳朵微微顿了顿,却依旧沉默不言。事实上,直到现在,伯邑考都想不明白苏妲己为何要耗费法力救下他。
他的命该是终结于朝歌,苏妲己的做法无疑是在逆天改命,是大忌,轻则减顺修为,重则受惩于天雷。
伯邑考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在想着苏妲己救他这个问题,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在期翼着听到一个不该去遐想的回答。
付臻红看出了伯邑考心中所想,他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直接说道:“我救下你、不想你死,是因为我需要你的爱意。”
需要他的爱意?
伯邑考眼睛动了动,尽管听到了回答,却反而更疑惑了。
苏妲己这样的存在,得到的爱还不够多吗?
有着这般蛊惑人心的姝丽容颜,不可能会缺少爱意,也不会缺少为他赴汤蹈火的人,被那么多人爱慕着的男子,竟然说需要他伯邑考的爱意?
伯邑考觉得这十分滑稽,他很想冷笑,然而下一秒,却又听到这个男子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方幽幽传来———
“我是被很多人喜欢,但那些人都不是你。”
这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但是就是这样无澜到像是不带有任何感**彩的语句里,却仿佛透露出了一种伯邑考是最特别的存在的意思。
伯邑考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在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耦仿佛被一片羽毛轻轻刮到了一般,让他觉得有些痒,有些无所适从。
按理说,对于苏妲己这般像是为自身的水性杨花找着借口的话语,他该是鄙夷的,但是在他看到对方这张足以另天地万物都失色的容颜后,那种负面化的情绪就变了味。
再联想到对方耗费法力不顾命格救下他后,变了味的情绪就朝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终究还是顺应了一句话。
美色惑人。
“西伯侯今日就会返回西岐。”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桌上端来了一盘精美的糕点:“你吃些东西,我带你去看他。”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原本神情恹恹的伯邑考瞬间就有了精神,似乎是为了确定付臻红话中的真实性,他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了付臻红的眼睛。
“我说到做到。”付臻红将伯邑考抱在了自己的腿上,不顾对方因为他的贴近而僵直的身体,亲自拿了一块点心喂到了伯邑考的嘴边。
看着这近在迟尺的点心,尽管依旧没有任何食欲,伯邑考最终还是张开了嘴,伸出舌尖开始舔舐起来。然而虽然是在吃着食物,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受控制的全部放在了抱着他的苏妲己身上。
他清晰得感觉到脚下的柔软,这是苏妲己的大腿,即便那日在大殿的时候他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坐在苏妲己的腿上,但是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父亲那边,所以还没有现在这样不自在。
再加上苏妲己还在喂他吃东西,这种亲昵的行为让伯邑考的耳根弥漫出了烫意。
因为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父亲,伯邑考只象征性的吃了小半块就停了下来,付臻红见状,也没有勉强。
虽然朝歌对于德行的管束并不重,但是皇宫内的妃子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家事,是不允许私自出宫的,不过付臻红的身份特殊,他不是女子,并且深受帝辛的偏爱,所以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付臻红让翠鸢准备好马车,抱着伯邑考坐上了车。
西伯侯出皇宫之后都是一路步行的,所以等付臻红他们来到朝歌城的城墙上方时,姬昌也才刚刚走到这边。
朝歌城门外,正听着几匹车马,这是为西伯侯回西岐准备的。
付臻红抱着白猫形态的伯邑考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西伯侯在与朝歌城的好几个穿着商甲衣衫的百姓告别。不得不说,在笼络人心这一点上,姬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楷模。
帝辛想要的改革在百姓眼里是不遵从祖辈的离经叛道,是狂妄自大,刚愎自用。他们不会在意是否活在神权的意识奴役之下,更不在意为官者是不是根据诸侯世袭制般的继承而来。他们在意的是生活能否一直平稳,他们愤怒的是当权者的统治够不够仁慈贤得。
帝辛不屑于解释,这是他的傲气,却也让他在民心上处于了一种隐约的弱势。
付臻红收敛住心神,将视线从姬昌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怀中白猫形态的伯邑考:“你想跟你父亲回西岐吗?”付臻红明知故问着。
伯邑考自然是想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心中也是想跟着父亲回到他们的家乡。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暂时是没办法跟着父亲回西岐。
不仅仅是因为苏妲己不会放任他离开,还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算做是人呢,不能言语,没办法与父亲交流,更不能带领将士们出兵朝歌,帮助父亲推翻商王的统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他的死亡最大化得激发了父亲心底的斗志,让父亲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与其他诸侯连手出兵。
这么一想后,伯邑考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还能亲眼见到父亲顺利回西岐,说不定不久之后还能见到西岐的将领们攻进朝歌的画面,已经算是极好的安慰。
他不该再抱怨,更不该再愁容低郁。
付臻红不知道伯邑考此刻心中所想,却能感觉到伯邑考的心情正在好转,他轻轻点了点伯邑考的脑袋,然后就这么抱着伯邑考走下了城墙。
“西伯侯。”付臻红冲着正准备上马的姬昌喊了一声。
姬昌闻言,转身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待他看清楚所喊他之人是苏妲己之后,姬昌的眼中划过了一抹诧异。
猜不透苏妲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姬昌心里虽有疑虑,面色上却表现得十分镇定,他对着付臻红鞠躬作揖:“臣”
付臻红打断他,语气平静的说道:“这里不是皇宫,那些礼也就免了。”
“是。”姬昌应道,思忖了半秒后,还是选择出声询问道:“贵妃前来,可是大王还有吩咐?”
