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想干什么?
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端坐在龙榻上,九龙冕冠珠帘晃动下,是锐利如冰刀的目光,又冷又燥。
木青绾打了个抖,脸色霎时惨白。
她哆嗦着双唇,试图再次撒谎蒙混过去。
然,小奶团黑亮亮眼瞳转动,她看过来歪了歪头。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是在说不要说谎了,濛濛看着你。
想好在说,皇帝的嗓音冷淡,欺君罔上诛九族。
他斜睨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都放在奶团子肉小手上。
木青绾倒抽口冷气,双腿一软,啪叽跌坐到地上。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漂橹,真的不是玩笑话。
木乐贤不知还有这等事,怒气一攻心,他爬起来扬手就给木青绾一拳头。
这一拳头,像是某个开关,瞬间让木乐贤的怨怒找到了发泄口。
他对木青绾拳打脚踢:说啊!你一个低贱的庶女,死皮赖脸的非要进宫,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木青绾蜷缩在地上,双头抱头护着肚腹。
她忍受着生父的暴打,透过凌乱的发丝缝隙,目光灼灼地落在了龙榻上。
那个位置,分明在视野之内,分明像是遥手就可及。
但这中间,就像是隔着天堑鸿沟,她怎么都走不过去。
可是,她绝不认输!
她木青绾,绝不认输!
滚下去,皇帝斥了一声,福德,传孤旨意,户部尚书木乐贤教女无方,后宅不宁,妄读圣贤书,德容欠缺,品性不雅,罢黜尚书令之位,贬官为庶。
闻言,福德诧异。
竟然没见血,也没死人?
陛下今天,好生仁慈啊。
他躬身退出去,让御前侍卫将殿中清理了。
木乐贤夫妻被赶出宫门,至于木青绾,盖因还需要她教授御医银针之术,故而被扣留在宫中。
事关陛下龙体大事,福德亲自跑了趟木府,将木青绾的胞弟木思齐带进宫里。
福德谨慎,晚些时候还将木思齐的个人资料送到了皇帝手边。
陛下,福德表情轻蔑,这木思齐也不是个好东西,才十四岁就学会寻花问柳了,整日在花楼鬼混。
彼时,皇帝抱着奶团子,正在给她读民间故事话本。
奶团子眨巴眨巴大眼睛,软萌萌的问:福德德,什么是花楼?有很多花花吗?濛濛可以去玩吗?
她小脸上带出了期待,扭身跟皇帝说:父父,濛濛最会种花花了,濛濛给父父种过一个超级大的花园咧。
皇帝扫福德一眼,低头就笑道:小乖真厉害,要赏花宫里就有,明天让福德带你去。
福德侧过身,飞快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子。
尔后,他殷勤笑道:殿下,咱陛下的御花园,整个大殷最名贵的花都有,哪里还需要去别处。
奶团子也抓着花楼不放,轻松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她在见福德给父父送上红色药丸时候,皱起了小眉头。
皇帝本来都要一口吞了,然当着小心肝的面,一时间他竟是吞不下去了。
踟蹰半晌,他在吃和不吃间犹豫不定。
奶团子坐起身,仰起小脑袋凑过去嗅了嗅。
她奶唧唧的问:父父甜吗?是什么味道的呀?
边问她还边舔嘴皮。
就,很馋。
皇帝叹气,只得将药丸丢给福德。
他弯腰,将矮墩墩的团子团吧团吧塞龙床上。
不甜,难吃得很,孤往后不吃了。
他跟着躺上去,拉过龙涎香的锦被,拍着身边软乎乎的团子,命令道:睡觉。
奶团子拱了拱,滚到父父怀里,没一会抬头看父父一眼,咕噜咕噜又滚出来,往龙床角落里滚。
龙床非常大,皇帝够了两下,竟是没把人捞回来。
皇帝:小乖过来点,你离孤太远了。
哪知,奶团子实诚的说:不要,父父一身都是骨头,挤的濛濛疼。
被嫌弃的皇帝:
他沉默地摸了摸胸口,一排排的肋骨,确实太瘦了。
皇帝睡不着了,唤了福德进来。
福德慌慌张张,以为陛下又犯病了。
哪知,皇帝凶狠地说:明天,叫御膳房给孤准备大鱼大肉!
