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琉西斯不敢深思。
实际上, 他已经知晓了问题的答案。海洋才刚刚将他们送上碎心群岛,又怎么会突然变阵对他出手?这其中的古怪都快要明明白白写在他脸上。
是的,厄琉西斯不得不承认, 战争的爆发比他想象之中来的突然,而这场战事给海洋带来的破坏。
可千百年来, 发生在陆地上, 发生在海洋上的战争又何止这一次?
这显然不是他能够做出的决定。
至于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谁……他已经无法去设想答案。
厄琉西斯不敢面对。
战争爆发的一瞬间,他抛下安娜神降到战场,又何尝不是一个局?
若是他回来的稍晚一些, 那枚子弹是不是就会出现在安娜的身体里?
有人想要杀了她,迫切。
厄琉西斯感受到了恐惧,在对峙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战争。”海洋还没有察觉他已经暴露,“我答应将你送往碎心群岛,而条件是你要保证战争不会爆发, 至少不会发生在这片海洋之上。可你看看这里。”他挥手, 海洋上的惨况出现在厄琉西斯的眼前。
他没有去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线的战况了。
至少闭上眼睛, 不, 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只要战争还在发生, 他所掌握的权柄就在不断的颤动着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回画面。
尸骨堆积成山,血流成海的画面。
“奥塞安,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他抬头看着海洋天使, 神色中带上几分怜悯, “现在,让出一条路,如果你真的想要这场战争结束,就应该放我过去。”
“你能阻止吗?”海洋天使奥塞安看着厄琉西斯, 语调复杂,“战争,你真的能阻止这场战争吗?”奥塞安垂眸盯着海面上明明灭灭,那样远方海域之上燃烧的战火,手无数因为人类武器死去的海鱼的呼唤。
身为海洋的主人,受海洋生物尊敬朝拜的天使,他将替它们寻求一个公道,即使在人类,在其他天使眼中那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水生动物。
“你这样阻拦我,就对现在的情况有利吗?”厄琉西斯感受到了海洋的情绪波动,他变化的太快,除了这战火波及到他的海洋,还因为他的挣扎。
“不用废话了。”奥塞安抬手,海水涌起,深邃的沟壑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深邃。
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谴,他阻断着厄琉西斯前进。
蔚蓝的羽翼随之展开,凝聚成漩涡的海水化为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出现在奥塞安的身侧。
掌控的海洋权柄的天使伸手,握住了那两柄剑——他的神器。
厄琉西斯不想和他动手,但此刻的奥塞安似乎有些偏执。
红色旌旗出现在战争天使手中,厄琉西斯连连后退,勉强招架住海洋的双剑。
白骨形态的他对上海洋天使,还是有些许勉强。
就在两人武器接触的那一瞬间,战争的权柄再一次活跃起来,随之活跃起来的,还有一个早该死去的意识。
奥塞安握剑的手颤了一瞬,他分明在那双红与黑的眼瞳之中看到了那个家伙儿的影子。
一瞬间,这位天使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想对厄琉西斯出手,可现在,别无选择。
“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厄琉西斯将话语通过意识直接传达到奥塞安的脑海之中。
奥塞安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一样。
但厄琉西斯很清楚他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不开口反而更能给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是女神的神谕吗?”旌旗翻卷,红光闪烁,厄琉西斯终于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
它能算作疑惑吗?
“是女神让你阻止我,是祂让你杀了安娜吗!”
奥塞安抬眸,蓝色的眼眸就如同这无言大海。
他没有回答,长剑上挑,蔚蓝压过红色。答案却写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
他原就是厄琉西斯之上的天使,而此刻,他们在海面之上,海洋是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后盾。
海洋没有回答,他的蓝色眼眸如同深海。
厄琉西斯却从他眼中读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答案将他的信仰击得粉碎。
他手中的旌旗因为主人的犹豫而失去力量,交锋之间,被海之天使奥塞安缴了械。
当厄琉西斯的注意力被海洋天使分走的时候,船舱之中,煤油灯的火苗晃动了几下。
煤油灯被长钉钉在桌面上,桌腿同样深深钉在船舱的木板里,微弱的光芒驱散着夜晚的黑暗,微光之下,安娜微蹙眉头,睡得并不平静。
烛火轻轻摇晃,光线却稳定如初,甚至更加明亮,爆发出完全不属于煤油灯的光芒。
安娜走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之上,四周都是齐膝的青草,偶尔加杂着两三朵散发着清香的野花。
她向前走着,抬头一睹,阳光散落,照耀着这片土地。
她不是应该在大海之上吗?
