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吞拿彻夜未眠。前半夜他坐在铁蹄堡房间的窗户前,望着外面被火流星映红的天幕,想着父亲,想着妈妈,想着兄弟和妹妹,那些熟悉又温暖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猛然担心起来,自从逃离琴痕堡,还没有来得及把消息传回昔日城,他对自己的粗心大意和混乱有些失望。又忍不住想起一路上送命的部下,想起死去的莱文家军事指挥勃罗司谷男爵,想起被北境王杀害的大漠汉姆,他心潮起伏,有些悲伤,他在这些同伴流星般陨落的生命中感觉到一股彻骨的严寒。
命运是如此捉摸不定,人生是如此无常,一个男人,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甚至连仰望的人都没有出现几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骄傲,他的英俊,他的梦想,他的所有,都灰飞烟灭,转眼消散。
这时候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谁?”瓦雷利亚在侧室里问道。
“大人,昔日城派人来了,莱文家的骑士,他们很关心吞拿大人的安危。”外面的人答道。
吞拿一跃跳下窗台,拉开房门,“昔日城来的人?”
当吞拿他们送走莱文家的骑士,已经子夜,后来铁蹄堡又出现几次喧闹,似乎又有几批人马到达,但是再没有人来叫吞拿他们。
原来昔日城也被攻击了,吞拿听那骑士简单讲述了前段时间,昔日城的狼人之夜,还有蒙特卡罗男爵全家遇害,大墓地僵尸的暴动。吞拿感激玫瑰山谷的九神,幸亏席可法家还有那么多强悍的男人们,父亲他们都在,还有疯狗和亨伯特他们。
吞拿总在想,父亲原来真的很了不起,很伟大,他能顶住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他真想快点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永远压不垮的铮铮男子汉。
他想起自己在白银谷对部下们大叫的话我来给你们勇气。
那我的勇气从何而来?
他不愿意被部下看出自己的动摇和彷徨,但是,连欧文家的希贝尔小姐,这个才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女人,都能看出来,吞拿很痛苦,很彷徨。
如果让我选择,我真想选择和兄弟们,和妈妈,和父亲在一起。如果在昔日城的时候,我知道会面对这种困境,面对彻底的失败,琴痕堡陷落;面对战友的死亡,大漠汉姆的死;家族武士一个一个倒下;流亡地的对抗,彼德的退缩……那我是否还会毅然决然要求领军北上呢?
吞拿虽然知道,英雄并不总是一呼百应,无往不胜的。但是没有想过,英雄会被部下怀疑,英雄会被家臣憎恨,英雄是靠战友的鲜血洗成的,或者是像欧文家的波狄大人一样,会饿昏在法老河边的呢,想当英雄,原来是这么痛苦的。
这时,吞拿猛然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胸膛里高声激励,那一声一声清晰吼叫着的,正是席可法家族无数代男人一个接连一个用刚强和坚毅,用无比勇气和决心铸造的铁血豪言玫瑰狮子,听我怒吼!
玫瑰狮子,听我怒吼!
吞拿一双虎眼瞬间湿润,这是每个男孩子成为男人的痛苦经历吗?失去所有的轻浮和梦想,直面所有的苦难和挫折,然后奋力挑战厄运,以无比坚韧的毅力和决心成就一般人不能完成的事业?
玫瑰狮子,听我怒吼!
席可法家的男人。父亲这么叫过我呢。
吞拿用手抚摩着玫瑰狮子的家徽,他笑起来,也许,父亲,父亲的父亲们,都是和自己一样,带着玫瑰狮子的家徽,在最艰难和彷徨的时候坚持着,然后挺立着,变成铮铮铁骨的男子汉的呢。
莱文家的骑士走了,吞拿为了帮助他尽快返回昔日城,把坐骑借给了他,鹿盔爵士也这么做的,这里的消息会很快送回昔日城了。
昔日城。
蓝礼家的苔丝,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她现在似乎越离我越遥远。如果有一天,我回到昔日城,我会把发生和经历的一切告诉她吗?
不……告诉她,她也听不懂,她无法理解我所面对的一切,她无法明白,为什么家臣会和我对抗,为什么我的部下会抗命,为什么我对欧文家始终心有愧疚,为什么我恨北境王,为什么我现在渴望更多的权力和更强大。
席可法家族在昔日城地位显赫,这是父辈们拼搏来的,父亲大人被选为护民官,被大公任命为军务大臣,成为王国重臣之一,是他的优秀赢来的。
当我离开父亲的羽翼后,才知道,别说赢取这些,就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守护住这些,都不容易。
我要如何才能赢得彼德他们的效忠呢?如果现在是父亲大人在我的位置,我敢发誓,他绝对不会对父亲说“大人,如果您向北境王开战,流亡地就退出。”
他不会,肯定不会,他甚至不敢。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我所有的部下,现在追随我,仅仅因为我是高卢席可法的儿子,并非因为我是吞拿席可法!
“瓦雷利亚……”吞拿叫道。
瓦雷利亚应道,然后推门进来,“大人?”
吞拿本来想问,如果我不是高卢伯爵的儿子,你是否还会如此效忠我?但是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幼稚和可笑,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改问道,“还有几个小时天亮?”
“大人,大概两个小时。”瓦雷利亚答道。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也躺会儿。”吞拿说完,穿着便服躺在床上。
天微微亮,铁蹄堡的号角呜嘟嘟响起来。
吞拿他们赶到城堡下面的广场上,见欧文男爵和幼子斯提文森全副武装,数百名铁骑兵和一些皮甲弓手都集结完毕,即将出发。
“北境王的部队昨天越过边境,刚才接到急报,他们的前锋扫荡了我们的几个村子,我不能任凭他为所欲为。”欧文男爵告诉吞拿。
“男爵,斯提文森还是个孩子呢。”吞拿劝阻道。
“席可法家的少年都竞相出征,您弟弟的事迹昨夜已经传到铁蹄堡,十四岁少年玫瑰山谷平叛,玫瑰狮子果然勇悍绝伦。欧文家也不会示弱,不然怎么能和席可法家联姻呢?”欧文男爵豪气十足达道。立在旁边的希贝尔又羞红了脸。吞拿觉得挺尴尬的,心怪这老头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的事情嘛,硬来牵线。
欧文男爵转头对身后骑兵们大吼道,“欧文家的勇士们,五十五岁的男爵老不老?”
“正值壮年!”那些骑兵吼道。
“五千名敌人多不多?”男爵又问道。
“和我们旗鼓相当!”骑兵吼道。
“吞拿大人,帮我守住铁蹄堡,照顾好小女。”欧文男爵说完,大喝着,率领北地赫赫大名的铁骑兵劲旅去迎战入侵的扫罗大军。
“诸神啊,他疯了,他以一个大队的兵力迎战北境王一个军团。”彼德连连摇头。
林根莫尔蒙爵士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流亡地的首领,彼德掩饰着咳嗽着,又接着说道,“历史上著名的流沙河会战,那次也曾经发生过两百名骑兵,打败一万两千骆驼佣兵的战例。欧文男爵他们也并不是毫无胜算,真的。”说完一本正经对鹿盔点了点头。
“看样子,又是我们对付那些狼群和像蜡烛一样燃烧的男巫们呢。”狂人阿古斯弗斯特骑士罕见的说了句幽默的话。
“铁蹄堡还有一百多名正规步兵,另外还有很多男人可以上阵协助。”希贝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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