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把他敲晕吧。我觉得他说话很影响我们看药的效果。”
“……”
李时正莫名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工具人，但是也还是照做了。
虽然卿卿表面上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但是这眼里的泪珠一直都挂在睫毛上颤动。
看着小师傅现在流着眼泪，但还在努力跟宋首辅交流的样子就觉得心酸。
宋首辅真的能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李时正不知道，顾卿卿也不知道。现在的努力好像就是为了搏一搏那个奇迹。
他们一直都处于长时间的焦头烂额之中，这一天半的时间没有谁比他们难熬。
哦，对了，又过了半天，只有一天了。
宋首辅的性命，随时随地都危在旦夕。
他们不断地修改药方，然后熬药，每一次宋景修喝药，都是对他们的巨大考验。
可是并没有什么奇迹来临，说是一次就可以成功。
他们这药方修改了两次、三次、四次……
只是瞧见宋景修的身体状况一次比一次严重。
快到鸡打鸣的时候，顾卿卿突然颓废的坐在地上，李时正也满头烦恼，不知所措。
“我们先停下来了。不然宋首辅这身子骨……”
顾卿卿说到这里，就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这个时候，自责、无能、焦虑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在一起。
宋景修的身子骨，她害怕撑不下去了。
如果他出事了，她不能接受，一点都接受不了……
这可是念了两辈子的人啊，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呢？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顾卿卿看着自己的手掌，捏紧了又放开，最终闭上了双眼。
这个时候李时正站起来，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先出去透透气。我们不能这样了，哪里不对，想想……安静的想想。”
“嗯，我在里面坐会儿。”
她想要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平静点，这样才能想清楚。
但是……她手掌的颤抖越来越快。
顾卿卿沉默着坐在了宋景修的床沿，小小的一只，蜷曲在那个角落里。
黑暗，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前面还有光吗？不知道，她突然不知道前方的路怎么走了。
宋景修，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百姓，他们的病，是不是自己无能为力了……
可是，想到的药方都煮了试过了，错误的方子，是对宋景修的折磨。
一下子，就希望自己永远低着头，看着黑暗，倒在尘埃里。这样或许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是不是不去面对，就可以不存在了？
就在此时，宋景修的咳嗽声传来，他声音很沙哑，很明显是高烧越来越严重了。
“水……”
顾卿卿猛地站起来，有些踉跄，擦了擦脸上的冷寒，快步端起桌上的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他嘴边。
轻微的捏住下颌，他很配合的张了张嘴巴，然后就喝下去了。
一只手捏着茶杯，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这脉象，更是让她一下子激灵过来，生命衰竭的迹象是越来越明显了。
他这样子……还能坚持多久。
她想要把手缩回来，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小手掌被人握住了。
依旧是他的大掌，那种干燥温暖的感觉。
顾卿卿有些诧异的看着宋景修。带着哭腔的说道：“景修哥哥，你不要用力了，现在攒着点力气。”
“嗯，我没事。”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卿卿说话，声音很温柔。
“……”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景修用大掌拍了拍她的脑壳。这次是没有掌握好力道，一掌的力量倒是把卿卿的脑壳拍得生疼。
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宋景修轻笑，道：“怎么？还不让人力气大？”
“快去配药吧，我还等着喝。我这么健壮的人，不会出事。”
顾卿卿看着他这样子，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是保持着沉默。
“我知道你刚刚哭了，小哭包。小孩子哭很正常，你之前不是还尿裤子吗？那时候哭得可大了。”
“现在才多久，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深沉得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困顿，但是现在依旧在说话，甚至是有碎碎念的趋势。
顾卿卿的面容果真是有一丝裂开了。
道：“我长大了。”
“长大个啥？不还是那么一小个人。咳咳！小家伙，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他知道她的想法，知道现在她内心的难堪和无助。但是他能做的就是多陪她聊会儿天。
顾卿卿破防了，这次是哭得最凶的一次。眼泪哗哗的脸流个不停，声音断断续续的。
一开始是趴在床沿边哭，后来宋景修瞧着她脸磕得疼，就把自己的大手伸了过去。
垫在她脸颊的下面，一句话都没有说，另一只手帮她轻轻拍打着后背。
这是宋景修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温柔，他的眼神里带着心疼。
那些下属或者是他的死对头瞧见，下巴都要惊讶掉了！
终于，顾卿卿哭声没有了，她默默地转了一个身，然后用手擦了擦脸，再用一旁的清水给自己清醒一下。
宋景修看着小家伙这躲避的眼神，笑着说道：“这事儿和你尿裤子那事一样，是秘密。”
“……景修哥哥，既然是秘密，那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咩！”她小脸满是严肃。
这在自己面前提，也怪伤自尊的。
她面上十分严肃，但是宋景修却眼尖的瞧见了小家伙的耳朵红彤彤的。
他笑笑，道：“卿大夫，现在可以帮我治病了吗？我等着吃你的药呢。”
“这药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是我就挺喜欢吃的。卿大夫赶紧努力吧。”
顾卿卿有些怔然的看着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宋景修看着她，轻笑。道：“现在的你，是真的可以救人的，不要否认自己。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任你，还有我在。”
“……万一我让你，让你”她说到这里，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不能让我怎么样的。我早就该死了不是吗？活到现在就是你的功劳。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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