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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又名丰都,本朝隶属巴蜀之地。

    其下乃是鬼界首都,冥王府、奈何桥、黄泉路等皆设于此。

    小舟顺冥河西南,飘摇而至。

    江芙与书生并坐船尾,划舟的白骷髅一路默默无语,也因此消减了他们二人的恐惧。

    吱嘎粗哑声再次响起:到了。

    江芙与书生相互凝视:这么快?

    算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可他们二人单从城隍管辖地到幽州司管府衙,都走了好几天。

    骷髅大哥,咔嚓咔嚓扭过头,漆黑无神的洞眼,扫视他们。

    他没有说话,江芙却分明感受到一丝怨念:你们怎么还不下船?

    他们道谢,赶忙下了船。

    二人抬首向岸边正北,雕梁画栋的正门大敞,匾额上书澧都鬼城四字。笔力雄浑,似用刀枪剑戟刻画。

    大门往来有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一而足。

    两个金甲壮士,肃穆立于门。

    看着平和行走,城内甚至有叫卖的吆喝声。江芙有种回到凡间的感觉。这还真不像她想象的澧都。

    书生与江芙有些紧张,不知二人进入,会不会被识破人身,又会不会被赶出去。

    两人小心翼翼跨入城门,原本两个面无表情,甚至犹如雕塑神仙的甲士,双眸放出白光。

    尔等凡人,如何到澧都鬼城?

    那声音如黄钟大吕,轰得二人耳目震晕。

    半晌后,书生勉强站直身体,将来历说明。

    一金甲侍卫道:原来为鬼请愿,随吾觐见王上。

    书生转身对小姑娘道:江小姐,你在城门等我。

    冥王传闻暴虐,他们尚不知其真性情。江芙尚有个保命的小手段,她怕自己不在,书生真命丧黄泉了。

    更何况

    江芙四顾环视,城中建设与人间无意,披着人皮的鬼怪皆望向他们。其中一美貌女鬼,与她视线相撞,不禁掩袖羞然一笑。

    江芙紧张的心渐渐平展,更何况她放不下卢氏女的案情。

    在阳间,被人骚扰强取豪夺,死后还有困于鬼幽。

    源头就是因为,她是没有深厚背景,却拥有令人窥觊的美丽。

    即使她逃过生前的压迫,却没有逃过宗族长辈的威压。

    这让她想到了,此世两个堂姐。

    古代女子的价值,似只能体现在嫁人的时候。似嫣然一笑,昙花一现。毕生之绚烂,只凝一时。

    卢氏女更为悲惨的是,死后还要被宗族剥皮拆骨,鲜血淋漓的利用完。

    无论是清寒还是贵族,似乎女人在他们进行博弈时,是一种资源,可以利用,可以交换,可以抛弃。

    唯独不被视作人。

    即使江府形势渐好,她升为国公的嫡女,也无法消除她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

    都到了这一步,你我生命系于一起。我应和你一起去。江芙道,又眨眼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特定的情况,和执念的驱使下,让江芙忘乎世俗。

    不管前路,不问后路。

    她只想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给书生一个公道,会不会怜惜一个弱女子。

    两人被金甲引到冥王殿,飞檐斗拱,亭台殿宇,低奢而又有威严。

    府中管事道:王上让这两个凡人,直接去后花园内。

    江芙微微蹙眉,这个冥王确实难测,不让他们去公堂开审,却要他们去私人别墅。

    金甲士抱拳颔首,接着吹了口气,二人周围拢旋清风。

    二人再睁眼,已到鲜花似锦,垂柳藤蔓绚烂,绿藤上挂有丝质宫灯,驱散灰蒙暗沉,多了几分清明。

    做王真是好,可让四时之花一朝全放。

    只是有一条黑色浓稠的长河,在园子里。令二人在这似仙境的景致里,清醒过来。

    金甲士行礼道:王上,人已带到,下官告退。

    花丛之中,有座玲珑亭,玉石桌凳。一青年一老叟坐在其中。

    书生朝那老叟跪去,还请冥王为学生伸冤。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但这次是如此的决绝、孤注一掷。

    他似乎走到了选择的尽头,再没有其他出路。

    江芙也跟着跪了下来。忽的被一道清风托起。

    青年与老叟都起身。

    老叟发白须白,穿着一身常服文袍,鱼袋玉环佩等物皆有。可知其身份不一般。

    老叟道向那青年请罪:老臣逾越了。

    青年并无脑意,淡淡道,鬼界见我者都甚少,何况凡人。

    青年步步走下台阶,一身黑色金丝袍子自然垂在花瓣花蕊。

    老叟随之跟上,对书生道:汝拜错人了。这位才是我冥界之王。

    江芙不禁为书生又尴尬又担忧,她暗戳戳扫过去。

    真冥王,峨冠博带,俊容锋眉,双眸似点漆,盛满细碎的寒意。

    让人联想到,最凄寒的月,最锋利的刀。

    普通人确实会以为,这俊生是臣,而旁边沉稳的老人是王。

    书生转头跪向冥王,并请求恕罪。

    冥王道:无妨。你有何冤情陈诉?

