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七海四季分明。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海鸟们每天都要吃掉数以万计的蜗牛,绝大部分蜗牛都葬身鸟腹,但也有例外的,它们坚硬的外壳使得它们没有被消化掉,随着被排出体外,它们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只是一瞬间,竟然已经走过千山万水。
而秦义绝的命运也和这蜗牛一样,从凶兽的肚子里出现,但却不是凶兽所生。
从小秦义绝生活的地方就很奇怪,黑暗、逼仄、潮湿,并且时常伴随着地震,他们就在惶惶中生活。
除了秦义绝还有一男一女,总共三个小孩。
每一天,他们都在第一次地震中醒来,在碎石和断木搭成的避难所中,所做的其实并不多,起身,觅食,寻水,如有余力还可以拿一些东西回来填补空虚的生活。
他们所做的只有生存,在这个名叫蜃楼的怪物体内。
蜃楼的外形很像一条鲸,它平日生活在云层之上,偶尔在雷雨天现身,那是它补充水分和寻找食物的过程,比起一般的杂食动物,蜃楼这种凶兽更是来者不拒。
只需要一群聚集着的活物便足够让它饱餐一顿了,它从云层落下,张开巨口一吸,小到十来数的小羊群,大到一个村庄,乃至一个部落,都会被蜃楼吸进肚子里。
蜃楼的巨嘴很恐怖,从唇口到咽尾,一颗颗如同世上最锋利刀具的牙齿遍布其中,四方皆是,毫无规律地排列着。
秦义绝来自一个小村庄,其他两个小孩则分属不同的部落。
他们进来时都看到了那宛如地狱的那一幕,人的肉体是如此脆弱,在那些牙齿的“触碰”下,纷纷化为了肉块。
狂风卷起所有人,赶赴那九死无生的刀林剑雨,秦义绝就这样看着自己熟悉的身影被切成两块、四块…六十四块。
屠杀之后的世界是黑暗的,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秦义绝活了下来,她看了看周围遍布的血块,转身向更深处走去。
有时候越是幼稚的个体反而更能存活,因为他们想的不多,因为他们的可塑性很强,不会因为悲惨的遭遇而一蹶不振,而成长有时候就是失去棱角的过程。
蜃楼体内的生活是压抑的,虽然它的身躯堪比一座巨大的悬空岛,但是黑暗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因为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秦义绝与其他二人便不再需要表情了,而且也不需要各种夸张的动作,而且精神世界贫乏的三人甚至连交流也不需要。
我在黑暗中降落,世界在雨中淹没。
蜃楼现在游荡的地方是西漠的上空,只是没有水,更别说雨了,可以说这片区域除了满天黄沙什么都没有。
秦义绝三人已经绝食很多天了,他们无法从蜃楼体内再找到可以吃的食物,但可怕的是,水也没有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一刻摆脱现状的想法被无限放大,三人开始挣扎着往从未探索过的地方前进,但是披荆斩棘的道路注定是不平坦的。
第一天,那个男孩被胃酸腐蚀了双脚。
第二天,那个女孩也被奇怪的生物掳走。
第三天,秦义绝被割破了手,她来到了那个她最不愿想起的刀牙如林的地方。
她没有调头,如果能走过这片区域,那么她唯一所知道的出口就在前方。
黑暗中不可视物,这里完全没有光源,她要往前走必须有东西用来探路,不然她的手脚会被锋利的牙齿瞬间切开,要是再赶上地震,后果更是可怕。
她脱下衣服,左右挥动,感知着一把把饥渴难耐的大刀的方位,小心翼翼地前行,但是这只让她前进了十几步而已,衣物也被刀牙给划开,片片碎开。
她向前试探地再走了一步,脚趾碰到立马被切开,而如今她想退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秦义绝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在脚边摸索着,她的手很幸运地碰到了一根长条状的物体,起初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她以为是一颗脱落的刀牙,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物体规则,小巧,而且并不锋利。