船体颠簸不停,狂风怒号,暴雨倾盆,只有蜷缩在厄琉西斯的怀中才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来了,她在厄琉西斯的怀中睡着了。
这里是一个梦境。
“安娜。”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谁?”安娜转身,阳光随着她的动作而闪烁,竟然有些刺眼,女孩下意识抬手遮蔽阳光,动作之间,看到不远处的巨石山上,出现了一个浑身笼罩在柔和光芒中的身影。
看不清模样……
“安娜。”那身影开口说话了,毅然在呼唤她的名字。
这本是非常诡异的一幕,但安娜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相反抬头看向那道身影的时候,她浑身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之中,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的舒适。
那道声音听起来如此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安娜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里是一个梦境,安娜虽然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境,但她却无法进行更加复杂的思考。
只能顺从着本能,向着被光芒笼罩的身影缓步而去。
随着她迈步,齐膝的青草被挤开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草叶划过衣服,摩擦产生的细小声音,都如此的清晰。
她听到了流水的声音,闻到了花的香味,阳光恰好,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
她来到那身影面前。
“安娜,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多次。”
“每一次都是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说,每一次你的名字都跟随在他之后,你知道他是谁吗?”
安娜下意识地回答:“厄琉西斯。”
“真聪明。”那声音夸赞道,“怪不到他会喜欢你。”
“他为了做了好多事情啊,安娜。你能做些什么呢?”光线组成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
那道身影能够给人带来希望,带来温暖,带来力量,可同样这温柔的声音,正在一点一滴瓦解安娜的心。
“你正在失去你的力量。”她的声音如此柔和,像是晚风拂过面颊,带着春日的和善与夏日的明艳,“安娜,仔细想一想,你有多久没看到你的小魂灵了?是不是从你们遇到那个人类骑士之后,你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安娜抬起头,温柔的曦光包裹着她。
小乔治?
她下意识的看向肩膀,却没有看到坐在她肩上的熟悉身影。
这么说起来,她确实好久没有看到那个小家伙儿了。
自从离开多恩之后,她偶尔便会看不到小家伙儿,这是她力量衰退的象征,可最近,这种情况出现的越加频繁。
这一次……还需要多久,她才能看到小乔治?
认识了这么久,她已经将这个可怜巴巴希望自己帮他找回双腿,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吃东西的小家伙当成了家人。
可她还是看不到他。会不会,以后都看不到了……
“安娜。”光晕之中,温柔的声音像是一支婉转曲子,可隐藏在这美好之下的,却是□□.裸的残忍的现实。
“你什么都不是。”她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她继续着。
一道声音告诉安娜,她不该听信这声音的话,但她已经无法停止聆听她的声音。
这温柔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她充满诱惑,让人无法拒绝,安娜正在一点一点,被她所蛊惑,缓慢地走入提前设定好的圈套。
一个通往万劫不复的圈套。
“你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些什么呢?”她问。
“我……”安娜回答,“在努力靠近他。”
虽然这一步一步很小,虽然她与厄琉西斯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但只要她还在迈动步伐,这距离就会缩短。
“你的力量正在消散,你拿什么靠近他呢?安娜?”温柔的声音里带上笑意。
安娜听出了一种嘲笑,嘲笑她的渺小,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可在温暖的光照耀下,她又觉得这或许只是自己想多想了。
那个声音说的是事实,她与厄琉西斯之间的距离不可跨越。
“好了。”
“安娜,你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仔细想想,你能为他做些什么呢?你能为他奉献什么呢?好好想一想,安娜。”
“这将是你,最重要的价值所在。”
烛光黯淡,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
