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真冷啊。
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值得恐惧嘛……
林舒语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只能感受到四周一片漆黑,大海的拥抱,开始让她喘不过气来,但随着这种窒息感不断加强,突然在某一刻,又突然解脱了。
她感到很轻松,像是漂浮在云团里,被风轻轻推着,轻轻往下沉去。
她突然涌起的意识,在不知不觉间,迅速微弱起来。
这大概便是回光返照吧。
终于……就这样了,我这一生,都在以别人的身份而活,但哪怕是这样,要是能成为她,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吧。
可惜,我终究不是她,我只是工具,微不足道,随时有其他克隆体可以取替。
意识,渐渐麻木,身体那已经适应的下坠感,却突然停住了,肌肤那股冰冷,也仿佛开始温暖起来。
好像有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又好像有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腰;她左半边的脸,仿佛能感受到一具结实的胸膛,耳边甚至出现了急促的跳动感。
“别……在。”
有股熟悉而模糊的声音,传入了脑海,她仔细去聆听,终于听清楚了,是“别怕,我在”。
林舒语微微睁开双眼,正好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儿摘下了自己的吸氧面罩,套到了她的脸上。
他就这样憋着一股气,仰起的脸仿佛铺起了一束光芒,照往来时路。
游啊,游啊,他在拼命往上游,接近水面的时候,好像看见他紧张的脸色终于放松
下来,然后他轻轻用水推了推自己的后腰,他的嘴巴突然张开了,浮起了一连串的气泡。
王秋晨筋疲力尽。
在5秒钟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摘下林舒语的吸氧罩给自己补充一下,可在3秒钟之前他就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力气。
他已经在海里搜寻了一个多小时,搜救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愣是没有上去过。
直到发现林舒语那一刻,他才考虑到,自己应该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她带上岸去了,于是只能用头上的探灯帽像各处发出信号。
他的身体还在往海底深处坠去,林舒语刚才的感觉,他大概能体验一遍。
还好,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林舒语被两道身影架住,应该可以浮上水面了。
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
吐出第一口积在胸腔中的海水时,林舒语就醒了过来,她微微睁着眼睛,看着身边的女救援对自己上下其手。
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她的耳朵开始出现吵杂声,显得有些慌乱。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自己都已经醒过来了,怎么身边的人好像还很慌乱?
抱着心中的疑惑,她微微侧过脑袋,看向吵杂声传来的方向,这才发现身边躺着个人,他的面孔很熟悉,但恍惚间她竟然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大概是他湿漉漉的头发、以及发白的脸。
不,这些理由太扯淡了,她也许只是
怕承认自己害死了这个人,所以大脑才下意识不敢把他认出来。
她艰难地爬起身,一脸慌张地爬到这个人的身边,不停摇晃着他的身体,眼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落在他湿润的脸上。
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有人拉扯她,她就挣脱那个人,有人阻止她,她就推开那个人,但是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
她明明用尽力气在叫喊,身边这些人也发出各自的吵杂动静,可她耳边只能听见“嗡嗡”的长响,直到王秋晨身边的人相继站起了身,露出无奈的神色,她终于不闹了。
她跪在沙滩上,摇晃着身边的救援队员,发出着自己听不见的求救声,而这些人也只会纷纷摇头,回应着她听不见的安慰声。
耳边“嗡嗡”不停,他就躺在面前,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像是电影落幕的黑,也像是人间最后一场白。
有人架起了她两边的手,拖着她躺倒担架上,可没等担架升起,她却又爬到沙滩上,爬到他的面前,嚎啕大哭。
这回儿,她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也听见了身边的叹息。
“算了,别拉了,她已经没什么大碍,就让她这样哭一会儿吧,也好受些。”
“这小伙也是,几次让他上来也不听,这下好了,白搭上一条命,要不是他体力透支过度,心脏严重负压,未必救不过来的。”
“够了够了!,死者为大,少说两句。”
救援队员们观察了十
五分钟,确认林舒语无碍后,在队长的安排下纷纷撤离。随着几辆救援车的远去,沙滩里渐渐恢复了寂静。
不对……
那已经哭到沙哑的声音,还在拉扯着痛苦的长调。
阿诺德坐在不远处的砂砾上,冷冷地看着他最欣赏的学生的尸体,以及那个趴在尸体上哭声不绝的女孩。
收到教授的通讯后,巴颂与李恩雅开着斯巴鲁就赶了过来,此时站在教授身边,都是满脸急不可耐的神色。
阿诺德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通讯手环所折射出来的面板,正显示着一堆林舒语身体现状的数据。
他的脸色从冷漠,渐渐变得紧张,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够了!就这样吧!”
