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有个脑袋, 在他的帽子里。
咒灵原来还挺沉的。
他这件衣服大概是不能穿了吧。
有个脑袋!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没有风,没有声音, 他们就已经又一次站在了那个通往地下的铁门前。
他感觉后背一轻,五条悟把那个火山头——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山头了——从他帽子里移走了。
虽然只有这一瞬, 这段时间也够虎杖悠仁在脑子里想七想八,完成从震惊到震动再到震撼的转变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正毫不在意地捏着那个火山头, 盯着对方头顶小小的火山口沉思。
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吗?
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五条悟想。
“悠仁就继续回去看电影吧,”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漏瑚的头拿在手里, 一上一下地抛着, 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你已经基本学会了控制咒力的流动,接下来就要提高使用技巧了,很优秀哦~”
虎杖悠仁有点开心。
“接下来也是您教我吗?”他问, 看见宇智波佐助玉白的脸庞逐渐从黑暗中内浮现, 最终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同样洁白的月光下。
“我会教你一部分技巧,”五条悟看着佐助, “但是有很多东西是我无法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说出来的。”
比如领域要怎么展开, 咒力的流向又要如何把握。
他能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有的时候,对他来说理所当然、仿佛呼吸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 对别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高专的时候硝子抱怨过这一点, 直到那时, 五条悟才意识到自己很多时候的感知是他人理解不了的, 他现在可以用大部分人能理解的语言教学生知识,实际上却还是难以和他们共情。
所以夜蛾也不怎么让他教高年级——他确实不是那块料,大概教着教着,不是他想掰开学生的脑子看看他们为什么听不懂,就是学生们集体抗议要换个会说人话的老师过来。
少年院回来之后,佐助和他描述过自己是如何使用瞳力折叠空间的。
五条悟确实把自己这个弱点摆在了台面上,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放着这个问题不管。
但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听了佐助的描述同样觉得一头雾水。
佐助理解不了为什么五条悟能用咒力造成黑洞一样的效果,用瞳力折叠这种模糊不清的表述,五条悟同样也听不明白。
就像虽然佐助能使用黑闪,但永远也无法展开领域一样,五条悟可以进行中短距离的瞬移,却因自身的限制做不到一瞬间跨越大半个日本。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理解不了仿佛只要努力就能掌握的知识,做不到仿佛再加把劲就能做到的事,然后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凡人。
五条悟当时新鲜地想。
高专时期他还好奇过一段时间硝子的反转术式,不过后来就放弃了,事情太多,他没什么治疗他人的需要,也独来独往惯了,渐渐就只专注于探索自己的术式了。
“不过会有其他老师来教你的,”他冲着佐助晃了晃手里的脑袋,很快低头看着虎杖悠仁,似乎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实战的话就是我和佐助啦。”
一人一天,或者一人两天,一个半月的时间,按照悠仁展现出来的天赋,大概会进展飞快吧。
“真的吗?”虎杖悠仁笑了起来,他确实是温和又阳光的性格,也非常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尽管他还不完全理解五条老师和宇智波先生说的那些话,但这两人都是为自己好的,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五条老师说要他记住那些话,之后会慢慢理解,他现在就可以暂时放下那些杂念,只要一步一步变强就好了。
“那太好了,”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您,五条老师,还有宇智波先生。”
五条悟看到佐助又一次很快地眨了下眼睛,好像确实不太习惯收到别人的感谢一样。
这可不行,多听几次应该就好了。
——
漏瑚终于从仿佛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中挣脱出来。
那种仿佛能感知到一切的错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世界中只剩下重复的、无意义的、一波接着一波的信息,蒙上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耳朵,甚至让漏瑚怀疑自己的躯体和大脑是否还连接在一起。
现在……过了多久了?
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些别的事物。
昏黄的灯光,惨白的发丝,冰蓝色的带着恶意微笑的瞳仁,还有层层叠叠,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咒。
“哈!你醒的好慢。”五条悟挑起眉,毫不客气地抱怨,“才几秒钟就晕了这么久,我说你弱有错吗?”
漏瑚想炸,但是他炸不起来了。
随着视觉的恢复,其他感知也陆续回归,他终于发现,自己确实失去了四肢,而且情况还更糟一些,他只剩个头了。现在,缠绕着符纸的绳子绑在他的脸上,向两侧延伸,把他吊在了半空中,脖子被扯断的伤口上贴了用来抑制咒力、压制诅咒的符纸,根本无法自行恢复。
周围的天花板上、地板上、乃至他能看到的一半墙面上也都是符咒,以漏瑚目前感受到的压迫感判断,那些咒符旦被发动,就算是再来一个特级,估计也逃不出去。
所以他只能瞪着面前的白发咒术师无能狂怒。
五条悟盯着眼前的火山头,催促地问:“既然你醒了,就把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吧,还有另一个没眼睛的特级,你们想干什么?”
