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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压根没碰过他!他自己叫的!我什么也没干!;

    白石岩喷出一口茶水。

    他以为自己平时挤兑一下好友,已经够有胆的,没想到还有人更不怕死。

    ;够胆,有种!;他竖起大拇指,又不敢相信地问:;接下来戏码怎么接?他打算干吗?先坐实了你俩的事,然后呢?指望靠这个让你留下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柳重明揉着太阳穴。

    他还是有生第一次遇到这种言行不能按常理来推断的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身体摇摇欲坠的受不得大刑,又死不开口,最后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纯粹想找死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忽然让他激灵了一下。

    之前跟石岩聊起潘赫那件事时,似乎也这么说过——敢胆大包天地践踏潘赫的脸面,真是活够了。

    可是为什么不想活着,反倒一心求死呢?

    小怪物背后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把一个想死的人丢出来?

    难道当真是他草木皆兵,从根本上就把这件事想偏了?难道不是有人刻意安插?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困扰过了,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多此一举把人救下来,可那些梦境如此真实,而梦里的人又清晰出现在面前,令他无法忽视。

    越是想在梦境和现实中抽出一缕头绪,越是被缠得不能动弹。

    ;方无恙现在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忍不住发怒。

    ;这才几天,;虽然见不得方无恙软红中醉生梦死的样子,白石岩还是公正地为人抱冤:;他收没收到你的信儿还是回事呢。你昨天都问出来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柳重明烦恼地揉着脸:;真的像个哑巴一样,宁肯熬刑也不开口。;

    ;现在人呢?死了?;

    白石岩觉得自己这一问简直多此一举,不管重明有没有碰小怪物,敢把重明气成这样的,别说是个下奴,就算是个普通人,明年也该有人给上坟了。

    可柳重明却呆了一下,在白石岩越来越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故作平静地冷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白石岩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柳家大哥出事之后,便习惯了他稳重从容的样子,还总笑人老声老气的,如今陡然见到柳重明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窘态,不啻于见到个妖怪。

    他呆了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奸笑:;原来如此,舍不得嘛,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

    ;啧,咱柳世子今儿开荤,说了这么多粗话,小怪物还是挺能耐的嘛。;

    白石岩从椅子上腾地跃起,躲在椅背后面,看着随后被砸在座位上的砚台,不由咂舌:;重明,我听说杜权名下春庆楼里的小倌们一个比一个活好;

    他话没说完,一翻身躲过两枚袖箭,从窗户跳了出去,带着一长串的大笑声远去。

    不知是因为那个余音绕梁的叫|床声,还是因为白石岩口无遮拦的玩笑,柳重明越是想忽略的东西,越是缠着他不放。

    他居然梦见自己也发出了暧昧的喘息声。

    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而且还在出着汗,热得像是置身在火炉中。

    可那份难以言说的愉悦却在全身奔跑呼啸,连脚趾也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止如此,他怀里还有一个人,他的一只手正怜惜地垫在那人后颈,像是把人圈在怀里,舍不得让对方离开半分。

    他们距离这样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鼻息。

    可那人却没有出声,用手背盖住自己的脸,像是把一切都忍耐下去,承受着他肆无忌惮的动作,只在吃不住劲的时候,才紧咬着嘴唇,轻颤出一点隐忍的鼻音。

    四周并不明亮,他们像是躲在隐蔽的地方,品尝着偷情般的刺激和快乐。

    他俯下身,轻轻去触碰下面柔软的嘴唇,才发现那人的眼泪已经淌了一脸,直流到鬓发中。

    ;是不是疼了?;他的心忽然揪起来,握住了盖着眼睛的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明显不是个姑娘,可梦中的他毫不介意,反而从指尖一寸寸吻下去。

    他一腔柔情和喜悦,还带着满满的、想欺负人的坏念头。

    ;还想要吗,想要就叫出来听听,我都给你。;

    ;快一点;

    那人极轻地呜咽着,顺从地被他移开手,蒙上一层水雾的眼帘缓缓抬起,受了极大委屈一样看着他。

    那看向他的目光,隐忍得像是能吞下所有痛苦,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又是那双眼睛!

