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天府：G4栋-601房。
王秋晨站在门前。
这个时候的他，目的很简单：找到让林舒语恢复记忆的方法，确认她是否曾经死亡、是否被植入永生基因，当然，后两个问题是其次。
想要查清楚这些，就离不开一个人。
沈雪，这个基本被确认为与智人集团有深度接触的女人，也是林舒语的母亲。
他抬起手，正准备按下门铃，电磁门却自动打开了。
有诈吗？
换作今天之前，进这间屋子他不会有任何防备，因为那个时候，他眼中的沈雪，还只是“年轻漂亮的雪姨”，但现在……
他把手摸向伸缩棒，抬起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看来是他多虑了，那个总爱穿着一身简洁白衣的年轻阿姨，正收拾着东西，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她看了眼王秋晨，便停下动作，往厨房走去：“喝什么？”
她的话很随意，就像从前他到家里来做客一样。
王秋晨也如往常般，习惯性地坐上了离门最近的沙发上：“凉开水就行。”
沈雪倒得七分满，捧到茶几上，推到王秋晨面前，然后走出阳台，点了根烟：“你再来晚几分钟，我就离开了。”
王秋晨看着那杯清澈平静的水，微微蹙眉：“那舒语呢……”
沈雪低下了头，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你觉得我现在的状况，还照看得了她吗？你呢，现在是怎么回事？”
王秋晨的身子坐得很直，语气也显得比较恭
敬，俨然是晚辈向着长辈坦诚的样子：“我被破晓学院录取了，就是林……叔叔所在的那间。”
“这次到江源来，是为了实践。今晚，我被安排跟事政厅某位干部，前往世纪天源盯梢，调查王道新。”
沈雪笑了笑，回首看向屋内：“是调查我吧？”
王秋晨默默点头。
沈雪也点了点头，抿嘴道：“见过舒语了？”
王秋晨再次点了点头。
沈雪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能从王道新家里全身而退，说实话，我很意外。”
王秋晨转头看向阳台外，眼睑忍不住跳动了两下：“雪姨，你想我死？”
沈雪恩了一声，仿佛在回答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跟李永廉一起，想必对我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没办法不这么做，也没想过得到你的理解、甚至原谅……”
王秋晨抢话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接触智人集团。”
终于，入正题了。
沈雪用烟头接上另一根烟，把旧的用水浇灭、扔到阳台的垃圾桶里。缓缓吸了口后，感慨道：“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了么，为了舒语啊。”
王秋晨放在膝盖的双手，握得很紧，掌肉已经出了许多汗。他不安道：“舒语……死过了吗？”
沈雪僵住了。
她在阳台上站得笔直，纤细的腰身上微微往前挺，左手搭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夹着腋下斜斜往外放，指尖夹着根烟。
这个动作，持续到烟自燃到一
半，她才往阳台外弹了弹长长的烟灰，再吸一口，然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小的举动，全神贯注的王秋晨却尽收眼底。
“四年前的溺水，她就走了，是我不甘心，才主动联系了那些人，舒语才有了活过来的机会。当然，你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这就是你帮他们做事的理由。”
“我很爱舒语，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代她去死，但世上是没有这种交换的。既然有另一种交换能让她活过来，我为什么不接受。”
王秋晨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沈雪把手上的烟头浇灭，扔到垃圾桶，洗了洗脸才走进屋内，从兜里取出一个U盘，放到王秋晨面前的茶几上，放到水杯旁边。
“你能全身而退，说明我已经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会离开，这是让舒语活下去的代价，我必须继续为他们工作。”
王秋晨皱起眉头：“他们能随时让舒语死？”
沈雪背上背包，提起两个行李袋：“别小看他们。”
“你面前的U盘，可以让舒语恢复记忆，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舒语。”
“我已经设置了定时短讯，要是以后她问起我……你就说我嫁到外国去了吧，如果我没有被公开通缉的话。”
王秋晨答应了一声，默默看着沈雪急匆匆地走出了门外。
她是爱林舒语的，这是事实。
她本质上不是坏人，这也
是事实。
残酷的是，她因为太爱林舒语，成了坏人。
林舒语四年前已经死了，她被植入了永生基因……寻求已久的答案，已经找到了，但王秋晨丝毫没有喘过气来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加沉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同时找到了让林舒语恢复记忆的方法。可是，以后还能毫无保留地面对她吗？
王秋晨将金手指收进兜里，离开了屋子，离开了江源天府。
……
曙光学院，秦明华所住的四合院里。
今天大早，教导局的人就过来了，尽管廖岩已经作为“罪魁祸首”受到严重处分，也被免去副校长的职务，可作为正校长，秦明华仍有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
所以，尽管已是晚上12点，四合院里也只有刚完成狩猎实践的三人。
李恩雅洗了个澡，便待在房间里，倒是巴颂买了两瓶酒说要请阿诺德喝，却被后者拒绝了，只能自个儿在院子里对月独酌。
阿诺德反锁房门，与杨校长连接了通讯，张口便问道：“情况如何？刚才在外边，不方便连接。”
杨钰英所在的位置，是机密院、当初对王秋晨三人进行记忆破壁的地方。她的脸色罕见地有些兴奋：“很震撼！”
阿诺德挑了挑眉，也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怎么说？”
杨钰英把镜头转到三个实验瓶旁，三具源计划系列的机体已经回来了，她又把镜头转到实验台上，介雅仁、白鸟京、拉克丝正躺在
上面，一群工作人员正急而不乱地给他们安排输液。
阿诺德皱眉道：“怎么回事？他们受伤了？”
杨钰英点了点头：“跟五只A级物种发生了冲突，不过并无大碍，他们及时逃回来了，身体各项数据都正常，现在输液只是为了让他们快点醒来，展开会议。”
阿诺德更加着急：“那倒是说说，有什么重大发现？怎么震撼？”
杨钰英深呼吸一口气，这个瞬间，让她回到了当年结婚说誓词的感觉：“我们根据你当年捕获的那只、S级蝉体弥雅赫格的不完整记忆，分析出白蝉族的概念地图。“
“根据这个地图，他们发现了一座巨大城邦！”
“蝉族的世界，建立的一座巨大城邦！”
“而且它们……”
与此同时，在机密院外围的森林里，站着一道身影。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好久，丝毫没有动弹，直到乌云稍稍离开了月亮，浅淡的光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角。
是崔明。
是那个学生会的副会长。
当初那只离开了胡晖身体、拥有黑纹的白蝉，正是附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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