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写了急报,命人送至长安。
长安城中。
上午正是朝会时,李二正在听今年的秋收情况。
他心中暗暗庆幸,
年初的蝗虫收购到底是起了作用,各地都有蝗灾,但因应付得当,在蝗虫还未起飞时就下了油锅,所以仅有三州受了轻灾。
“今年本为大灾,幸奈诸卿出力,将灾年变成了丰年。”
场面话李二还是会说的,当皇帝不能将功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做会坏事。
“今年先是征北大胜,大唐拓边千里,后又丰年,此为陛下之功,大唐之幸,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房玄龄起了个头,顿时整个朝堂马屁如嘲,李二张大的嘴足可以塞进一个鹅蛋。
老房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提醒李二不要忘了,两件事最大的功臣都是易峰。
“年初易子谦预示有蝗灾,朕为了朝廷稳定,并未让其宣扬,又让他收购,才会有今日之功,这小子还有些许之功,待他回京,朕自有封赏。”
“臣小儿玩劣,此功实不敢贪,今日局面全奈陛下运筹之功。”
众臣看着李二与易柏两人唱着双簧。
灭北之功足够大了,再添新功那就不是奖了,而是捧杀。
房玄龄只是提醒李二要承易峰的人情,李二真要封赏时,他也会起身阻止,
都是聪明人,这点看得清楚。
小黄门急匆匆的赶至殿内。
“陛下红翎急报。”
李二眉头微皱,此刻有急报恐非好事,突厥反叛?
而殿中的张亮、刘弘基,包括窦家几人大概猜到是什么内容,全部低着头,怕别人看到面上的喜意。
接过急报,李二直接挑开封口。
李二看得很快,出奇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缓缓放下急报:
“无甚紧要,众爱卿还有何本?”
众人当然不相信李二的话,不紧要为何是红翎急报,但却无一人敢问。
直到朝会结束,李二也没说急报内容。
易柏还未到家,就被黄门拦住。
“陛下口谕,宣易中丞觐见。”
易柏在听到红翎来报,心中就已经七上八下,毕竟自己两个儿子皆在突厥,让他如何放心,现在见李二单独召见,心中更是惊慌,
忘了与黄门客气之语,一句话未说就跟着黄门到了皇宫。
不仅是他,还有李孝恭、程咬金等几个靠得住的老帅和两位宰相也得到了口谕。
李二已移步君翔殿,此刻拿着北方的地图正在研究,众人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所有人到齐,李二给黄门示意了一下,黄门将急报交到了房玄龄的手上。
房玄龄一目十行看完,面上由狐疑转成了惊惧,而后是愤怒;
程处默见他面色,不耐烦的一把抢过军报就看了起来,正待恼怒,突看到易柏那急切的眼神,
喟叹一声,将急报递给了他。
易柏看到狼牙遇袭,千余人折损,余部如今下落不明,原本就抖动的手,再也拿不住急报。
急报落地的声响,终于将李二惊醒,他直起腰,一脸的阴郁。
“目前嗣昌可以确定,折损的千余人没有易峰,想来已突围藏于阴山某处。”
“陛下,臣想问一问,谯襄公驻守定襄尚说得过去,英国公和卫国公为何没有拦截足有万人的骑兵?”
随着程咬金的话,场面相较刚才更冷了少许。
其实李二的案几上还有一封密信,他没拿出,上面尽述李世绩生病,以及柴绍的一些猜测。
“如今狼牙身陷重围,我等鞭长莫及,陛下当急奏两位大帅,设法施救才是。”
老杜见李二回出声,出言岔开话题。
“嗣昌已安排,相信子谦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看了一眼易柏,李二犹豫很久还是开口道:
“若易峰殉国,其爵位由爱卿长子袭得。”
易柏此刻五内俱焚,肝肠寸断,至于爵位之类,他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可能,他另愿一家人充作平民,安生渡日。
“臣谢陛下,家国天下,臣二子为国尽忠,乃是本份,虽身死不足惜,臣只求陛下查清此事,为我二子报仇。”
李二安慰两句,让他人退下,独留下房杜和李孝恭三人。
许是憋得久了,待众人一退下,李二就给身后太监一个眼色。
老太监微一躬身,就下了台阶,招呼所有的内侍全部退出,他自己则站在殿外。
“孝恭,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易峰此次定为他人陷害。”
李孝恭没有推托,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
“臣看来,英国公病得蹊跷,或是中了暗手。”
到底没有将纸捅破,只说了李世绩是受了暗算,才会生病。
李二对李孝恭的说法满意点点头,老房知道李二要保李世绩,至少不会让他在此事沾上责任。
李二许是只要这一句话,待李孝恭说完,就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言松。”
“臣在,这次行动,百骑司失职,未有查觉。”
言松跪在地上,作为百骑司首领,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给朕盯紧张亮、刘弘基和窦家,我要他们参与此事的证据。”
李二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世家,没有李世绩,李二一句话就圈定了凶手范围。
百骑司退下后,李二攥着的拳头开合了好几次。
他同样恨李世绩,但作为秦王府旧人,且履立战功,他实不忍将其定性。
至于世家,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君王无情,他虽对易峰感观极好,但不会为了其一人,让朝局动荡,
甚至若易峰让朝局动荡,他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
长孙在听说此事后,破天荒的沉默,没有发表任何左右李二决定的言论,只是心情一直很低落,
还染上风寒诱发了气疾,孙思藐出手才安定下来。
五日后,又是红翎急报,李靖的军报到了李二的手上。
看到急报内容,李二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小子还活着就好!
易崇很少看到父亲这样,父亲很少喝酒,今日居然让自己陪着饮酒。
与前几日不同,今日的父亲带着淡淡的笑容,显是心情极好。
“前几日陛下严令,所以为父没告诉你,你兄弟遭了袭,差点丢了性命。”
易崇一下子站起,将自己面前的案几也带倒,面上惊恐,不过下一刻见父亲如此,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如今平安的军报已经传来,陛下爱护,恐再有不协,已严令他一月内必须抵京。”
说到这里,易柏的笑容不见了,哀叹一声:
“你兄弟一手组建的大队,现在仅剩五百余人,可见当时是何等的凶险。”
“父亲,都是我这个老大无能,三弟尚未成年就要扛起家里重担。”
易崇是真的惭愧。
“你能如此想为父就放心,但也不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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