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泊淮过来接黎轻舟。
黎轻舟已经提前给黎菡语打了通电话。
——今天由她来接弟弟放学回家，他有事、会晚些回去。
黎菡语说没问题。
黎轻舟从公司下来时，柳泊淮等在门口,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往常不曾轻易显露出情绪的眼神，此刻分明带上些许笑意。
[嘁,竟然这么开心,生怕我看不出来似的。]
——气泡里的小人扭扭捏捏地转动一下小身体,对着柳泊淮的方向撅了噘嘴。
柳泊淮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走到黎轻舟身边,接过方西彦顺势松开的轮椅扶手,道：“方助理先回吧,我和轻舟去吃饭,之后会送他回家。”
方西彦点点头,和两位总裁告别后就走了。
柳泊淮低头，在黎轻舟耳边道：“今天由我来准备晚餐,轻舟,你想吃些什么？”
他说完，推着黎轻舟往车边走去。
[什么？！还要一起吃饭饭？！就、就快点履行完赌约不就好了么。]
——气泡里的小人脸颊瞬间变得红扑扑,两只小手放在胸前捏啊捏,脑袋也逐渐埋了下去。
黎轻舟：“吃什么都好。”
[不吃可不可以。]
柳泊淮选择·性·听见，道：“嗯，那晚上就吃红酒牛排吧,怎么样？”
黎轻舟表情淡定地嗯了声。
其实心里哼哼唧唧地坐上了车。
**
柳家老宅。
不同于上次生日宴会热闹的场景。
这次，老宅里除却黎轻舟和柳泊淮以外,连个管家和保姆都没有,统统放假去了。
黎轻舟却并不觉得寂静。
因为柳泊淮为他放了一段舒缓的音乐、为他切了一盘子水果、准备了红茶、点心,又将电视打开，调到专门说相声的节目。
柳泊淮抱他到沙发上，贴心地拿出小毯子盖在黎轻舟腿部，道：“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餐。”
“啊、嗯。”
黎轻舟表情有些愣地靠坐在沙发椅背。
他从进屋以后，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三爷太、太体贴了，呜。
黎轻舟拿起盘子吃水果，而这时，柳泊淮已经进去厨房忙碌。
电视机里播放着相声节目，黎轻舟抬起头看去——巧了，正好是他上次看得特别逗的那两位相声演员。
黎轻舟暂时选择性遗忘他一会儿要履行赌约的事情，专心致志地看起电视。
柳泊淮偶尔从厨房里探出头，就瞧见黎轻舟面上聚精会神，表情端着，嘴角虽然没忍住向上勾起，但仍然控制着，弧度不算太大。
——倒是气泡里的小人被节目逗得一副乐不可支、前仰后合的小模样。
没过多久后，晚餐准备好。
柳泊淮关掉吵闹的电视节目，抱起黎轻舟，将他放在轮椅上坐好，随即推向餐桌。
他切的水果不多，饭前吃一点正好，红茶、点心也是少量。
下午工作忙，正好填一填肚子。
而且，闻着厨房不断散发出来的香味时，黎轻舟就不再吃了，水果和甜点哪有牛排好吃。
柳泊淮谈恋爱是新手，毫无经验。
为此，他特意在今天晚上之前上网查找了烛光晚餐该如何布置——蜡烛、音乐、鲜花、红酒等缺一不可。
柳泊淮走到吧台拨动老式唱片机。
轻缓的音乐声响起，烛光摇曳，餐桌上面撒着粉红色的花瓣……
[噗，这布置一看就是在网上学的哈哈。]
——气泡里的小人捂嘴偷笑，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柳泊淮身影一顿，垂头，用食指扶了扶眼镜。
[但是，三爷这样还、还怪可爱的……]
——气泡里的小人搓了搓红扑扑的脸颊，随即眼神期待地看向牛排，摸了摸小肚皮。
柳泊淮走过去坐下，将餐盘往黎轻舟近前推了推：“轻舟，尝一尝。”
“嗯。”黎轻舟点头。
切开牛排品尝，黎轻舟顿时眼神一亮。
[哇，好吃！]
——气泡里的小人竖起大拇指。
黎轻舟高度肯定了柳泊淮的厨艺。
期间，黎轻舟与柳泊淮之间氛围融洽、一边吃饭一边愉快地谈话，让他暂时忘记要履行赌约的事情。
直到用完餐以后……
此时，蜡烛快要燃烧到半截、红酒喝完一半、唱片机也转了几轮。
黎轻舟在柳泊淮起身略微收拾桌子时，终于想起他来柳家老宅的主要“目的”——愿赌服输。
[你可以哒！加油！小视频都看了几遍，不就是亲吻么，谁不会呀。]
——气泡里的小人举起胳膊为自己加油打气，头顶绑着一条红带子，中间一个斗大的字眼——“勇”。
但话是这么说，到了关键时刻，黎轻舟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开始下意识地控制着轮椅瞎转悠。
——在客厅里从这头滑向那头，又从那头滑向墙角的吧台……
直到柳泊淮站在他面前，滑动的轮椅碰到一堵“墙”。
黎轻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紧、紧脏……]
——气泡里的小人头顶先前绑着的带有“勇”字的红色带子早已不见，此刻换成黑色，中间写有一个鲜明的红色字体——“怂”。
“三爷……”黎轻舟欲言又止。
柳泊淮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发丝自指间滑落，他轻声道：“轻舟，如果你怕的话……”
[嗯嗯？我要是怕的话，赌约是不是可以作废了？！]
——气泡里的小人不禁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眼神期待不已地看向柳泊淮。
黎轻舟也不免面露一丝期许。
