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划过树叶, 簌簌响动。远处天空烟紫淡蓝的交织,几只候鸟飞过,天幕中留下一串轻痕。
苏瑜道:“家里人多了,我也不喜欢。”
江芙望向?他, 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我们回去吧。”她把那枝花塞到他手里, “我可不敢要郑府里的花了。”
这一刻, 秋日的阳光也变得明媚。苏瑜眼里是对未来的憧憬。
作为平波侯府的第三代继承人, 他的生活无疑锦衣玉食;但作为帝国下的质子,他谨慎又忧虑。
他盼望有?个人,走进他的生活, 与他同喜同悲, 度过岁月的坎坷与繁华。
素雪察觉,小姐与苏公子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小姐偶尔也会回看苏公子, 那眼神里有?些很淡很淡的温柔。
等快到正庭时,苏瑜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他眉眼端秀,澄静而温柔:“我集了夏蕖所做。”
江芙拿起, 鼻间散发的果?然是淡淡的荷香,香远益清, 沁人心脾。
她名字正是和夏天的荷花有关。可在今年秋天之前,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
许是看出了江芙眼神里的疑惑,苏瑜道:“荷乃花中君子, 我素是喜欢。”
少女云鬓花颜,秀美的眉毛微挑:“你不是说,从此后独爱蔷薇吗?”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苏瑜笑道:“我想要的是哪朵花,你是知道的。”
江芙颔首,率先进?了正庭的花宴席。吴蓁道:“你若再玩一会儿就错过好曲了。”
江芙看向?两列, 很多人都整暇以待,似乎在等待什么?。
然后在几个青年的簇拥下,白色缁衣的僧人,手缠檀木佛珠,面容俊秀极了。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安好。”
立马有人回道:“净明师父也来参加花宴,真是大喜。”
这就是净明,江芙惊讶。那日听声音,她知道此人并不年迈,但和大觉寺的住持是好友,年纪也不该如此轻。
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模样,眸子澹静,被他扫过的人,都觉那眼神包含慧意,让人很是舒服。
江芙迷糊了:“蓁姐姐,好曲、净明大师?”
吴蓁摇头否认:“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亵渎神佛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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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管如何,净明还是很引人注目。竟然连郑夫人办花宴,都给他下帖了。
郑夫人却是面色阴沉,和一众夫人回到年轻人的宴席。
“芙儿,你看,我说得曲是这个曲。”
三个小厮抱上来一架箜篌。一位素衫妇人,披着湖碧色的披帛,屈身行礼,道:“贵人们安好。”
郑夫人身边的妈妈扶起她,道:“听闻陆娘子箜篌技艺,冠绝京中。特诚邀陆娘子弹奏一曲。”
郑夫人抬手笑道:“各位小郎君,小娘子有?什么?要听的曲目,说出来让路娘子弹奏。”
青年人都在纷纷议论,客座的僧人突然起身道:“贫僧失礼,想请贺夫人弹一曲《春江花月夜》。”
有?些人迷惑了:“贺夫人?”
江芙也是奇怪:“贺夫人时指陆娘子吗?”
吴蓁点点头,道:“陆娘子的夫君姓贺,乃是一名举子。可惜三十年前出海经商遇难。”
听闻此曲目,陆娘子白皙纤长的手指微颤。她已近五十,皮肤松弛,容颜衰老,然而一双手保养的仍是年轻美丽。
陆娘子坐下,抚着丝弦,道:“好。还有?贵人有?其他曲目要听吗?”
后面又有几个公子,报了时下京都盛行的曲目。
郑夫人皱眉,心里越来越不耐烦,若非有?外?人在场。她都想要扇女儿一掌。
箜篌音起,一层浪潮缓缓朝岸边涌来。天上的月亮洒下朦胧光辉,照耀在无边无际的大海。
悠扬宁静的乐抚平人的心灵。
婉转之音随陆娘子的素手转变,淡淡烟愁浮上。
江岸薄雾流霜,小舟何时抵家。妇人倚楼念郎归。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吴蓁低声念道。
此情如?泣如诉,浮现人们眼前,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作为东道主的郑夫人,赞叹:“吾闻陆娘子弹《湘妃竹》甚妙。他等不知,《春花秋月》才是绝。”
郑夫人善花卉,精乐理。得她夸赞,陆娘子的《春江花月夜》名动京华,成?为另一妙曲。
此头一开,众人皆是赞叹不已。
净明在此时起身告辞。
郑夫人虽觉得有?人告辞扫兴,但一看是净明,立马派人送客。
江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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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总觉得,这个和尚的行事神神秘秘的。
再继续听了陆娘子的之后奏乐,虽悦耳却不动情了。
江芙这回是正想更衣,俗称上厕所了。
素雪得到指示后,让江家的其他丫鬟送来新衣。
就是这么?麻烦,古代上完厕所后,还要换衣服。
江芙与素雪回去时,在一座假山后听到有人在说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况是郑家这样大的门楣。
江芙原是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女音泠泠,有?几分熟悉。
“你为什么?不看我?”
