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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钱氏如常的去向四夫人请安,在走到四夫人的厢房之外,本想掀了帘子进去,却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的话。

    她还需要请什么安啊?四夫人森冷的声音传来,似乎能穿透屋子外滴滴答答的雨声,直逼钱氏内心深处,自己多少斤两不知道吗?她儿子患上时疫了,难不成还要把时疫传染给府里的所有人她才甘心?

    屋子里又有一把女声冷声冷气的传来,是啊,王爷身份尊贵,若让这对卑贱的母子传染了去

    住口!四夫人拔高了声音,此事并未牵涉王爷,不知道府中禁忌吗?

    是,妾身失言!这把女声便得柔弱了不少,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钱氏能听出那把女声的身份。

    紧接着,是四夫人贴身丫鬟蕾姬的声音,今日若是那钱氏还来请安,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是?

    这免了她的请安嘛坏了祖宗规矩!我怎么能开这样的头呢?屋子里有片刻的静默,旋即一个带着极度的冷意的声音传来,嗓门在顷刻间亦提高不少,这个不祥的人来了,就让她在雨中跪着吧!我也好让她涨涨记性,知道什么是府中规矩!

    这样一句充满冷意的话朝着钱氏兜头兜脸的袭来,在钱氏听来,似要冷的刺入骨中。

    是的,这句不祥之人,如针尖麦芒般的刺穿她那个柔弱无依的心。

    四爷的冷落,四夫人的无情与刻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映现出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钱氏撑着雨伞的手顿了一顿,原本已经伸出准备掀开帘子的另外一只手收了回来,她还有没有必要掀开锦帘?这一回的刁难,非比寻常,四夫人显然是拿宏立患上时疫的事情做文章。

    宏立患上时疫的事,无疑是府中的下人透露给夫人的。

    她若不向夫人请安,便亏了她的理,若向夫人请安,又得忍受这雨中受辱之苦,现下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

    钱氏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紧握伞柄的手不断的加力,直到手心的痛觉袭来,才缓然回神,须弥间,手心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

    夫人的这句话,针对的不只是她,更是把矛头指向宏立,从昨天夫人派来训斥她的嬷嬷,话语中总是指责她不识大体,不懂分寸,加之今日的请安无意间听见夫人与下人的对话,钱氏不敢再往下想,她转过脸去抹了抹泪,方发现身边的宏立正怔怔的望着她看,眼神中除去茫然之外,更多的是幼年孩提似懂非懂的迷茫与无助。

    他年龄虽小,却似是而非的听懂了四夫人的话。

    钱氏轻轻的抚摸宏立的额头安抚着他,心中的痛如针尖一下又一下的扎着,滴滴答答的流着鲜红的血。

    四夫人拿宏立做文章,无疑要把矛头指向宏立,若自己真的在雨中跪着,无疑也中了四夫人的下怀,现下是最关键的时刻,该如何应对才是重点。钱氏抬眸盯了四夫人所住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又垂眸盯了宏立那个幼小无助的身躯,雨停了,阳光初现,在日光的照耀下,黑影越发的强大起来,似乎要覆盖住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是啊,夫人膝下无子,可是她还有宏立,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她也要为宏立着想!

    她又抬手轻轻抚摸着宏立的上额,此事关乎的不仅是自己的尊严,更是关乎宏立的一生,若为此事,她在宫外跪着请安,受尽夫人的言语□□,宏立也要让他的兄弟们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

    那么她该如何保护自己和宏立不要受到伤害呢?

    她又加力一握,把手中的伞柄握的紧紧的,突然间手中的疼痛感亦麻木了,既然夫人想借此事大做文章羞辱她,她也不妨将计就计。

    思及此,钱氏一个旋身,带着宏立回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夫人的宫中便得到消息,钱氏亦身体偶感不适,不便向夫人请安了。

    几天的时光就这样过去,钱氏一直都是闭门不出,对外宣称身体不适,不宜见人。夫人只是遣下人询问病情,以示关怀后,便再无过问了。

    夫人的平静,钱氏的内心自然是忐忑的。特别是听说了王爷将要回来的消息,时光就这么过去,钱氏的每一天都是在忧心中度过的。

    这日,正好是钱氏和赵小翠相约到清心寺进香的日子,钱氏依约到来。

    赵大妞因店里的事情需要帮忙,并无一同前来。

    宏立大了,也不用紧紧的跟在钱氏身边,一路上只有赵小翠与钱氏并肩往山上走去。

    今日的空气很好,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阳光普照,缓缓的落在赵小翠和钱氏身上,温馨而幸福。

    因赵小翠和钱氏来的次数多了,对于山路十分的熟悉,爬起山路来也十分的快,没一会子功夫就到了半山腰了。

    赵小翠本来还想和钱氏说说笑笑的打发时间,可是她看钱氏的眉头微微的锁着,神思也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赵小翠一直都想要婉转的问钱氏的,可是没有找到话题的突破口,毕竟钱氏有钱氏的心事,赵小翠也不好直截了当的问。

