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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话 霖胧净心(11)

    她走了,没有对曼筱璃说再见,也没有去见魏文苍最后一面。告别这种东西,挑明了只会徒增伤感,也有可能会让人失去离开的勇气,也许曾经的她不会有诸如此类的情感,但现在的她,在爱情与友情的洗礼下,已然不同。

    她驻足在十字路口的一侧人行道上,没有立即飞到空中,而是施展了一层屏蔽幻象。

    “白泽。”

    随着何霖胧话音落下,白泽单膝跪地的身影便是在其身后浮现“吾王。”

    “你什么时候出关的?”何霖胧淡淡地问。

    “就在前天。”白泽激动道,“听说吾王来到了西康市,我便赶来为吾王献上犬马之劳。”

    “唔,终于突破sss级了呢,不错,没让本小姐失望。”何霖胧颔首,“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怨者的么?”

    “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四年前。”白泽的眼瞳闪过猩红,“鬼厄的邪教毁了我的家庭,残害了我的父母,我与他不共戴天。”

    何霖胧轻“嗯”了一下。

    怨者窝里斗的情况其实很少见,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相互间一般都会避免利益冲突,不会出现生死仇敌,在实力不等的情况下更没什么可说的,弱肉强食,弱者只能服从强者。

    而怨者害人,受害者大多数情况是活不成的,即便存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变成怨者,即便成为了怨者,也很难成长到与害人者实力同等的地步,即便成长到了那一步,滔天的仇恨或许也早已化解了。对怨者而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其他又算的了什么?

    白泽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他是唯一忠于何霖胧、不图利益的怨尊,至于为什么——她的实力是一部分,最主要的可能还是那所谓的爱吧,但白泽对她的爱与鬼厄的有本质不同,白泽是一种单方面付出的爱,鬼厄是一种索取的爱,不,鬼厄那种根本不是爱,是贪婪。

    何霖胧可是清楚,鬼厄垂涎的不止是她的身体,更多的是自然负能,然而鬼厄并不知道,即便他能与她双修得到一部分自然负能,他也不可能成为怨王。

    哼,笑话,怨王是天地自然选择出来的,岂是人力就可以赋予的?不过她也懒得揭破鬼厄的幻想,因为这家伙虽然讨厌,勉强还有点利用价值。

    而白泽,是何霖胧除魏文苍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他最优秀的一点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对她产生无礼的想法也不会逾越半步,这倒是与魏文苍类似。

    可惜缘分这种东西是天注定的,尽管白泽以怨者的标准来说称得上是谦谦君子,但何霖胧就是对他无感。不过白泽对何霖胧来说也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毕竟在这样的年代,一只忠心耿耿、无怨无悔的舔狗是很难找的,全世界可能都没有几只,比稀有动物还宝贵。

    这些都是何霖胧的真实想法,听上去很残酷,但她打算从今天开始不再亏待白泽,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对他温柔以待,除了魏文苍,白泽将是第二个能享受到她温柔的男人,光是这份殊荣,就足以让他肝脑涂地舍生忘死了。

    “白泽,我现在还要你记住一句话。”何霖胧交叉双腿,踮起脚尖,上身前倾,双手叠在腰后,脆生生地说,“即入地狱,不祸世人。”

    白泽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霖胧做出这样小女生的可爱姿势,而且她的脑袋还与他的前额贴得非常近——他闻着何霖胧吐出来的芳涟,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上瞬间晕染了一坨坨醉红,几乎幸福得要晕厥过去“我……我必当遵从吾王的旨意,如若不然,天诛地灭!”

    “很好。”何霖胧盈盈一笑,一个漂亮的转身,“嗯哼,回去我要好好恶补电视剧,这段时间把本小姐憋坏了……”

    王晓天在地铁站耐心地等待曼筱璃。没办法,何霖胧一走,他女朋友也没心思闲逛,他只能遵从曼筱璃的命令来“芦望桥”迎接了。

    下午的地铁站仍然是熙熙攘攘,几分钟后,随着列车入站,王晓天的视线也停留在了车厢内部。车门打开,男女老少鱼贯而出,他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个粉色露肩裙的女生,便招手向她走去。

    “怎么啦?”王晓天穿过人流,见曼筱璃横眉竖目的样子,一手按住后者精致的锁骨,关切地问。

    “别提了,遇到个没道德素养的奇葩。”曼筱璃把长链单肩包挂在王晓天的身上,推着他乘上扶梯,“刚刚车厢上有一位孕妇,我让出了座位想给她,结果旁边一个男的二话不说就占了座位。”

    “够无耻的。”王晓天没有大惊小怪,“然后呢?”

    “然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占我给孕妇阿姨让的座位,他说谁抢到就是谁的,孕妇坐什么地铁公交车?完全是她们自找的,没有座位怪不得谁。”曼筱璃愤愤地说,“把自私和没良心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气死我了。”

    “别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看到那个男的装睡,他们都哑巴了。”

    “喔,那男的多大啊?”

