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嫁给大财,这回家也有几天了,娘有些话自当是要问清楚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苗氏说着话,盱了甄氏一眼,继续道:大财如今的家世,你也是知根知底的了,你呢,如今算是我们张家的媳妇,娘知道你的,也就只是听大财说的只字片语,自家媳妇嘛,总要知根知底的才能真正的算是一家人,我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你说是不是?
甄氏内心咯噔一下,苗氏这话已经很明显,这是探听自己的家世来的,毕竟苗氏这个人,自从她踏入这个家门,就知道苗氏有一股机灵劲儿,今天既然亲口问起,自然是觉察出了什么。甄氏原来还想着,把自己的身世在苗氏的面前瞒过去,可是仔细的揣摩了片刻,又觉得苗氏能在员外家立足多年,还顺利笼络了少爷的心,岂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人,万一自己隐瞒了身世,她却早已经察觉,婆媳之间必定产生了隔阂,甄氏内心酝酿再三,就决定把实话告诉苗氏了。
甄氏抬眸,看见张大财正想开口回应苗氏的话,便笑道:当家的,这是我自己的家世,你还是让我自己说吧,毕竟婆母一个长辈,亲自登门问话,已是尊重我这个小辈在先了,如果还由你来接口,便显得对婆母不够尊敬了!
张大财与甄氏对视一眼,看见甄氏朝着他暗暗的摇了摇头,便噤了声不再说话。
甄氏接着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刚回家的时候,看见了爹娘正忙着帮大富和柱子办婚事,这热热闹闹的过了,也就没有刻意禀明自己的身世,是我的不是!还请婆母不要见怪才好!
啥?你不是千金小姐?这么说你不是尚书大人的女儿?苗氏方坐下,听到这话,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苗氏的反应太过激烈,甄氏内心已经笃定,苗氏肯定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敛衽行礼欲盈盈拜倒,一对瞳仁泪眼汪汪的分外惹人怜惜,苗氏看着心软,忙扶住了她,你说你那么多礼干啥呢,娘又没有怪你,你只管如实说就好了!
谢谢婆母!甄氏缓身坐下,在几案上的一盘梅子里捏了一枚吃了,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方娓娓道来:虽然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尚书千金的身份却是真实的!
甄氏又抬眸看了一眼苗氏布满疑惑的眼眸,继续道:只是我并非我爹正房嫡出,乃是府里的丫鬟所出,我爹只因一时喝酒兴起,嫡母刚巧回了娘家,姨娘又怀有身孕,不能行闺房乐事,我娘又服侍在旁,才与我亲娘有了肌肤之亲!
哟,这还真是赶巧了!苗氏颔了颔首,道: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理解了,说到底你娘就是尚书家的通房丫头!连姨娘也算不上!
苗氏在员外家当婆子服侍多年,这样的事自然是看的多了,也能理解的通透。
是,不敢隐瞒婆母!甄氏又敛衽行了一礼。
苗氏仔细的思忖片刻,眼眸里又闪出了疑惑,只是不应该啊,第一眼见你穿金戴银的,倒像是正房所出的待遇!
婆母果真精明,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甄氏停一停继续道:其实我能有今天的待遇,还是仰赖了大财!
嗯!听到了这,苗氏不自觉的抬了抬眸,眸光突然变得深邃了很多。
其实大财是我爹在破庙里救下的,那时的大财是刚到京城不久,还没来得及赶考就得了重感冒,盘缠又已经用完了,只能躲在破庙里遮风挡雨勉强度日子!
听到了这,张大财满是感激的握住甄氏的柔胰道:是啊,幸亏遇到尚书大人,我都以为我的命要就此结束了!
苗氏抹了抹泪,我的孩儿啊,真是苦了你了!
没事,娘!大财宽慰了苗氏一句。
甄氏继续道:我爹救下大财之后,就请了郎中为大财诊治,这感冒是治好了,却发现大财还得了失觉症,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自己是哪里来的也忘了,我爹让郎中帮着诊治,谁知郎中却说,这是十分罕见的疑难杂症,根本是无药可治,病就这么耽搁下来了,我爹看大财长得眉清目秀的,又可怜他没地去,就留他在府里当长工!