    就这么一路上默默的走着,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终于来到了清心寺的门外。

    离寺门还有些远,赵小翠便听见寺院的钟声响起,清澈而澄净,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

    草木的清新味随风而至,伴随淡淡的檀香,一阵又一阵的萦绕在赵小翠和钱氏周围,随着风回旋着,回旋着突然间赵小翠的心境开朗了不少,似乎来到了一处与尘世隔绝的悠然胜景。

    到了!赵小翠转首微笑的望了钱氏一眼,笑道。

    这便到了!钱氏这才回过神来,旋即莞尔道,真快!

    赵小翠和钱氏随着阶梯拾级而上,大约走了二十几步的阶梯,清心寺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顺着熟悉的道路往里走,先是进香礼佛,主持师父早已经在那里迎候。

    支持师父见到赵小翠和钱氏礼佛完毕,便迎上前来合掌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稀客,今日竟然一同来了,真是难能可贵的机缘啊,可令鄙寺蓬荜生辉了!

    主持师父知道钱氏的身份,虽然说是不受宠,到底也是王爷家的人,再说了,主持师父并不像赵小翠那般清楚钱氏在四爷府里的处境。

    至于赵小翠,自从赵小翠的生意经营的如火如荼,在求子上又有求必应,便和赵大妞一同捐献了不少的香油,如今在主持师父的眼里,她可是寺里的大施主。

    阿弥陀佛!赵小翠也合掌回了一句,钱氏也跟着合掌。

    二位施主请到客堂奉茶!主持师父比了一个手势。

    赵小翠和钱氏方坐下,便有沙弥尼奉上两杯香茗,主持师父道,这是本寺新采摘的当季新茶,望二位施主莫要嫌弃才好!

    师父哪里的话,如此盛情,小女子哪里承受得起呢!赵小翠忙合掌回礼道。

    钱氏端起茶杯品了品茗,合掌道,入口即回甘,不愧为上等佳物,没想到主持师父竟如此厚礼,真是愧不敢当!

    您说的哪里话,贫尼可真是惭愧!惭愧!主持师父合掌,双眼微微的闭了起来,轻轻的捻着手中的佛珠道,听闻四王爷蒙圣上器重,派往京郊处理时疫事宜,他日前程可嘉啊!

    赵小翠虽然没有言明,可是多少也听出了主持师父话中之意了。

    原本方豁然开朗的钱氏,在听到了主持师父的话之后,眼中的愁意咋现,悠悠然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赵小翠转首看她,如此看来,钱氏肯定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这才轻悠悠的问道,怎么?钱姐您有心事?

    主持师父双眼微闭,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缓缓开口道,佛门清净之地自有佛祖在,有什么心事不妨在佛前倾诉,佛祖慈悲,只慈颜俯视众生,解众生心中郁闷之事,绝不会多嘴道与他人知晓!

    住持师父话落,便挥了挥手令知客女尼升起袅袅檀烟,知客房中淡淡的檀香味弥漫,赵小翠精神顿觉爽朗了不少。

    相信钱氏的郁闷心情也好了一些了吧。

    赵小翠自然是听出主持师父的话,出家人乃是佛家弟子,虽未曾言明,却是借佛祖之意告诉钱氏,有任何烦心的事都可以向她倾诉,她绝不会在人前多言一句。

    以钱氏的聪明,自然能听出主持师父话里的弦外之音,但钱氏环视了知客堂里众女尼一眼,欲言又止后,又悠悠然叹了一声。

    主持师父明白钱氏的用意,师父能信得过,手下的女尼们虽同是出家人,却因年纪尚轻,钱氏顾虑她们的修为不够,自然有所顾忌。

    主持师父静静的捻着手中的佛珠,抬眸环视众女尼一眼道,过两天是咱们寺院的建寺纪念法会,你们去把大雄宝殿上的灰尘洗尽,也算是弗去你们心底的尘埃!在法会那日,以清净的身心供奉佛祖!

    女尼们尚且年轻,修为上需要主持师父时时警醒提点。

    是,师父!众女尼异口同音,退出了知客房。

    众人退出知客房,房中便剩下了赵小翠,钱氏和主持师父三人,再无任何其他人了。

    赵小翠和主持师父的眸光同时落在钱氏的身上,主持师父又静静的捻起了佛珠。

    赵小翠道,如今没有外人在了,钱姐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分析分析!主持师父乃一介高人,自有满腹经意可帮你开解!

    钱氏身为王府中的一员,所谓的烦心事,不过是王府中的难题,这是赵小翠内心早已经明了的,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若非牵涉王府中的事情,钱氏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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