漏瑚当然不会说,五条悟也没打算认真问,他在考虑要把这个脑袋丢到哪里。
交给协会的话估计过两天就会有人过来通知自己,有诅咒师或者咒灵闯进了协会,把这颗头偷走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借此再恶心一把佐助;直接杀了也行,但是这样的话,那些咒灵的合作者大概也会提高警惕,说不定会缩回去很长一段时间,再想接触到就很难了。
考虑到这一点,他也没去追花御——那些藤蔓其实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而是停在了与他的衣物近在咫尺的无限之上,虽然上面的花粉带有轻微的毒性,但虎杖悠仁本身就是剧毒,也根本不会被影响到。
让那个小树杈回去报个信好了,这样才能把佐助摘出去,让那些人主动找他帮忙,佐助想取得对方的信任也更容易一些。
至于这个火山头,五条悟掏了掏耳朵,等对方骂的差不多了,才把塞进去的小纸团抽了出来,冲着眼睛都要瞪裂的咒灵露出一个嘲讽效果满分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诶。”
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扣下来好了,看看有谁会脑子不清醒凑上来问——不过五条悟猜,协会那些蠢货至少知道这种事是不能问的,问出来就等于揭了自己老底,把证据往他眼下送。
还有这些咒灵背后的诅咒师,五条悟也越来越好奇了。他可不信诅咒师会甘心和咒灵合作,人类嘛,非我族类这种说法能流传下来,基本上就是真理了,对方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
但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呢?
好像有一张隐约的网,把这一切都串了起来:不怕死的清水信吾,研究起死回生的组织,靠手机号对佐助进行定位的咒灵,还有疑似千年前两面宿傩追随者的诅咒师,最后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
五条悟有种感觉,如果漏瑚这件事处理的好,他们大概就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漏瑚背后传来了一点响动。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他仅剩的脑袋旁边经过,在五条悟身旁站定,“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宇智波佐助冷冷地说,自然地回过头来,猩红的眸子警告地瞥了漏瑚一眼。
漏瑚勉强憋下了差点叫出来的名字。
真险,要是他把宇智波佐助的名字说出来,让五条悟发现他们认识的话,对方估计也会毫不客气地把所有事都抖出来——反正五条悟绝对不会放过他。
“真可靠呢,佐助,”五条悟在漏瑚对面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直到宇智波佐助站在他的身旁,才掀起眼皮给了对方一点注意力,若有所指地说,“不过,我还以为你就是唯一一个特殊的呢?”
五条悟颇有几分怀念地看到佐助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冷冰冰的神色。
不,也不能说怀念,佐助现在比之前那副见谁都想挠一下的样子好太多了,只是这样的表情,确实是会让他想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看起来像某种闪着夺目光彩的利剑,会吸引他这种危险分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黑发式神冷漠的视线在漏瑚身上一扫而过。
漏瑚忍了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必要忍,反正他和宇智波佐助“不认识”,想说什么大可以随便说,还能打消五条悟的怀疑。
“你确实比这个一只眼好看多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但是既然都有智慧,在遇到我之前,你见过他这样的咒灵吗,佐助,不能撒谎哦。”他意味深长地问。
漏瑚发现,宇智波佐助的手指似乎是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冷了一些。
“没见过。”黑发式神说。
五条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漏瑚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问更精确的问题,不然宇智波佐助不管选哪个都很糟糕。
然后他就又被五条悟气得七窍生烟,不,六窍生烟,毕竟他只有一只眼睛。要不是一心默念着自己的大业,漏瑚说不定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个干净。
“我要是能出去,绝对会杀了你!”他看着白发咒术师步伐轻快地背影,阴涔涔地说。
“好可怕啊~”五条悟摆摆手,扭头冲漏瑚做了个鬼脸,“弱鸡。”
五条悟真的挺会说话的,佐助想。
“你不准备杀了漏瑚吗?”他问五条悟,他们走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五条悟仰着头,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看见那几颗光芒微弱的星子。“这件事瞒不了夜蛾。“
“……”五条悟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了,没事没事,他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是已经把痕迹都打扫干净了吗?只要我说服夜蛾就行啦,协会那边没有证据,不敢跑到我面前蹦跶的。”
大不了就让火山头当教具嘛,一个活着的特级,还挺不容易见到的,刚好。
“然后呢?”佐助抬头看他,“你准备让他什么时候逃走?”
佐助的眼睛比天上那几颗可怜巴巴的星星亮多了,五条悟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让他逃走哦,是你帮助他逃走。最好是能先确定那些家伙到底打算做些什么,让他们出点血你再放人。”
“你还挺像忍者的。”佐助意味不明地说。
月光洒下银白的碎屑,让咒术师的头发看起来有了一圈柔和的光晕,完全和忍者这种生物联系不到一起去。
近朱者赤嘛,五条悟想。
“当你在夸我了。”不过他没说这话,而是嘴角带着笑推开了大门,“我也有在认真学习哦~”
而且成效显然很不错。
比如佐助就没发现,他这会儿正在想脱敏疗法要怎么操作。
“我睡了。”黑发少年在卧室门前停了下来,原本猩红的眸子恢复了温润的黑色,微微掀起睫毛,眼窝就多了一道弧度优美的褶子,眼睛也变明澈如水,安静地落在五条悟的眼罩上。
算了,五条悟想,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