    卢秀生就将妹妹的事,尽数讲述。

    江芙有些纠结了,她刚开始没跪避免了尴尬,但现在中途跪下,又有些犯傻。

    不过比起命,这些算什么。

    就当跪·地了。

    她刚要双膝软下去,冥王挥手,让她直了起来。

    汝也有冤情要诉?

    一时间所有目光朝向她。

    花丛里还钻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它口里叼了只花,蹭到江芙脚边。

    对毛绒的东西,她是喜欢,但是不喜欢来历不明的啊。玩一咬伤了,得狂犬病怎么办?

    但想到,在地府这么一趟,都还不一定或者回去。被狗咬算什么,江芙颤颤着镇定下来,然后摇头:回禀大王,没有。

    冥王深深盯向,那只摇尾巴,蹭小姑娘裙子的狗。

    空气有瞬间凝滞。

    他缓缓道:既然不求于我,就不必跪。

    六界皆讲究因果,一花一叶一笑,都可对未来产生影响。

    其他五界更比人界更甚。

    他并不想染上一份尘缘。

    江芙暗道,这冥王虽然脸冷些,但人还是挺有自己道理的。比凡间的达官贵人更平易近人???

    听完书生的叙述后,白发老叟脸色一变,眉头皱起:没想到一介小鬼,竟然敢如此猖狂,欺男霸女。

    他对冥王道:王上,吾观这卢秀生,心纯志坚,不似说谎。当要好好惩治那朱逢祥。

    青年点点头,沉声道:传吾口令,带东城县朱逢祥、卢眉、城隍许东,幽州司官柳知白,到冥王殿听训。

    那声音,犹如波涛,层层涟漪传到外间。

    得到号令的侍卫们,旋身北上传旨意。

    白发老叟眉峰微颤,书生只说了始作俑者,新王却将还要另审讯两个官员。特别其中的柳知白,乃是冥界旧势力的代表。

    虽然他与柳知白私交浅淡,但是二人政治倾向一致。

    新王召见柳知白,还是和一桩命案沾染关系。让他不得不警惕忧虑。

    老叟负手微弯腰,沉郁地望向书生。

    书生只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冷寒阴郁不少。

    江芙感受到了一丝不善,脚边毛茸茸的狗子,还是挺暖的,真香了。

    若非在这种大佬面前,她还真想抱着狗子到亭子里,好好rua下。

    王上为何要召见柳许二官。老叟不解道。

    朱逢祥归东城城隍管,东城隶属幽州。此二神官,如何处理的这桩案子。冥王低垂视过跪着的书生,道,让一介凡人,胸中不忿,直达王殿。

    老叟踱步思虑,忽道:许是这书生撒谎,也不一定。冥界属于旧势力神官,又不顺冥王的,好些个已经折了。

    不管如何,他需得保上柳知白,不能再折兵损将了。

    书生连忙摇头:神鬼在上,学生敬畏,绝不敢胡言乱语。

    江芙却脊背生寒,她不由摸摸腰间玉佩。因为她听到老头说的话,想起:内鬼在身边。

    小白狗被她的动作吸引,舔着舌头去蹭她的小手。她摸那条虚龙,都不摸自己!

    小白狗一口咬上玉佩。

    江芙:欲哭无泪,狗可爱,但好蠢,请拖走。不是饼干食物之类的,是玉器啊。

    一声龙吟,青鳞闪闪的龙身离玉,卷起小白狗。

    江芙暗道不好,此狗能在冥王后花园肆意玩耍,可见与其关系。

    搞不好还是冥王的爱宠啊。

    江芙旋身招手:小青龙,住手啊!扎心了,小龙这回不是来保命的,是来催命的吗?

    老叟皱眉,请示道:王上,不知哪里来的残破龙魂,竟然敢

    冥王摆手:非是龙魂,人间帝王留下的问道之意罢了。不成气候。

    白发老叟倒有几分,好奇这小姑娘的来历。她身不具皇族血脉,竟然能得此庇护。

    而江芙眼睁睁看到,打架场面逆转,小白狗骤然变大,形态也变了,虎头犬耳麒麟脚

    他一抓扯开龙神,其爪拍龙尾,其足踏龙身,冲江芙呲牙咧嘴。

    江芙被这几秒反转震到。难道说不愧是冥王爱宠?

    她转身,真的欲哭无泪:王上,这是意外。小青龙应激反应,要保护我。并无恶意。

    此玉佩从她入冥府,就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如何能其神破玉碎。

    冥王微抬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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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传说的,一山不容二公?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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