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徕云的喘息声愈发大了,仔细听来,竟还掺杂着三两声抑制不住的情动。
屋子里的一众人,除了苏隐,其他莫不是屏息凝神听着。
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起来。
“我说。七公子需要你们。”
苏隐本是垂着眸的,说到这儿,低低的笑了一声,缓缓将头抬了起来。也是在抬头的瞬间,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染上凉薄的杀意。
她说,“若好生伺候七公子,我留你们一命,若你们不愿,倒也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出手向来利落,不会让人遭罪,可我么,心情似乎不大好,不大想亲自动手……至于其他人出手如何,只能你们自己去试试了。”
苏隐口中云淡风轻的一句其他人,那其他人,除却令牌的主人,还能是谁?
东宫太子,那时时刻刻站在云端俯瞰着世人的人,将来的一国之君,岂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不住过是同人欢爱一场,出卖了身子,好歹保住了性命。
得罪已经获罪的楚徕云,总好过得罪东宫太子。
有一人起身往床边走去,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全部。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之后,床上的动静大了起来。
靡靡之声不断,就在方寸之地,只要目光偏上半分,都能看见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两个女子竟还能泰然处之。
一人是真的泰然。只当看了一场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眉眼之中安静如斯,毫无羞意,一半心思放在手中摩挲着的那块令牌上。
纯金打造,上头的桐花雕刻细致,纹路清晰可见。
一人是装得泰然,表面上无所畏惧,一颗心却早随着那支离破碎的情动声去了。
不是不怕,事已至此,只能装作不怕。
在登门相见的那一天,周灵就知道了,苏隐是个心思缜密的,旁人的机关算尽,在她眼里,都是儿戏。
她费尽心里做戏,苏隐偶尔嗤笑,偶尔嘲讽,无不是透露出早洞悉了一切。
明知她的用意,还如了她的意,应下只身赴约。
她以为,苏隐是自负的,只要她安排得周密一些,行事再小心一些,总能让苏隐交代在这里。
那药,是她费了很大心思弄来的,为了那药,她四下打点,四下奔走,以为胜券在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那鼎鼎有名的散,苏隐未必放在眼里。
从头至尾,她和楚徕云都像个笑话。
不。
不是像。
楚徕云已经成了笑话,今夜过后,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呢,为楚徕云出谋划策,亲力亲为参与其中,苏隐又会怎样收拾她?
苏隐没动,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点儿,她问,“二姐姐可否给我个理由?”
为什么一口一个阿隐喊得那么亲近,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了她的命?
周灵的两只手攥紧了手帕,消瘦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这般痛恨,能是为了什么?
苏隐多狠的人呐!
初回到瑾临城那一夜,就将瞿氏身边的杀了个一干二净,绝了瞿氏求救的可能,倒是留了瞿氏一命,却还不如一并杀掉!
削了手指,断了胳膊,被扔到青楼时,满身的鲜血,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这样,苏隐也没有放过。
寻常男人,一两银子一个,贩夫走卒,十两银子一个,乞丐花子,一百两一个。
连恩客也不是。是苏隐自掏腰包,给那些男人银子。
那几日,有多少乞丐为了银子对瞿氏肆意施虐?
瞿氏便是死,也是死在腌臜的青楼,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就那么赤条条的挂在梁上……
瞿氏再可恶,再可恨,也是周灵的生身母亲。
周灵最是孝顺,又怎么能容忍瞿氏受这样的折磨与侮辱?
苏隐扯着嘴角直笑。
为了男人,同自己父母亲人断绝关系,为了讨好这个男人,的人,两年多来,对自己的父母不闻不问,这样的人,跟她说孝顺?
“那一日,二姐姐在吧?”
那一日,苏隐逃出青楼,被瞿氏一路追赶到绝境的那一日。
苏隐承认,那个时候的苏隐没开窍,不够狠厉,也不够聪明,但还不至于是个蠢货。
中途她来了个声东击西,分明将瞿氏引开了的。
为何,瞿氏还会知道她去了山上,并穷追不舍,将她逼上绝路?
“我记得,那天二姐姐去清尘寺上香祈福了。”
清尘寺,就在那座山上,是去往后山桐花林的必经之路。
而周灵,一贯不喜欢她,表面温柔,实际上恨不得她去死。
只是看不惯她那一副好皮囊,时刻担心她会得了天下男人的喜欢,影响自己攀高枝。
因为嫉妒,要了她的命,就是这么简单。
“你听说了瞿氏的惨状,又目睹了我对楚徕云的手段,深知我睚眦必报,行事不留余地,也知道自己当年做下的好事不可能瞒得住如今的我,便想着先下手为强,好保全了自己。可怜楚徕云这个蠢东西,真以为你在帮他,却不知,从他夺粮之后,他经历的所有都是你在推波助澜。你很聪明,借我的手去挑起楚徕云的仇恨,又妄图借楚徕云的手,将我毁个彻底。”
苏隐倚在窗边,淡淡瞥了一眼床上的“盛况”,笑着问,“你知道我给楚徕云吃了什么吗?”
神仙药。
能让人忘记疼痛,忘记烦恼,满脑子只剩下快乐的药。
一粒神仙药,能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做一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哪怕面对最恶心的事情,也能欣然接受,还会主动索取,狗一样卑微下贱!
看着周灵的面色彻底白了,苏隐嘴角的笑容扩大了许多。
她继续说,“他惹了我,就注定了他尝不到好果,可我念他是个性情中人,哪怕结果不会变,我也希望这一刻的他糊涂一点。”
“至于你……”
苏隐沉沉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