安娜在神灵的影响之下,彻底遗忘了这个梦境,只有那个最重要的时刻来临时候,它才会再次出现。
……
目的已经达成,海之天使将旌旗丢给厄琉西斯,还是重新填满那个幽深的沟壑。
海水恢复了平静,一望无际的壮阔,似乎包容了许多东西。
“战争。”海洋天使终于不再沉默,他压低声音,透露着许多情绪,“忠诚的侍奉者这一身份,它我很多时候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你与我一样,希望你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随后便消失在苍茫大海之中。
船继续前进,除去厄琉西斯,没有人知道这场冲突的发生。
暴风雨停了下来,但天还没有亮起,船支重新航行在海面之上。
朝着阿兰尼的港口,没有丝毫的偏移。
厄琉西斯回到船舱,安娜睡得并不安慰,但幸好,他并没有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松了口气,同时,双眼的剧烈波动也在警告着战争天使,一切还在继续,还没有结束。
……
同样是夜晚,沿海的战线,光明教会派遣的非凡者加入战斗,作为王**队中最锋利的尖刃,狠狠刺入敌人的军队。
老蒂奇心中的堕落力量被掌控堕落的神灵利用,悄无声息的利用女王的巨龙打开了彼端连接人世间的大门,而这道门被隐藏在规则之外的邪灵所利用。
女王的最新指令,除去海上的王国舰队之外,陆地上的士兵也在朝着沿海的城市进发。
最前线的位置,敌人的军队已经登陆,正在与当地的守军进行阻击战。
而伍德和休斯一行人的任务就是配合当地的守军,在密林之中,完成对敌人奇袭小队的伏击。
王国的海军装配着最先进的火炮与最高规制的舰艇,海军总指挥官更是经验丰富。
但即使如此,还是被敌人的一支舰队抢到了先机,在击沉了三艘舰船之后,他们放弃了大船上的重跑搭乘小艇登陆。
除去本身的英勇之外,这些登陆的士兵都获得了奇异的力量,来自亘古之外的意志污染了彼端的灰雾,将那些本不能被人类调动的力量给予了这些普通人。
小队四散的密林之中,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迷雾所包裹。
伍德握着剑,连日的战斗让他疲惫不堪,呼吸之间,浓重的灰雾将他包裹,心情也不由得烦躁起来。
但同时他很清楚,现在产生不该有的情绪,无意是自寻死路。
金发的青年一咬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理智。
休斯转身。
“怎么了?”
伍德感受着口腔里的血腥味:“有些累。”不止如此,那些压制的情绪一直在蠢蠢欲动,这些情绪,让他痛恨现在的自己。
休斯看了他一眼,握住手中的剑。
“敌人来了,集中,如果感觉不行,就退后。”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雾气之中便冲出一个人影。
休斯的长剑瞬间被金光包裹,他低哼一声,招架住那人的攻势。
这些被灰雾污染的普通士兵身上都缠绕着之前见过的变异可再生生物,这些生物的能力,伍德和休斯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已经见过,只有将他们一个个斩杀殆尽,才能最后取得敌人的姓名,这也将战斗延长,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伍德和休斯在这一次教会派出的队伍之中,实力算作末游,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也只是最低层的存在,而且本身被分配的位置较之中心战场比较偏僻,这里的敌人也不算强劲。
即使如此,休斯在于那变异人类的战斗还是十分勉强,不只是因为他那再生的能力,更多的是他分出精力来抵抗灰雾的侵蚀作用。
这些雾气有影响人心绪能力。
平时分心或许无足轻重,但在战斗中分心无疑是自寻死路。
休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特意叮嘱伍德。
因为晋升时候借用了外力,他自身的力量本就不稳定,若是再被这些浓重的灰雾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边,伍德绕到了侧翼,加入战局。
除了这些被侵蚀变形的人类,另一些手持武器的人在逐渐靠近。
伍德后撤一步,抽出配发的□□。
嘭——
嘭——
他不断扣动扳机,边打边撤,雾气成为了敌人的掩护,同样也是他的掩护。
在只能凭借声音判断远处敌人位置的战斗之中,伍德边打边走,一个人拉扯住远处的入侵者。
经过一阵缠斗,休斯解决了眼前的敌人。
他喘着粗气,长剑还在滴血,伍德打出最后一发子弹,两人相视一眼,向后退去。
“敌人变多了。”借着林中的荆棘丛与浓雾遮蔽身形,休斯沉下表情,“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得去那边看看,至少那边还有援军。”如果能到援军的身边,就算是敌人再多一些,也总比他们分散在没有支援的密林中要强上不少。
伍德的神经有些恍惚,一时间没听到他的话。
他突然停下,扶住了一棵树。
“詹姆斯?”休斯回头。
伍德摇摇头,驱散脑海之中的混乱。
“我没事。”
“不要强撑,我们必须先回城去,绕开正面的战场,你现在的状态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