就听柳泊淮继续道：“……那就待一会儿再履行，我不急。”
——气泡里的小人明显蔫了。
黎轻舟略为垂下眼睫道：“不，三爷，现在……你坐到沙发上去。”
[我超勇的，决不往后拖延！]
——气泡里的小人握紧小拳头怼了怼圆乎乎的脸蛋，让自己精神一点。
柳泊淮依言坐到沙发上，随后，黎轻舟也控制着轮椅过去。
——沙发较轮椅矮，但柳泊淮比黎轻舟高。
因此，他不需要低头，稍稍倾身就可以触碰到柳泊淮。
到了关键时刻，黎轻舟不由自主地盯向柳泊淮的唇，脑海里控制不住回想起那晚亲吻时的感觉——炙热、心跳加速、脊背酥麻、头皮发紧。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
——互通心意之间的亲吻是会让人上瘾的，唇与唇的碰触，更多的是心与心的交流。
[那么，我和三爷之间……会发展成为令人上瘾的关系么。]
——气泡里的小人不禁闭紧双眼。
柳泊淮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只不过眼眸逐渐幽深。
黎轻舟慢慢倾身，向柳泊淮靠近。
他双手紧紧按住轮椅两边的扶手，那力道似乎彰显了他此时的心情……
近了、更近了……直至四目相对。
柳泊淮低声说：“要我取下眼镜吗？”
黎轻舟抿了抿陡然变干涩的唇，道：“要。”
柳泊淮依言照做，无框眼镜被取下，随手放在旁边的沙发座上——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黎轻舟想到，只不过角色调换了过来。
今天，由他主动。
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点勇气，道：“三爷，你要闭上眼睛，不许看我。”
柳泊淮幽深的目光看他一眼，随即慢慢道了声好，闭上了眼睛。
[三爷唇形真好看……我、我要吻了。]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退缩。
黎轻舟缓缓靠近，终于在即将碰触到的那一刻同样闭紧双眸，霎时，唇与唇贴在了一起。
“轰”——无声似有声。
一股炙热的火苗仿佛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流窜全身，燎过胸口、心脏、脖颈、脸颊、乃至头皮……
黎轻舟本想一触即离。
可那一刻，他却好似不能动弹一样，只呆呆地停留在“原地”，不知道后退。
然而，回过神来再想退缩却已然晚了。
黎轻舟的后脖颈倏地被人牢牢扣住。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贴合更紧，主动权似乎被夺走了。
黎轻舟受到惊吓般睁开眼睛。
谁知，又是一场四目相对。
而此刻的柳泊淮不加掩饰，双眸中的焰火仿佛能够一直烧到黎轻舟心里，将其灼烧殆尽、不留一丝灰烬。
——娇嫩不已的花瓣自雨后终于又受到摧残。
但不知不觉间，黎轻舟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默许般的态度不禁让花瓣更加可怜、却也越发娇艳欲滴。
闭上眼睛后的其他感官被进一步的放大。
黎轻舟感觉到他被柳泊淮从轮椅上温柔抱起，腰间、腿弯横过手臂，随即，底下便是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黎轻舟不由得唔咽一声，双手抓紧就在近前的衣服。
他的头此刻被迫仰起。
原本腿弯间的手垫在后面，温柔中却也带着一点强·势，但并不令人反感。
时间在黎轻舟的脑海里没有了概念。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都快喘不过气来时，柳泊淮终于松开了他，但唇·若即若离，不舍放过。
[唔，这、这真锻炼人的肺活量啊。]
——气泡里的小人脸色绯红，双手捂住胸口，喘·息不已。
柳泊淮的一只手安抚地放在黎轻舟背部，他嗓音沙哑道：“轻舟，还好么。”
[我、我当然很好。]
——气泡里的小人一边喘气，一边拍着胸口，挺直脊背。
黎轻舟轻轻呼气，平复一下道：“嗯。”
柳泊淮见状，一手将黎轻舟额前散落的发丝撩到一旁，随即手掌下落，轻抚上他的脸颊，道：“我吻你，会反感吗？”
“如果不会，那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黎轻舟闻言沉默，就连心音都仿佛消失一般。
——气泡里的小人安静地蜷缩在一角，眼神发愣，明显在走神沉思。
柳泊淮不急，给出充足时间，安静等待。
半晌。
[我、我确定自己对三爷有感觉，我不反感三爷的亲吻，甚至……喜欢，那么，我是喜欢三爷的，没错……]
——气泡里的小人终于爬起来，趴在壁上，认真地看向柳泊淮。
然而，还不等柳泊淮激动高兴，就听心音继续。
[但男人轻易得到后通常不会好好珍惜！哼！所以我喜欢，但我就是不说！]
——气泡里的小人呲出小白牙，蓦然露出一脸坏笑的模样。
黎轻舟摇头，低声道：“三爷，我不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清楚。”
“……”
柳泊淮：“好，我等你，轻舟。”
在黎轻舟抬起头时，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会向你证明——我早就已经将整个人生都输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