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齐延是谁,可她心中,始终记得那个笑起来腼腆又阳光的哥哥。
他叫沈延,死在了沈欢大婚的晚上。
两日后。
唐青雁将齐延的尸首葬在京城外的乱葬岗。
那天的天气的很好,风清云朗,春雨洒过,白骨苦寒的乱葬岗绿草悠悠。
唐青雁找了个迎风的土坡做坟,等到在墓碑上写字的时候,她瞥向旁边穿着藏蓝色长布衫的男子,喂,他有没有亲人?
荀佐拂袖背过身,冷冰冰道,不用你管!
唐青雁抿唇,顿了下开口,生卒年龄父兄长辈,这碑上空荡荡,我总得写点什么吧。
人都死了,写什么随你!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荀佐极力克制怒火,要不是救她是公子生前的意愿,他一定杀了她!
唐青雁拿石头拿在碑上刻字。
过了半晌,她写完站起身。
到底是公子的墓,荀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墓碑上的生卒履历竟然
你在胡写什么!他冲过去,一把将碑推倒。
你让我随意
唐青雁懒得理他,可荀佐竟然跪到地上痛哭起来。
碑歪歪斜斜的竖在坟前,男人哭声太悲伤,正午的暖阳吹拂绿油油的草坪,唐青雁的声音随着风散去。
我有一个哥哥,他是管家叔叔的孩子,我们一起长大,后来,爹爹收他做了义子,他很厉害,爹爹将家里的账目全都交给他,如果他还活着,一定是位顶天立地的经商天才。
齐延作为沈家义子时的确优秀,若非奇才,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商行铺子开遍东岚。
荀佐知道齐延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唐青雁,他也早就通过齐延的态度,猜出七八分。但公子既然要隐瞒,他就会将公子的秘密永远守住。
你说这些有什么干系?齐延的哭声渐渐平息。
碑上是哥哥的生辰,我觉得他们很像。唐青雁坦言,正是如此,她才将义兄的生辰和过往写到了齐延的墓碑上。
荀佐眉心皱起来,他当即冷哼否认,呵,你哥哥是谁,有什么像的?
唐青雁撇了撇嘴,非常相像,他们都便宜了乱葬岗。
不远外马蹄声响起,大批官兵追查至此,他们终于寻到皇后踪迹,如今奉旨将人带回皇宫。
荀佐远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回荡起她的话。
他将歪倒的墓碑扶正,极为认真的擦拭墓碑的边角,嘴边自言自语,公子,你说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唐青雁从皇宫宫门前经过。
顾臣礼得知她被找到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
她被宫人拥簇入宫,而顾臣礼站在巍峨的大门前,看向她的眼神,好像要吞掉她。
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害死了顾炜和顾琼,顾臣礼年近半百,一双子女是他仅有的后人。
唐青雁继续往宫内走,还有令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她知道那是谁,可他既然不愿出面,她便当做不知道。
顾修打回了一沓又一沓的废后奏折。
可奈不住群臣上奏,言官谏斥,三朝元老撞死宫中!
顾臣礼与众臣联名要求皇帝将皇后问斩,日复一日,饶是顾修屡次镇压,也挡不住一批又一批的忠臣以死劝谏。
新君已经有很多日没有去过永明宫了,不过,全天下女子奢求的宠爱,依旧集中在这里。
皇帝的恩赐、嘉奖、金银珠宝、翡翠珍珠,凡是贵重稀罕的玩意,顾修都命人送来,他甚至重新修建未央宫,以便将来皇后入住。
时间一晃月余,君臣之间的矛盾已达顶峰。
整个皇朝弥漫着火药味,新君沉迷女色一昧护短,权臣结党几近逼宫,人们不禁猜测,不久前的皇位更迭,是否会重新上演?
天气渐热,连夜色都清净温和,永明宫前的灯笼散着暖黄色的光。
唐青雁沐浴更衣,换上喜欢的长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她找来芙心,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芙心,去叫陛下过来。
芙心倒是认为眼下这种关头,新帝别来永明宫才是明智之举。
可她看着自家小姐唇畔边的笑容,咬了咬牙,跑去御书房,胡编了个理由将顾修叫过来。
顾修以为唐青雁病了,急忙赶来后,却见她面若桃花春风拂面。
顾修不解。
别怪芙心,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唐青雁让其他人都退下,桌前摆好了几道菜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她拉了拉顾修的袖子。
顾修顿时心软抱住她,最近公务繁杂,等过些时日,朕带你出宫放风筝。
女子迷恋他的温度,却将他推开。
再不吃,饭就凉了。
顾修坐在桌前,他碗里的米饭下的很快,不过盘子里的菜,男人都夹给了她。
唐青雁瞧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碗,小口小口将它们都吃完。
她好像有心事。
宫人撤下碗碟后,顾修摸了摸小女子的脑袋,柔声道,朕还有奏折未看完,明日再来陪你。
你可以在这里看。唐青雁开口。
顾修顿了下,无碍,书房也一样。
你怕我看到什么?唐青雁自嘲似的笑了笑,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发现你在查的事情。
女子水眸颤了颤,外面都说我杀了顾琼和顾炜,而且手段极为残忍。
有顾家府兵亲眼所见作证,世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手段狠辣,恩将仇报的妖后。
谣言,朕自会查明真相!
顾修上前,唐青雁却推开他,别骗你自己了,你怀疑我合情合理。
欢儿。
你也说了,我是沈欢。
她抬起头,重复了一遍,我是沈欢,整个沈氏一族唯一活着的人,而你,明明已经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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