伍德知道休斯说得是事实,也没有强撑,跟着他向城市的方向撤离。
绕行港口,他们从小道进城。
雾气中逐渐夹杂上呛人的烟气,硫磺的气味弥漫在四周。
两人放低身形,压低脚步,缓缓前进。
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们。
手持弯刀的敌人飞速靠了过来,子弹的声音会引来更多的人,两人不敢拔.枪射击。
伍德提剑,迎了上去。
刀刃相处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一片恍惚,连带身体有了瞬间的停顿。
休斯看到他动作的迟疑,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伍德,硬生生用自己的手臂接下了本来致命的一击。
声音会迎来更多的敌人。
牢记着这一点,青年咬着牙,硬生生忍下剧痛。
伍德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休斯握剑的手臂坠落在地,鲜血淋漓。
在燧发枪和火炮噼噼啪啪的声响下,榴弹纷飞,爆炸声不绝于耳,与他一同长大一起玩闹的兄弟,替他当下了致命的一击。
炙热的鲜血撒的他满头满脸,心中的一根弦猛地崩开,再也无法续上。
休斯咬着眼,爆发出超乎想象的速度,他弓下身子,用左手迅速捡起跌落在地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捅穿敌人的盔甲,但这一击,也用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嘭——
红发的青年失去平衡跪倒在地,左手勉强握着长剑,使得自己不会狼狈的摔在烂泥里。
伍德连退几步。
眼前的画面刺激着他的大脑,药物的副作用在这一瞬间被释放到了最大,他的力量正在消散。
战争的硝烟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只剩下鲜血的红变得清晰。
那红色来自与他的挚友,可此刻,伍德的大脑已经无法理解“挚友”一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他愣神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灰雾将他萦绕。
灰色的雾气之中,由远及近响起了无数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将他笼罩,伍德惊恐地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他用颤抖的双手举着剑,一个接着一个咒语念出,浓雾的阻隔加上本身信仰的动摇使得审判天使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伍德的力量在消失,眼前的画面也在模糊,只有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
阴影之中,走出了一个身影,缓步而来,逐渐地,这里不再是沿海的森林。
而是变成一条狭长昏暗的小巷。
金发的青年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茫然无措地四处寻找,眼前的画面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变化。
不断变化的画面,将他的记忆拉回了那段他一直回避的时间,一直逃避的恶念。
警察署门口。
昔日自信的青年看着眼前的马车,他看向安娜,眼中染上得意的炫耀。
那时候,因为城内的暴力冲突事件增多,所有的公用马车都在调用的情况下,他用自己家的马车充当公用。
伍德看着画面中那张熟悉的脸,从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让人厌恶。
灰雾扭曲了一切,他看着安娜登上马车。
她眼中满是艳羡的目光,打量着车里的装饰,末了还要感慨一句:“有钱正好啊。”
伍德噗嗤一笑。
是啊。
安娜,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沿海的城市先下被战火席卷,你可千万不要掺和进来,太危险了。
伍德的思绪一片混乱,画面因为他的动摇而扭曲又重新恢复,这时候,色调已经变得一片阴沉,他看着马车中的自己在某种力量的趋势之下编造谎言。
画面切换到那幽深的小巷,他看自己逐渐靠近女孩,带着令人作呕的**,用着下贱下作的手段。
不——
不!
他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执念成为了一把尖锐的利刃,将他原本坚定不移的信仰斩得七零八落。
连带被粉碎的,还有他本就不稳定的力量。
伍德抛下了剑,痛苦地捂住头,甚至无视了挚友的呼唤,狼狈地逃离了战场。
休斯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远离,他的眼底是诧异,是错愕,逐渐忍受恐惧,不敢相信,但一切都被剧痛所覆盖,他的视线逐渐迷糊,头一歪,昏了过去。
……
船只终于抵达王国湾,现下时局紧张。船并没有停在大型的港口,而是停在一处私人港口,艾德里安与港口的主人私交甚好,这里一度曾是王国情报战线的秘密据点。
也是在这里,一行人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女王失踪了!