    “挺年轻的,我觉得不超过三十岁。”

    王晓天陷入了沉默,这样的事件其实完全不稀奇,不说年轻人,为老不尊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老人是影响不了未来的,能够影响未来的只有年轻人。

    年轻人自私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学校在这方面的教育本身就比较薄弱,同样父母的教育也有很大原因,毕竟做父母是不用持证上岗的,父母的行为举止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只有学校和家庭的环境都良好,这样教育出来的人心灵才是最美的,这两个环节哪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一个学校是由无数不同家庭教育的孩子组成的,哪一个孩子是坏的,这个学校的教育环境就可能会受到污染,一个家庭教育的败坏,受到污染的孩子同样会去教坏同龄人,而教育良好的孩子也很难去修正教育败坏的孩子反而会受其污染。

    这就好比一滴墨水可以轻易染黑一碗清水,而一碗清水却难以洗清一滴墨水,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人之初性本恶?

    是了,正因为人性本恶,才需要强制性的法律存在,否则单凭人性的良知就能约束己身,但就算人性本恶,也不能把道德强制化,不是发自内心的道德,与机械又有何区别?

    他忽然又想到了不久前自己问过任道然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怨者可以掌握五色的负能量,而浩者除了我跟魏文苍其他人最多只有三色正能量?

    任道然“看来《浩者规范条例》上的说法让你不太满意。”

    王晓天是啊,它只是草草解释说怨者与浩者的区别就好比男人与女人,虽然都是人类,但生理构造上有显著的不同,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任道然“没错,若真要深究起来,这答案是一个忌讳。”

    忌讳?王晓天不解。

    任道然“你觉得,自然的本质是什么?”

    我只知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王晓天下意识就想了个烂俗的梗。

    “自然的本质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任道然也懒得绕弯子,“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残酷。”

    噢,然后呢?王晓天不以为意。

    “你觉得怨者与浩者,谁更符合自然的本质?”任道然石破天惊。

    哈?难道是怨……怨者?王晓天细思极恐,差点把舌头咬掉。

    “是的,就是怨者,因此,他们掌控负能量在某种程度上比浩者掌控的正能量要更加完整。”任道然说,“但这不是说怨者就比浩者要强,因为天地是需要有平衡存在的,因此,怨者与浩者就演变成了现在你所见到的样子。”

    怨者独来独往,浩者团结一致,怨者有五色负能量,浩者正能量互补,怨者有……封禁绝域,浩者拥有浩器且正能克制负能,是这样么?王晓天心想。

    “虽然你打的比方有点狗屁不通还不对称,不过大致可以这么理解。”任道然客观地评价,“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王晓天追问。

    “就要变天了啊。”

    “喂,你傻啦?”曼筱璃在王晓天面前摇着手,“在想什么?”

    “噢,我在为我们人类的未来担忧。”回过神的王晓天随口回答。

    “切,就你?”曼筱璃琼鼻一皱,“我建议你还是担忧一下考试吧!其他的再坏,有法律也坏不到哪里去。”

    王晓天深深地叹息。

    在自然本质面前,人性,真的只能靠法律约束么?一天是法律,一辈子都是法律,那或许就永远也到不了浩者誓愿的那种美好社会……这无疑是最大的悲哀。

    任道然“但,浩者正是改变这种悲哀的伟大存在,不是吗?”

    寝室,魏文苍呆呆地捧着手机,三观陷入了自我怀疑。

    就在一小时前,他为了缓解情绪浏览手机,结果点进了一篇《女大学生怀孕屡见不鲜的三大原因》的文章,看见了下面的一条评论。

    千枫说白了,还是不自爱,女生要是自爱,也不会被男人搞上床,渣女也曾单纯,被渣男伤害,渣男也曾真诚,被渣女玩弄,因果循环,没什么好讨论的。

    看到这条评论,魏文苍手贱回了一句。

    欲化春泥却无花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被骗子欺骗了就要去欺骗别人?不管曾经有没有受到过伤害,这都不是变渣的理由。

    很快,众网友就开始对他进行了“友好”的回复。

    l渣怎么了?不能做?顺便说一下,我想做个渣男,最起码洒脱,对得起自己。

    一言圣母婊?说的这么伟大,悲天悯人的,你去帮他们啊,在这里哔哔给我们看?

    亡人之初性本善,别跟老子说什么渣,开始都是好的,想想为什么渣,人家渣不渣跟你也没半毛钱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渣?

    玲&叶目测你年龄不大,没读过大学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舔狗吧?

    伊人盼我归呵呵,看来你还是没有彻底理解渣这个字的含义,试问有多少人愿意变渣?如果不是被伤得太深,谁愿意渣?如果变渣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何乐而不为?

    魏文苍的内心本就敏感,现实对他充满了恶意,网络竟也给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他不想这么窝囊下去了。

    盛怒之下,他开始了反怼,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支持他的人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在为渣辩护,骂他的、嘲讽他的比比皆是,还有一部分人表示戏很精彩。

    魏文苍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受到伤害就可以去伤害其他的无辜者?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来寻求开心?这到底是什么崩裂的三观?说着什么性本善,喷人倒是张口就来?

    他变得更难受了,难受到不得不让任法然用自然正能化解他的负面情绪。

    “这些都是潜在的怨者,你是说服不了怨者的,想开点。”任法然只能这样安慰他。

    “咚咚咚——”

    魏文苍的微信上忽然接到了备注昵称为“我的童话”(原为霖月)的视频通话。

    他戴上耳机,听到何霖胧的话,心情瞬间又晴朗了不少,然而,下一秒他再次陷入了自闭,心情如过山车般从高跌至谷底。

    霖胧……不能陪伴他了吗?

    虽然这是暂时的离别,但它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予了他成吨的暴击。

    “鬼厄?”魏文苍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感觉,这家伙跟施展幻境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个人。

    那就这样吧,生活还是得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