甄氏说的口干舌燥的,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方继续道:大财白天做工,晚上却仍争取时间找了书本来看,无论是什么书,只要他拿在手里就看得晶晶有味的,我爹就发现大财是可造之财,就有意出些知识考一考他,没想到大财回答的绝妙!我爹又特意去找了一些与科考有关的书供给大财,白天便有意无意的,减去了他的很多活,让他能有足够的时间读书,如此几年过去了,大财的失觉症虽然没有好,却已经是一个博览群书的学识渊博之人了!
哦,怪不得这些年大财的音讯全无!苗氏点头表示理解,她又疑惑的问道:那后来那失觉症是如何好的?
大财准备备考科举,却一直苦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难免分心,我爹就特意留意那些懂医术的乡野郎中,却一直都没能找到治愈失觉症的良药,那些郎中的口吻千篇一律,都说是世间罕见的疑难杂症!根本是无药可治病!甄氏叹息一声,继续道: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月,我爹基本上是放弃希望了,再后来,我爹是陪太后到郊外的净觉寺参禅礼佛,无意间与那的主持提及失觉症,没想到那个佛寺竟然存有祖师留下来治愈失觉症的偏方,那只是山里几味不起眼儿的草药,主持就摘了三副送给我爹,没想到大财才用了两副,就已经痊愈了!
这又是一个赶巧儿,真是阿弥陀佛,托了佛祖的洪福啊!苗氏合掌闭眼念了一句佛号,张开眼就问,那可上佛寺里答谢去了啊?
我爹本来想送给主持一锭金元宝,以作答谢之用,无奈主持死活不肯要,说是出家人乃六根清净之体,不愿意收受凡世间的铜臭!还说这草药不过是便宜之物,出家人以行善积德为己任,需多少只要开口来取便可!甄氏叹息一声道。
哟,那咋成呢,君子可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啊!何况这还是佛祖的恩惠!苗氏着急的道。
婆母您莫急,我爹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甄氏停一停继续道:后来我爹又多拿了一锭金元宝凑成了两锭,也一并递给主持,说是捐献佛寺的弘法修缮所用,主持就开心的笑纳了!
那敢情好!苗氏满意的点头笑道:咱们凡夫俗子都懂得舍小我而成大我的道理,更何况是出家人了,只是咱们凡夫俗子多少有些私心,要为父母子女牵挂,为家人牵挂,为柴米油盐费神,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不像出家人,僧团僧团,本来就是一个出离凡尘的团体,以弘法修持为己任,若处处以铜臭为重,未免就落于俗套了,净觉寺主持乃真修行,这样做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婆母说的在理,您的一番高宏阔论真让媳妇犹如茅塞顿开!甄氏点头表示赞同。
恩!苗氏笑了笑,仔细思忖片刻,又抬眸的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也了解了你的身世,只是你说你是托了大财的洪福才能穿金戴银的,我愣是没能听出什么门道来!
婆母真是心思细腻之人,任何细节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儿,媳妇佩服!甄氏感叹道:我爹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大财这个人为人忠厚,又聪明机灵,考中状元只是迟早之事,就寻思着与大财结亲,以后朝堂之上也能有所照应,可是我那几个嫡出庶出姐姐均已出嫁,我爹才让我嫁给大财,前些日子大财高中,我爹便让嫡母收我为女儿,朝堂之上和大财翁婿相称!
哦,原来如此!听完甄氏的话,苗氏已了然于胸,她发现天色已晚,便道:娘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苗氏去找大财和大财媳妇说话的档口,张朱寿就去了堂屋里,虔诚的上完了香,把神坛上供奉的大财牌位拿下来,口里不停的念念有词,什么有怪莫怪,其怪自败,什么乘着这冲喜的日子,帮着大财把牌位拿下来,仰仗着喜气祛除晦气,又拿红纸写上了长生牌位供奉在祖先的神坛上后,才放下了心。
张朱寿回到里屋的时候,苗氏早已经回来了。他见到苗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咋样啊?她招是没招?
招啥啊招啊?我这是找大财媳妇说话呢,你当是审问犯人么?听完张朱寿的话,苗氏不满的回应道。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