在下令再一次扩大战线之后,王国的玛丽一世陛下,消失了。
艾德里安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就要前往夏宫。
登上马车,安娜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阿兰尼陷入沉寂,因为战争发生,这里失去了往日的繁荣,此刻正值晌午,等街道上十分空旷,偶有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厄琉西斯坐在她的对面,他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安娜知道,他正在承受战火的波动。
马车飞驰在道路之上,很快便进入王宫。
艾德里安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的穿过走廊,遇到的很多人再向他行礼,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先前的消息夺走。
陛下,陛下,玛格丽——
推开女王书房的门,等候在这里的是女王的随时女官和御医,还有奉命留守的骑士。
“队长。”留守的骑士行礼,“属下看护不利,自愿接受责罚……”
艾德里安顾不上这些。
他抬起手:“够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她重要,最后见到陛下的人是谁?”
安娜跟随着他的脚步匆匆而来,入眼便是这样的画面。
她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厄琉西斯,却发现天使的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大人,是我。”女王的随身女官上前,先前的女官因为意外离世,她是最近才被提拔上来的,却没想到上任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艾德里安上前一步,给女官不小的压力。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前天晚上,在书房,陛下再看战报,当时已经很晚了,我劝陛下休息,但她却让我先离开……”又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正是因为当时的一时疏忽,才引得现在的情况。
“是否有什么异常?”艾德里安又问。
“陛、陛下留下了这个。”女官颤抖着,“可我们看不出名堂。”女官从一侧取出了黑袍,甚至于说在玛格丽失踪后,他们找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有一丝线索。
艾德里安接过黑袍,那是他的东西。
骑士皱起眉头,仔细查看黑色的衣袍,终于在角落之中,看到了几个符号。
那是年幼时候,玛格丽发明的一种加密文字的代码。
艾德里安抚摸着符号,读出了其中的含义。
小心——
小心、我。
艾德里安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转身,身后站着女王的女官女侍。
他知道,失去了玛丽一世,王国便失去了主心骨。
现在在这里,女王的书房,这些人都在等他开口。可他该说些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面对这个国家的命脉。
誓言在前,艾德里安沉默着,他所能做的决定有且只有一个。
“立即去请艾伯特亲王。”他转身。
比起他直接下令,加仑王国此时更需要一位真正的王族。
“我们走吧。”厄琉西斯对安娜说。
“去什么地方?”安娜不解。
“四处逛逛,等那位女王回来。”
……
艾德里安褪去了盔甲,女王不在夏宫,他便没有守护在这里的必要。
他站在露台之上,宫殿里的人都在寻找女王,她能去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地方能够瞒过猎犬?
钟塔他已经去过了,艾伯特打开了地下宫殿,女王也不在那里。
还有哪里……
突然,他的思绪一顿,一个地面浮现在他的脑海。
夏宫的旧殿,有一处废弃许久的玫瑰花圃里,很多年前,就是那里,艾德里安认识了玛格丽。
他是皇家园丁的儿子,年幼的时候被送去了方国的骑士团参加训练,平日里训练结束后,他会帮着父亲打点玫瑰花园。
也就是在那时候,见到了帝国的公主。
那里荒废多年,夏宫里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而也就是在那里,玛格丽向她分享了那套她独创密码。
骑士没有犹豫,朝着记忆里的地方寻去。
终于,在废弃花园的深处,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玛格丽。
她躲在枯萎的花束之间,埋头在双膝之间,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用尽全力抗拒高层意识对她的侵入。
玛格丽从未如此狼狈。
他与她一同长大,看着她从公主登上王位,见证着她下达一道道命令,修建基础设施,完善法案,改革学制,精化军队,她让这个国家强盛。
她一直以来,都是人民拥戴的女王。
玛格丽并非没有脆弱,但她总是选择坚强,从未有一刻,她如同现在这般渺小与狼狈。
艾德里安知道这是十年以来玛格丽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与上一次的战争不同,那一次,他们是被入侵的一方,而这一次,挑起战争的正是这位人民爱戴的女王。
她的内心一定充满煎熬。
艾德里安缓步靠近,皮靴踩着枯萎的植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是无可避免的。
在战场之上,这样的声响会将位置暴露给敌人,是艾德里安绝不会犯的错。而现在,他故意踩在枯萎的花束上,让枝叶破碎的声音穿搭给他敬爱的女王,忠诚的骑士已经到来的讯息。
玛格丽听到了声音却没有抬头。
艾德里安停在她面前不远处,他弓起身子,单膝跪地。
“陛下,臣来恭迎陛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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