她拿着这犹如尺子一般的物件,敲打着,向某个自认为的前方走去。
这个过程很漫长,而且很耗精力,如果说有真正的好消息,那就是手上这把物件没有断裂,没有缩小,这使得秦义绝更大胆地向前走。
当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嗅觉,你的听觉会更加地灵敏。
秦义绝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那是风声,这世界上似乎没有比这个声音更美妙的了,她似乎也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现在,她与自由只差一场大雨。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所以大雨和蜃楼在天空中翻身的地震你也无法预料,这一次,它们同时到来。
或许是在荒漠中待的有些长了,蜃楼这一次非常的兴奋,秦义绝刚看到许久未见的光线,虽然那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阳光,只是闪电的一瞬间闪耀,但是还没等秦义绝从蜃楼嘴里跳下,蜃楼的翻身就将一根牙切开了她的背部。
她终于自由了,从黑暗中降落,看着整个世界在雨中淹没,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鲜血在她娇弱的身下溢出,她的整条脊椎都已经被切开。
她不着片缕,看着天空上盘旋鸣叫的大鱼,享受雨水滋润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鲜血将她左手的那把断刃包裹,她不能动,却看到左手的断剑里面走出了一个老头。
那一晚,这把带她逃出生天的断剑,成了她新的脊椎。
以剑为骨,秦义绝在这个晚上死去,在第二个黎明重生。
……
……
“来吧,把你认为最重的东西放上来吧。
这次,我不会输了。”
红龙没有看向秦义绝,而是看着眼前的天平。
秦义绝手掌摊开,露出一物,随意地扔进了蜗牛图案的托盘之中。
众人都很疑惑,这秦义绝扔的东西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啊。
演武台上众人也很惊讶,特别是宋老,甚至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这秦义绝扔的竟然是一个很普通是蜗牛壳!
“我身上的甲胄也非常坚固,你想吃,却也消化不了我。”秦义绝说的轻巧,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一幕似乎让红龙非常的惊讶,他站起身来看着秦义绝,“剑骨铮铮,你确实很不一样。”
不过,红龙很快恢复过来,他再次背手,就像是出石头剪刀布一样,等到手拿到前面的时候才摊开,也将一物扔进了苍鹰雕刻的托盘。
竟然是一颗发光的…卵。
天平竟然在瞬间向雕鹰的那一边倾斜!
完了!宋老眼中出现一抹绝望。
秦义绝不退反进,身后一把长剑悬空,从九天斩落,似乎要把银河切断一样劈向红龙。她从一开始就做了要战的准备,哪怕对方是返虚境的修士。
就是现在!
南宫烈和寂寞资在同一时刻出手,毕方神鸟,独角冰牙,一个从天而降,一个破冰而出,烈火喷吐,冰雪覆盖,他们的目标不是红龙,而是在场的所有修士,确切的说是他们身上的禁制。
冷羽只觉得胸口一烫,那张该死的传送符就被点着了,然后一股雾气袭遍了全身。
红龙大手一招,一手接下了秦义绝的长玄一剑。
“欺负我只有一成不到的实力么!”红龙似乎非常愤怒,他震退秦义绝。
双手一挥,将四散的有泪珠精华聚拢,然后鼻子一吸,全部吸入体内。
“可惜了,少了很多,看来我要四个时辰后才能回去了。”红龙摇了摇头。
“那我们呢?我们要多久?”冷羽将大黑锅拿在手里,看着红龙一字一句地说道。
红龙看着冷羽,脑袋左右摇晃,随后更是闪现在冷羽身旁,像是看什么奇异生物,不停地绕着圈。
“你有病是吧,这么看我?”冷羽似乎憋了一肚子气,哪怕对方是返虚境修士他也不怕。
“你好奇特,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红龙的面具几乎贴到了冷羽的脸颊。
“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冷羽直接怼了回去。
这么刚?!
