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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天暴发户(哥哥)

    盛延笑着说完, 以为喻佳会跳脚,会鼓着腮生气,会再朝他身上玩儿命招呼。

    他都站好姿势了, 可惜她没有。

    喻佳听到盛延的话, 一开始是愣住,脸上表情微妙, 最后静了一会儿。

    她看着眼前眉眼温顺的少年, 突然松开他的衣襟。

    因为她曾今看到过这人怎么把六个社会哥虐到尊严扫地的,而如今这人只站在她面前, 一点都不还手让她打的样子, 喻佳突然觉得贼几把没意思。

    盛延反倒没料到喻佳会是这个反应, 直起身站过去:“小鱼?”

    喻佳盯了一会儿讲台,似乎在想些什么, 最后忽然抬头, 对着盛延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接,喻佳沉声开口:“那么亲夫可以告诉我,明明是正数第一的水平, 为什么会考倒数第一吗?”

    打架先放一边,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盛延听后蓦地停滞,不知是因为她上一句的“亲夫”, 还是后面“为什么会考倒数第一”。

    喻佳:“如果你也拿第一次状态不好的理由来敷衍我的话, 那么就当我没有问。”

    盛延沉默, 刚才脸上的笑意不见,眉头轻轻皱着。

    喻佳等了一会儿,看着盛延的迟疑, 最后兀自转身把黑板擦放回原处:“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要打扫的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喻佳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正准备离开,少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腕骨。

    喻佳回头,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然后又看向压着眉眼的盛延。

    盛延:“去吃个饭吧。”

    “谈谈。”

    两人这次没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而是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商场,找了家环境不错的私房菜馆,对着菜单点了几样菜。

    服务生收菜单时忍不住把这对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小情侣看了又看,然后感叹现在小孩真是有钱,约会都看不上路边摊。

    从学校到餐厅的路上,喻佳一直清晰感受到盛延身上的低气压,

    这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太逾越,有些事情一个人不愿意说就是不愿意说,为什么非要用半威胁的方式,把人家不愿意谈及的事情刨根问底问出来。

    喻佳低头搅自己面前的一杯水果茶。

    盛延手背撑着下巴,看喻佳一直埋头拨弄她那杯水果茶的样子。

    “你想先听什么?”他问。

    喻佳动作顿了一下,抬了点头:“随便。”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盛延听后沉默几秒,反而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说:“我从小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喻佳:“嗯。”

    “我跟我妈亲近一些,我爸一直出轨,很少在家,跟我妈也感情不好。”

    喻佳抬头,没想到先说的是这个。

    盛延带着点儿的笑,眼色却压得很深:“那时候维系他们两个人唯一的纽带,就是我。”

    “很奇妙吧,我爸不经常回家,却很在乎我这个儿子,很在乎我的成绩,每次回家都会问我妈我的教育和名次。仿佛我妈在他眼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替他培养教育我这个儿子。”

    “我从前一直不知道我爸出轨,只知道他工作很忙,直到有一次,中学的时候,我看到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那段时间很消沉,甚至不敢面对我妈,又恨自己没有能力对抗我父亲,所以后来考试的时候,成绩下滑的厉害。”

    喻佳静静听着,看向把这些话平静说出来的盛延,突然有些无措。

    盛延缓缓回忆,然后一句一句把那些回忆变成文字,说出来:“我爸难得回家,看到我的成绩,质问我妈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儿子都教育不好。”

    “他们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我爸没过夜便走了,又突然发现一份文件忘了带,打电话让我妈送过去。”

    盛延喉咙动了动:“后来……我妈在路上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酒驾,主干道上时速飙到了一百三。”

    “盛延。”喻佳突然轻声开口。

    她伸手握住少年手背,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喻佳懊悔,低垂眉眼:“对不起。”

    盛延:“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喻佳皱着眉:“我不该问的。”

    “没事。”盛延淡淡笑笑,“好几年前的事了。”

    喻佳看到盛延脸上浅淡的笑容,复杂问:“……你在s市四中也是倒数第一吗。”

    盛延:“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喻佳:“唔?”

    盛延:“有时候会有人缺考,全部挂零,所以我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喻佳听得笑一声,然后脸上的笑又落下来。

    她并不惊讶于盛延会用这种方式做出反抗,甚至是一种对他父亲的报复,她只是震惊于盛延私底下,竟然一直都在好好学习,从来不曾落下。

    喻佳突然觉得跟盛延比起来,自己实在幼稚到不够看。因为老喻吴女士不管她,不在乎她的成绩,不来给她开家长会,不想生她这个女儿,所以她也放弃自己。

    她跟盛延同样都考倒数第一,而区别在于盛延只是表面上的倒数第一,实际功课根本没落下,而她,说不学就不学,垮的彻彻底底。

    两人点的菜上了。

    喻佳再次看向盛延,最后一点疑问:“那你为什么,这次又不考倒一了。”

    盛延把筷子从包装里抽出来,放到喻佳面前碗碟上。

    他反问:“你说呢?”