蓝牙耳机里,传来清洁工的声音:“再等等……”
巴颂急道:“怎么了教授!老王他都已经不行了,你还看什么呢?!”
话刚落下,面板里的字节迅速变动起来,清洁工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可以了!她懊悔的情绪已经彻底将寻死的想法压住,自我毁灭的程序失效了!”
阿诺德骂了声:“可我的学生死了!”
说着,他急忙关闭投影画面,急跑到王秋晨的尸体旁,一把将林舒语推开,随后将一直攥在手中的药盒子取出,把里头装得一粒药丸塞进他口里,捏住两腮强行让他咽下。
林舒语怔怔地看着阿诺德的举动,哭声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发出沙哑得可怕的声线:“这是
……他能活过来吗?”
阿诺德皱了皱眉,满脸责怪地看向她:“王秋晨落得这个下场,你满意了?你……”
话未说完,蓝牙耳机里却传来清洁工的喝止:“注意言行,别说刺激的话,现在王秋晨的生死,就是她活下去的牵挂。”
阿诺德轻哼一声,从巴颂手里接过注射器,针头刺进药盒子的密封格,抽出四分之一量的药液,刺入王秋晨的血管,缓缓输了进去。
“巴颂,心脏复苏!”
巴颂不敢怠慢,急忙蹲下身子,接连按着王秋晨的胸膛。
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王秋晨轻咳两声,有了微弱的呼吸。
众人心头都是一松,林舒语急忙跪到他身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王秋晨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有些迷茫,当目光落在林舒语那张满是泪痕、狼狈至极的面庞上时,早些时候的记忆才迅速涌起。
他想坐起身,却发现没这个力气,巴颂想去搀扶,却被阿诺德喝道:“现在最好别动!让他自己有力气坐起来,再自己动。”
巴颂点了点头:“以苏摩之名,老王,你这可把我吓住了,你执行的都是些什么任务?”
阿诺德心情不痛快,当即责骂道:“随便打听任务做什么!回学校去!”
“王秋晨,你能动了就过来,我在车上等你。”
巴颂冲着阿诺德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而后与王秋晨打过招呼便跟了上去,李恩雅抹了把冷汗,也向他投了个眼色,
与巴颂一同离开。
林舒语坐在沙子上,握着王秋晨的手,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王秋晨皱了皱眉,有气无力地吐槽道:“声音怎么跟鸭子似的。”
林舒语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直言道:“哭的。”
王秋晨故作痛苦,龇牙咧嘴到:“哎哟疼疼疼……”
林舒语吓了一跳,却马上又反应过来,再补了一锤:“谁的锅?”
王秋晨委屈巴巴道:“可不就是我的锅,我害你哭的嘛。”
林舒语微微一笑。她的头发很乱,脸上也充满了泪痕与脏污,显得非常狼狈,但这么一笑,又仿佛散发着挡不尽的风采,叫人心旷神怡。
可是,不到2秒的时间,她却低下了头,扛下了一身的落寞:“可不是你的锅,我差点把你害死了。“
王秋晨急道:“哎哎哎,怎么又哭了,你不怕把嗓子哭哑我还怕你以后喊不上老公呢,哎哟哟哟疼,你快看看我后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硌着了。”
林舒语赶紧擦掉眼泪,竭力抬起王秋晨的后背,却见他趁势坐了起来,一下子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他把嘴巴凑到耳边,轻轻道:“傻瓜,要说也是我愿意为你去死,哪轮得到被你害死的说法,那可折煞我也。”
林舒语顺手环住他的腰,脸上的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泣不成声道:“干嘛这么拼了命救我啊,真死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这样……”
王秋晨用下巴蹭了
蹭她的肩膀,湿润的秀发传来淡淡的清香。他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想抱紧你啊,就像现在这样。”
不远处的街道边。
巴颂坐在十里银滩的围栏上,指着沙滩上的俩人说道:“我靠,教授,不是说不能动他嘛,这……”
李恩雅转身走向街边的斯巴鲁,淡淡说道:“这口狗粮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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