诺兰和南宫烈等人都有些错愕,笺锋更是想笑但是只能憋着,毕竟这小子的笑点实在太低。
魏伯起终于可以站起身来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里被南宫烈和寂寞资分别用两种神通蹂躏过,冰火两重天的摧残下,稍稍有点脆了。
前一刻,还暗夸两个人有默契,后一刻,他们就在谁来将自己摆脱禁制的行动上产生了分歧,哎。
看着红龙,魏伯起觉得腿有点软,不过现在变箱子好像来不及了,就算变了,也会被发现的吧。
“我们还继续玩游戏么?”红龙看着冷羽。
“玩你个大头鬼,你自己回家玩去好么,谁愿意跟你玩!”冷羽气的不行。
诺兰在旁边轻轻地拉了拉冷羽的衣袖。
红龙也不恼火,他转头,随后瞬间出现在秦义绝身旁,伸手就是一爪。
秦义绝想避开,却发现身子如陷泥潭,行动非常迟缓。
“你输了,就要死。”红龙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看不惯你这副嘴脸有一会儿了!”惊雷一变,冷羽手中的大黑锅袭向红龙。
烈焰焚天!
极寒领域!
南宫烈一记火拳打向天空,寂寞资风雪夜归人,一步步走来,风雪在他四周肆虐。
笺锋看的心惊,这两个人确实惊才绝艳,假以时日,突破到化神期,不知道他们的领域要强到什么样的人地步。
跨越七海之风!
诺兰手上的手镯宝石全部亮起,在空中组成一个紫荆花图案的古朴阵法,一个巨大的女神雕像在她身后出现,手上拿着一把海神三叉戟,一个极美的巡海夜叉!
一直以来,诺兰从来没有展现过真正的实力,这一次,她也知道不能有所保留了。
夜叉将海神之戟舞动,一阵海风卷向红龙。
“米粒之珠,也放光芒。”
红龙身上爆出一股红色能量,一条顶天立地的巨大红龙的影子在他身后一闪而过,一瞬间如摧枯拉朽一般,讲所有人的神通逼退。
一股热浪冲击,冷羽和秦义绝也被冲开。
冷羽用大黑锅挡在身前,好在没有受伤。
秦义绝却在自己的领域内开始嘴角溢血,黑丝垂耳兔,爻肌迎霜雪,竟然更添几分美感。
但是众人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这怎么打?这个念头只在众人的脑海浮现了一瞬间,下一刻,南宫烈双拳尽碎,寂寞资双目流血。
红老变化身形,在一瞬间反击两人,随后肉体闪现到冷羽身后,伸出左拳,向冷羽打去。
冷羽开启重瞳,得窥一瞬,惊雷变起,左手死亡一指点出。
“嗯?有点意思,寂灭之力?”
红龙略显惊讶,再度挪移,来到冷羽身后,一拳击下,冷羽运起巨猿神避硬扛了一击。
咔擦,右臂骨头竟然裂开了!
夜魔披风加惊雷变,冷羽再退。
诺兰也挥击千层浪,一层涟漪荡漾在空中,将红龙的身形阻了一阻。
“你们这些小辈都很不错啊,竟然有夜叉神力,这是什么血脉?”红龙看着诺兰。
冷羽来到诺兰身边,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这家伙根本没有用全力,甚至于更像是在打发这四个时辰的等待时间一样,自己的死亡一指看似威力巨大,却不像长玄的剑气那样封锁八方。
然而此时,宋史却持剑砍了上去,
长青荡剑诀!
“找死。”红龙根本没有在意看似弱鸡的宋史。
直接一拳打在宋史剑身上,但是那把长剑竟然连弯折都没有,依旧是直直刺了过来。
秦义绝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这个被所有人轻视的长青门弟子竟然可以破开四大散修的攻击?
演武台上宋老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无崖子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史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招长青剑诀,竟然能逼退返虚境修士。
“这不可能!”红龙大吼一声。
“怎么不可能?我们都看见了!”冷羽也大吼一声,声音比红龙还要响一个八度,“你还想不承认,南宫烈,你是不是也看见了?诺兰,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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