    柳重明惊叫一声,猛地醒转,在一阵阵巨响中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喘息许久,才意识到刚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转眼间他又僵住,脸上渐渐涨红,伸手向被子里摸一把,果然凉滑一片。

    他居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春梦里

    太糟糕了。

    又一个响雷炸开在头顶,初夏季节的雷雨很多,下雨前低闷的空气让他在夜里更加烦躁起来。

    他没敢躺下继续睡,生怕再梦见什么,倚着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柳重明终于下了决心,披上衣服出门去。

    那个房间就在他内院里的东厢房,距离卧房并不远,自从昨天出来之后,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过去,可在梦境的蛊惑下,他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站在这里。

    漆黑的夜色下,柳重明看着那扇普通的木门,竟觉得又像是在梦里。

    仿佛梦中是真实,而站在这里的他才是幻象一样。

    房间里黑成一片,没有人点灯,只有偶尔劈开天空的闪电亮起,将柳重明的影子从门口一直拖到床边。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在身后关上门,点燃了烛火。

    床上的人仍然像他离开时候那样,手脚都被牢牢捆在床上,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不知是不是已然晕厥过去。

    也许是在疼痛中挣扎得太厉害,身下也满是血的颜色,被床褥中吸饱的水晕开,向四周染出一片红色,仿佛铺出两扇色泽诡异的翅膀。

    那人像是被束缚在网中的蝴蝶,脆弱而无助。

    如果把人就这样放着不管,过不了几天,被水浸泡过的伤口就会开始变得恶臭腐烂,即使能侥幸保住一条命,整个人也废了。

    柳重明气冲冲离去时,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忍不住踏进这扇门,站在床边怔怔看了很久。

    那个梦境真的是巫蛊之术吗?

    折磨死这个小怪物,是不是就从此高枕无忧?

    可梦境真实得像是触手可及,他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翻过,蒙着眼睛做人从来不是他的处事原则。

    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古怪又真实的梦。

    梦里的;他;究竟是谁,;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事,那个乖巧羞涩的人又是谁?

    如果是巫蛊之术,那这场梦的终点究竟想引着他去向哪里?

    真的是他对那罕见的瞳色过于诧异执着,才屡屡在梦中见到那双妖瞳吗?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过去,隔着一层黑布,点在那双眼睛上。

    不知是闷雷炸响的缘故,还是阴雨天气里带动的全身伤口发作,曲沉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挣扎,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用力地仰着头,被堵死的嘴中逸出断断续续的痛音。

    柳重明只当他要对自己讨饶,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他嘴唇白得几乎没了血色,两颊却染着一片潮红,身体始终打着颤,才意识到什么。

    指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飞快地挑开蒙眼布,看到曲沉舟紧闭着双眼,仿佛被噩梦魇住,痛苦地紧蹙眉头。

    可想着昨天吃过的哑巴亏,他恨恨地转身就走,在门口处又转了个弯回来——敢胆大包天犯他忌讳,就这么在昏迷中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他拔去曲沉舟口中塞的麻布,就要去解开手腕上的绑缚,却在俯身过去时听到如呓语一般的呜咽声。

    ;重明;

    又是这样的低语,仿佛在这一瞬间与那个羞于启齿的梦境突然重叠。

    柳重明觉得心口仿佛被人浇了一瓢滚油一样。

    这次他完全能确定,在潘赫门前救下这小怪物的时候,那个蜷缩在怀里意识不清的小少年,就是发出了这样的轻唤。

    与平日里看到的平静疏离完全不同的,昏迷中的人不自觉地剥去一层层坚硬的外壳,只剩下藏在最里面的彷徨无助。

    像是在黑暗中迷了路的小孩子,胆怯地哭泣着,只能用这点耳语般的声音喊着最亲密的人的名字,给自己摸索着向前走去的勇气和力量。

    炸雷又一次在不远处滚过,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狂风撞开没有掩紧的门,将烛台上的火苗舔了一口。

    屋里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没有了烛火的照明,像是能躲开所有人的注视,在这瞬间从现实沉入梦里,柳重明的双手撑在床上呆了片刻,突然痉挛般抱住身下的人。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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