    喻佳语塞,盛延笑笑,看着喻佳的眼睛,缓缓说:“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人。”

    “不想让她以为我高考过后只能南下电子厂打工,不想让她每天操心我上新东方还是蓝翔,不想让她在讨厌的人面前没有底气撑不起脸,想让她放下心,想让她为我高兴。”

    喻佳一字字听着,有些局促,错开眼神,耳廓隐隐发热。

    盛延目光落在喻佳脸上:“其实我本来是想一点一点上去,陪着她一起,先进步五十分。”

    “可是,”盛延看着喻佳发红的耳廓,“我想快点听她叫哥哥。”

    话落,喻佳感受到整张脸蹭地红起来,懊恼着,发烫。

    想起考试之前,说过的,只要能够超过林文帆,叫多少声哥哥都可以。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颊的现在的颜色,她想控制,可这根本做不到。

    盛延对着喻佳脸上懊恼而羞赧的红色,也不再逼,夹了块里脊到她碗里:“吃饭。”

    两人在商场磨磨蹭蹭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商场在附中和中心别墅区中间的位置,刚好吃了东西消食,喻佳走路回家。

    盛延依旧送她。

    喻佳走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可能一个并不太大的好处就是,在日渐工业的环境里,夜晚,抬头能看见几颗星。

    她想起一个事情,问盛延:“你有没有想过,你考第一了,你爸爸……他知道会怎么办?”

    盛延也跟着喻佳仰头看了看星星,说:“随便。”

    喻佳忽然安静。

    对着开阔的天空,她再次消化这个事实。

    几年前,盛延应该也才十三四岁吧。

    很小,甚至还没有现在的她高。

    目睹父母因为他而争吵,一场车祸,戛然而止所有的纷争,带走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她能从盛延的性格中感受出,盛延的母亲,应该是一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

    喻佳发现自己心口泛着丝丝的疼。

    曾经稚气未脱的少年,一夜之间,失去最重要的人。他站在冰冷的医院,没有哭,女人曾经温柔抚摸他头顶的手永远失去温度,脸上的白布隔绝整个人世间。

    喻佳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穿越时空,去抱抱那个时候的盛延,让他可以哭出来,甚至连刚才盛延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着的。

    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哀伤。

    因为她知道,盛延对于母亲的去世,心里还是有解不开的结。

    如果他成绩没有下滑,如果他依旧考第一呢,是不是就不会有那天晚上的争吵,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她不想让他难过。

    “盛延。”喻佳站定,对着身旁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个笑脸,“你妈妈现在已经知道你又考第一了,她很高兴。”

    “而且她之前知道你在故意考倒数,儿子什么性格妈妈还不了解吗,不过她不生气,也不逼你,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这么好,可以自己走出来的。”

    盛延听后笑了笑:“真的吗?”

    喻佳点头:“嗯呐。”

    她见他笑了,又接着说:“不过我劝你继续保持,不要掉以轻心轻敌,要是你以后被林文帆超过了,我是会批评你的。”

    盛延笑得更开了些,懒懒向前走着,扬声答应:“好~”

    两人伴着月光散步,喻佳发现商场和她家的距离比她想象中近好多,两个人似乎没走多久,就已经看到中心别墅区大门了。

    门口警卫在值班,黑夜中听到喷泉哗啦啦的响。

    盛延也觉得今晚这路走得格外的快。

    盛延忽然提议:“绕一圈儿?”

    喻佳答应:“嗯。”

    两个人决定再围着别墅区的人工湖绕一绕。

    灯光温暖,湖面平静,依稀能看到几条游在水面的橙白锦鲤。

    盛延身侧的指尖动了动,看到路灯下,他跟喻佳的影子轻轻挨在一起。

    “小鱼。”盛延开口。

    他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一刻。

    可是他莫名紧张,即便从前已经擦着那个话题走过很多次,但始终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等到真正要说的时候,才发现没有经验,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尽管她的答案并不难猜。

    盛延缓了缓:“你介意……有个男朋友吗?”

    喻佳停下来,也看地上两人的影子。

    她说:“那得看是谁。”

    盛延:“考738分,长得还可以,并且很喜欢你的那种呢。”

    喻佳轻声问:“真的吗。”

    夜空晴朗,别墅区的人工湖里游鱼在栖食,游出隐约的水声。

    盛延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没有言语可以表达他现在的情绪,仿佛任何字眼都觉得太浅,一种想把少女死死困在怀里,把她揉进骨血的冲动。

    他只能上前一步,抓起少女的手,贴在他狂跳的左胸口。

    盛延闭了闭眼,嗓音沉沉:“真的啊。”

    “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要命,喜欢到她说什么都可以,喜欢到要为她永远成为她想要的人,喜欢到她谋杀亲夫也没关系。”

    喻佳突然抽回手:“谁谋杀亲夫了?”

    她看着眼前生涩的少年,噘了噘嘴,然后更靠近了一点,轻轻圈住他瘦窄的腰。

    喻佳侧脸贴着少年胸口,声音软糯的喃喃:“才没有。”

    “你不许这么污蔑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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