“郑檀越,我已经看了你。”
素雪惊得张大嘴巴,江芙对她摇头,以示不要出声。
从假山上流泻的湖水淙淙,依旧掩饰不了二?人的声音。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与旁人一样的。”那话既委屈又令人怜爱。
净明手抚过她额头,郑如?芳欣喜若狂,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是……”
净明静静地望着她,无悲无喜,有?一丝飞快闪过的怜悯。
他道:“你霉运当头,若不清醒自持,当有?血光之灾。”
这时候,郑如?芳觉得二?人已是至亲爱人,贴着他的胸膛道,抿唇笑语:“遇到你便是我的劫数。”
“阿弥陀佛。”净明长叹,“罪过。”他推开她。
“郑檀越出来太久,你母亲看不到你,该是担心了。”年轻僧人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任何动情之色。
他掸掸衣摆的灰尘,道:“贫僧告辞了。”
郑如?芳泪流满面,先是觉得受到莫大羞辱,继而见他消失的背影,不由恐慌眷恋。
“净明。”
他没有回首,一下都没有?。
郑如?芳跌坐在地,已失去了贵族小姐的风范礼仪,她呜咽道:“为何你不能应了我?我哪里不好?”
江芙听到脚步声,连忙和侍女躲到后边的亭子。
等过了会儿,她们二?人才小心翼翼折回。
素雪唇色脸色都白了。江芙顿步,道:“素雪姐姐,你知道……”
素雪垂首道:“婢子,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芙亦是叹了口气。她是半推半猜,二?人有猫腻。但是没想过直接撞到这事,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堂堂次辅的嫡孙女,爱慕一个和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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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是她这么?主动。
若是曝光,郑如?芳只怕没命了。
为了女儿的安全,郑夫人也不会让此事泄露,只会解决可能泄露的人。
饶是江芙不是她能动得,但是江芙的心里也从同情转到冷汗。
接下来的路,江芙和素雪都走得分外?小心。在复杂的家族事务里,最怕的是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
“江檀越。”
江芙觉得自己幻听了,赶快加快脚步。
“江檀越。”
素雪蹙眉:“姑娘,是那和尚跟上来了。”
江芙咽了咽口水,看看晴天朗日的,值班的丫鬟婆子就在前边了。江芙觉得他不会那么胆大包天。
她运起体内灵气,决定若是不对,就赶快拉着素雪跑。
近看,原来和尚的三庭五眼是如此的标准,比之远处看还要精致隽永。眉间,似携着江南的烟雨而来。
江芙甚至想,郑如?芳对他倾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净明师父还未走啊,可有何事?”江芙佯作不知。
和尚轻轻嗤笑,白色缁衣里的手露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紫红的佛珠衬得手愈发霜洁。
“贫僧善看人面,手相。”
江芙亦是含笑,回道:“师父找错人了,小女不信天定命运之说。”
净明踱步:“江檀越想错了,人的面相和手相是会变得,人的命运大框架定了,但是很多分叉仍旧可以改变。岔口改变得多了,就撬动了大框架,命运自然就变了。”
江芙还以为他还要说什么?长篇大论,谁知他话一转,只是说了一句,却让江芙心神慌乱。
接下来的一天,江芙心中惶惶,整个人都似魂不守舍般。待回了家,她抱起搁置的小镜子,眉间的红点极浅。
净明的那句话正是:“江檀越,你眉心的红痣快要消失了。”
江芙一直这么?有?恃无恐,似游离人间,观看世间悲欢,不过是因自己有?逃脱俗世法?则的底牌。
而如?今……
江芙拂拂镜子上不存在的微尘,眉间的红印依旧没有?了鲜明。
冥王赐得法?宝在她体内削弱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会变成?这样?
江芙焦虑烦躁,甚至恐惧。
她叫过丫头们过来,指着自己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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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我眉间那个红点,还有?吗?”
她们不明小姐问这个,只是诚实地道:“小姐还有?些,再过些日子就能完全掉了。”
她们都听说了,是小姐自己用特制的朱砂画上去的。可画上去的,终究是画,总有一天会落。
闻言,江芙心里悸动,悲痛不已,只觉神魂都动摇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心境不稳了。
她忍痛,面上做无事态度:“你们下去。”
素雪算得上与她从小长大,察觉出江芙的异样。
最后一个出门槛,她问道:“姑娘是有什么?忧心事,还是在担心……郑……”
江芙再次想到那僧人的话。
她道:“与她无关。”
她心里决定,八月二?十日时,她要去大觉寺听净明的佛课。
作者有话要说:净明就是这么坏。恶趣味,故意点明,戳破女主的安逸生活。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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