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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沉重的负担

    嗯,大约现在并不是告诉鬼子母关于那只碗和狐仙城的事的最好时机。璐瑶安夫人的反应中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仿佛知道了这并非弃光魔使的攻击让她感到失望。

    为什么?湘儿太疲倦了,已经想不清楚任何事情。控制能流的是璐瑶安夫人,但太一不停地通过湘儿的身体,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即使对好好睡了一夜的人来说,也算是个沉重的负担。

    湘儿在摇晃着往回走时看见了沈悠悠。这名白水江城女子在两名白衣初阶生的陪同下,正一瘸一拐地在人群中行走着,为每一个她能应付的伤者进行治疗。她没看见湘儿。

    我会回到床上去,湘儿不高兴地想,璐瑶安夫人要我这样做。为什么璐瑶安夫人会显得失望?一些想法出现在她脑海深处的角落里,但她太困了,根本抓不住那些想法。她拖着脚步,即使在平坦的地面上也差点摔跤。她会去睡觉,沈悠悠将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半夏睁开眼,盯着面前的虚无。片刻之间,她只是躺在床上,懒懒地抚弄着挂在脖子上的巴蛇戒。将这个戒指戴在手上会引来许多怪异的目光。如果没有人认为她是鬼子母,那么智者学徒的身份会让她感到更轻松。她当然不是鬼子母,她是见习使,但伪装成鬼子母这么长时间,让她有时差点都忘了这点。

    一缕清晨的阳光从帘子透进来,照亮了帐篷内部。她几乎完全没睡觉。她额角的血管在不停地抽搐。自从兰飞儿差点杀死她和鬼笑猝,最后与纯熙夫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天之后,每次进入夜摩自在天都会为她带来一阵头痛,但这种头痛还没真正对她造成困扰。

    在家乡时,湘儿曾经传授给她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而她也在雨师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草药。好睡根会让她昏昏欲睡,或者这只是因为她的疲惫,但它能清除她的每一点头痛。

    从床上爬起来,她抚平身上浸湿汗水、满是褶皱的衬衣,赤脚踩着小地毯向洗脸盆走去。实际上,那是一只雕花的水晶碗,以前的用处大约是为贵族们盛酒,不管怎样,它盛水的作用和镀蓝釉的大陶罐是一样的。

    她把清水泼到脸上,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凉意。她抬起头,从挂在帐篷壁上的那面镀金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眼睛,她的脸颊立刻变得通红。

    “那么,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悄声说道。她根本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镜中她的那张脸只是变得愈来愈红。

    这只是一场梦。这和夜摩自在天不一样,在这样的梦里发生的事情等到她醒来时就不复存在,但她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瞬间,就如同它们都是真实的一样。她觉得自己的脸颊要燃烧起来了。只是一场梦,是丙火王子的梦,丙火王子无权梦到那样的她。

    “那都是他做的,”她生气地对镜中的自己说,“不是我!我在那里没有选择!”她可怜地闭上了嘴。她在因一个男人的梦而指责他,又像个白痴一样对着镜子说话。

    在帐篷口停下脚步,她先弯下腰向外观望。她的矮帐篷位于楼兰营地边缘,在西边两里外,灰色的雨师城墙隔着赤裸的丘陵与这里遥遥相对,在城墙外是一片焦土,那里原先是环绕雨师城的首门区。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头,却已经射出了刺目的光芒,有许多厌火族人正在帐篷间来回奔忙。

    今天她起得并不算早。在离开身体一整夜之后。她的脸颊又变红了,苍天啊,她一辈子都要为一场梦而脸红吗!她很害怕自己真的会这样。她现在能一直睡到下午,煮小米粥的味道完全无法与她沉重的眼皮竞争。她疲倦地走回自己的床铺上,坐倒下去,用双手揉着额角。

    她太累了,根本没力气准备好睡根,而且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好睡根大概也没什么用了,那种迟钝的疼痛总是会在半个时辰左右消退。等她醒来的时候,它就会消失了。

    当丙火王子充满了她的梦时,她丝毫没有感到惊讶,有时候她只是在重复丙火王子的梦。当然,这些梦都依照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那些令人困窘的事情都没发生,或者是很快就掠过去了。

    丙火王子用更长的时间向她倾诉爱意,紧搂着她,和她一起观看日出和日落,在对她说爱她时也没有丝毫犹豫。他看上去像真实的他一样俊美。还有许多梦完全是她自己的,永远不会分开的温柔亲吻。

    他跪在地上,她用双手捧着他的头。而另外一些梦则毫无意义。有两次,她梦见他们之中一个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她抓住他的肩膀,要违抗他的意愿转开他,让他去看别的方向。其中一次,他粗鲁地拨开她的双手;而另一次,她则比他要强大。

    这两个梦模糊地混杂在一起。在另一个梦里,他开始关上一道她面前的门。她知道如果那道释放出光亮的狭窄缝隙消失了,她就会死亡。

    不同的梦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并不完全与丙火王子有关,而且它们都是一些噩梦。

    子恒站在她面前,一头狸力躺在他脚边,一只鹰和一只猎鹰栖息在他的肩膀上,越过他的头顶彼此瞪视着。而子恒似乎没有注意到它们,他只是不停地扔掉他的斧头,直到最后他开始拔腿狂奔,而那把斧头仍然飘飞在半空,追赶着他。

    又是子恒,他从一名匠民面前转过身,开始奔跑,他跑得愈来愈快,虽然她一直在呼唤他回来。马鸣说着她几乎完全不知道的奇怪话语————她认为那是古语。两只鬼鸮落在马鸣肩上,爪子深陷他衣服下面的皮肉中,而马鸣似乎像子恒没有察觉鹰和猎鹰一样没有察觉到它们,挑战的神情出现在马鸣脸上,又变成严酷的容忍。

    在另一个梦里,一名被阴影遮住面孔的女子向马鸣招手,指引他走进巨大的危险中,半夏不知道那是什么危险,只知道那是惊人的凶恶与恐怖。还有一些关于令公鬼的梦,并非全部是可怕的,但却都是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