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一股所向披靡的戾气，从他浑身各处透发出来。
让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可是。
正当他要劝说莫仲天，舍了江山。
由他开道杀出皇城，从此远走天涯海角，不再过问王朝事。
却突然看到，莫仲天从面前的书桌中，打开了一道暗格。
从暗格中，莫仲天抽出一轴，边角微微有些泛黄的画卷。
不等莫仲天将画卷摊开，曹天正已经认出。
这幅画卷，正是二十年前，那位长公主为心爱之人，手书的丹青描物。
条件反射般，曹天正脑海中，一道身影，一把剑，一个喋血的雨夜。
时隔二十年，那些记忆的片段，扑面而来。
让曹天正耳畔，仿佛又传来那夜的风雨和哀嚎。
鼻翼间，更是隐隐约约，嗅到有血腥气在弥漫。
“朕亏欠晴岚的，本就还不清了。”
“但为了莫奈王朝，朕不得不再亏欠晴岚一次。”
正陷入回忆之中。
莫仲天的声音，将他的心神拉回了眼前。
而当看到莫仲天满脸愧疚，捧起画卷向自己看过来。
曹天正顿时猜到了莫仲天的打算。
“天正，这幅画，你带着离开皇城，去找少云和那位邢少游。”
“如今能够拯救莫奈王朝的，唯有那人了。”
“若是他依旧对朕怀恨在心，不肯出手，你切记不可勉强。”
“毕竟，是朕有愧于他和晴岚……”
果不其然。
莫仲天的话，印证了曹天正的猜想。
看着莫仲天，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乞求意味。
曹天正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伸手准备接过画卷。
但还没等他碰到画卷。
神识中，数道杂乱无章的气息，凭空出现在御书房外。
“你既然知道亏欠晴岚，那就该自裁，下去跟晴岚道歉！
下一刻，一道像是从曹天正挥之不去的记忆中，直接响起的声音，陡然从一墙之隔的御书房外传来。
电光石火之际。
曹天正脑海中划过划过一道雷电，照亮出一副，被他埋藏进心神最幽暗深处的面孔。
这幅面孔，在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杀得皇城天家血脉几乎凋零。
连坐镇王朝的那位，在曹天正眼中无敌于世的识海境太上长老，都挡不下对方的一剑。
也是自那夜之后，这幅面孔，成了曹天正的心魔。
越想拔除，反而越发根植进心神深处。
以至于在他的修行积累，早已能够打破桎梏，突破到更高的天地。
但却始终卡在道心这一关，止步半步识海的境界。
而现在。
时隔二十年，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
曹天正顿时感觉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恐惧，亦或者是兴奋。
曹天正甚至分不清，此刻的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他只知道，除掉御书房外的那人，困扰他二十年的心魔，自然会得到解开。
让他蒙尘的道心，一朝尘尽光生，立地识海！
然而。
当曹天正战意如虹，将一道神识隔着墙壁，锁定住御书房外，先前传来声音的那人时。
却意外发现，对方的气息，只有真武境。
当即，曹天正以为是他弄错了，再次分出数道神识，将御书房外那人，从里到外扫了个遍。
得到的结果，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变化。
正当曹天正心头，纷杂的念头百转千回之际。
御书房外，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不用试探了，邢某二十年前，遭人截杀，身负重创，道境跌落。”
“到如今，只剩下真武境的修为了。”
听到外面的邢峰，亲口承认道境跌落之事。
曹天正本该高兴。
毕竟，现在的他，可是半步识海境的存在。
真武境在他面前，根本不用动手。
一道神识，就能轻易取走对方的性命。
但，想到这二十年来。
让自己道心困锁，境界停滞不前的那位假想敌。
竟然只是一位区区真武境！
曹天正忽然陷入一阵茫然。
随即，他耳畔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
“咔嚓！”
他震荡的道心，绽开裂痕。
与此同时。
莫仲天无力跌坐回椅子上，面色绝望。
那位被他寄为，莫奈王朝最后希望的天神境大能。
眼下，竟然坠境至真武境。
“这是，天要亡我莫奈王朝啊！
他扬首发出悲呼，连日来，被折腾得极为憔悴的心力，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一黑，就要昏死过去。
“父皇！”
然而他的意识，还未坠入无边黑暗。
耳畔忽然响起的一道熟悉的呼喊，带着焦急的语气。
让莫仲天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循声望去。
“少云，你怎么跑来了？”
“快快邢先生带你离开这里，平江王朝的人，他们要杀你！
“不，邢少游坠境了……天正……天正，把少云带走……”
莫仲天极力维系的一丝理智，让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站起来，奋力将扑过来的莫少云向外推去。
看着这一幕。
邢峰忽然对眼前的莫仲天，再也恨不起来半分。
胸腔中，积攒了二十年的恨和怒。
在柴城看到莫晴岚留下的那封书信后，消去七八分。
此刻，仅存的两三分，又消散去大半。
这样的莫仲天，堂堂王朝君主。
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想到的仍然是莫少云的安危。
而在二十年前，若不是万万般无奈。
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莫晴岚赴死？
片刻后。
莫仲天情绪平复下来，看到突然出现在御书房中的，除了莫少云外，另外还有几道陌生的身影。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邢峰身上。
仔细凝视了几秒，后者眼角的刀疤后。
莫仲天“噗通”一声，竟是丝毫不顾君主威仪，在众人面前，向邢峰跪了下去。
“父皇！”
“陛下！”
莫少云和曹天正不分先后，惊呼出声，从左右上前就要搀起莫仲天。
莫仲天却是挥了挥手，道：“你们不要过来，这是朕，欠他和晴岚的。”
见莫仲天态度坚决，莫少云和曹天正对视一眼后，只能停下脚步。
见此，莫仲天转头看向邢峰，道：“邢先生，当年之事，罪在莫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