“大王?”付臻红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说道:“是我自己要见西伯侯,与大王无关。”
姬昌闻言,神色微微顿了顿,才回道:“那贵妃,是还有何事?”他话落之后,眼神却是朝着付臻红手中抱着的白猫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得,这只白猫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很是在意,就像是通晓人的感情一般,让姬昌有一种莫名亲切的感觉。
付臻红注意到姬昌的眼神,唇角微勾,摸了摸白猫的额头,又警告性的捏了捏白猫的后颈。
姬昌的先天演卦是真得非常厉害,事实上,若不是付臻红用法力干涉了,姬昌应该是能算准伯邑考没有死,而是灵魂寄生在了白猫身上。
“西伯侯,你应该已经知晓西岐来了一位精通道法之力的能人,我恰好与那人相识,西伯侯回到西岐后,有劳帮我带个话。”
付臻红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只是姬昌,就连他怀中的伯邑考都有些惊讶,苏妲己竟然是认识姜子牙的?
姬昌压下心里的惊讶,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静平稳:“贵妃想让臣传达何话?”
付臻红想了想,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告诉他,日后相见,我会把那件衣衫带走。”
姬昌听完,瞬间沉默了。
伯邑考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了一抹思索。
付臻红这句话里,看似平常,实则充满着暗喻与玄机。
日后相见
姜子牙既然在西岐,像他那样的能人定然是会被重用,而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有见面的机会?
恐怕就是西岐联合其他一些地方诸侯出兵攻打朝歌的那一天。
这四个字,等同于是点明付臻红知道西岐、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知道姬昌有反叛之心,并且不久后就会付之行动。
至于后半句话。
把那件衣衫带走
衣衫这样的东西算是个人非常私密的东西,这足以说明了苏妲己与姜子牙的关系并不一般。
姬昌心思缜密,然而此刻却有些摸不准苏妲己究竟是属于哪一派了。因为苏妲己察觉到了他的异心,大可以将此事告知给商王,以商王对苏妲己的宠爱程度,怕是苏妲己说什么,商王都会相信。
但苏妲己却没有说。
他在信中知晓苏妲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苏妲己之后,就一直坚信现在这个苏妲己是敌人,但眼下苏妲己说得话以及那日在大殿时的婉言,让姬昌也有些分不清苏妲己究竟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这种亦敌亦友的感觉让姬昌觉得疑惑,觉得诧异,除此之外,还有警惕。
付臻红自然知晓自己这番话在伯邑考和姬昌的心中会引起怎样的思索,他没有想过去解释,或者说这本就是他想要营造的效果。
他就是要让伯邑考在因他而产生的自我矛盾的思绪里,一点点将心底那份对他的悸动转变为深刻的喜欢。然后他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与伯邑考一个他最需要的回应,就能让不断累积起来的喜欢转成爱意。
付臻红也不再多言,抿了抿唇,留下一句:“西伯侯,走好。”便转身走回了城内。
而事实上,付臻红让姬昌带回给姜子牙的那句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那一层意思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姜子牙才能明白。
付臻红会把那件衣衫带走
其实,也是在说,他日相见,他也会把姜子牙的爱一并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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