不长几十斤肉回来,连小乖都嫌弃他!
福德:
好的叭,您是皇帝您开心就行。
——
隔日雪停了,难的放晴。
冬日的暖阳,照在头上,看着都是暖和的。
奶团子穿着金线纹蔷薇的粉色掐腰小袄,斜领和袖口都带着白色的狐狸毛毛。
下配粉蓝色湘裙,并一只鸡蛋大的兔子小布偶当吊坠压裙。
她头上扎着总角,缠粉珍珠细银链子,下坠两颗小小的银铃铛。
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银铃声就响了一连串。
福德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喊:殿下慢些慢些,小心别摔着了。
奶团子像出笼的雏鸟,跑到暖房花园里,看着眼前的姹紫嫣红,惊叹到张大了小嘴巴。
她很激动,原地跳小脚:福德德,好多花花好多漂亮的花花,父父的花园好棒,濛濛超级喜欢这里。
福德双手撑膝盖:小殿下,这些花都在,它们不会跑,您慢一点。
团子眼睛亮晶晶的:福德德,濛濛想摘一点花花,给父父编花环。
福德点头,他一挥手身后的宫娥就走了走来。
于是,奶团子说要哪朵,宫娥就给摘哪朵。
团子越走越深,不自觉走到了暖房深处。
她指着一朵,怒放的粉色牡丹:哇,花花你好漂亮,濛濛可不可以要一朵啊,只要一朵,就小小的一朵。
宫娥想笑又不敢笑,哪有人摘花还先征求鲜花同意的?
可奶团子一本正经,她蹲牡丹面前,就小嘴吧啦吧啦的说着。
噗一声轻笑响起。
团子抬头,就看到一身鹅暖衣衫的年轻女子,站在一丛紫藤花墙下。
她浓密黑色天生大卷的长发,妩媚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眼尾不自觉上翘,深情又娇娇。
奶团子不认识对方,她站起来蹬蹬跑到牡丹花后面,蹲着躲起来。
小孩儿,你是哪家的?那女子问。
团子抿了抿嘴角:濛濛是父父家的。
父父?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那女子还没想明白,就见福德走了过来。
福德公公,女子款步上前,眉眼带笑,好不娇媚,今日公公怎么有空来暖房花园了?莫不是陛下也在?
说着,她就左右张望起来,想要见皇帝的心思甚是明显。
福德冷淡地点点头,转身就冲团子笑起来。
殿下,福德对团子招手,花都摘好了吗?陛下唤您回去用点心了。
一听有点心吃,团子站起来,乖乖的把手给福德。
福德侧身:柔姬娘娘,奴先告退。
话罢,他牵着团子,就往外走。
走出一丈远,奶团子回头看了看柔姬。
她悄悄问福德:福德德,那是濛濛的妈母母吗?
福德嗤笑:小殿下您金枝玉叶,没人能配当您的母后,那不是过厚脸皮赖上陛下的异国公主罢了。
奶团子哦了一声,旁的也就不问了。
柔姬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她对身后的宫娥说:去问问,看那小孩儿是何身份。
兴许,她想要见幽帝的转机,就在那孩子身上。
不大一会,柔姬带着宫娥离开了暖房花园。
片刻后,一道身穿宝蓝色圆领长袍的身影,从紫藤花墙后转出来。
那人穿着玄色的大氅,宽大的帽兜罩在头上,只能看到线条硬朗的下巴。
出来吧,现在没人了。
那人嗓音疏朗清冽,仿佛是冰块投入湖泊。
就是那个孩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带着咬牙切齿的仇恨。
木青绾熟悉的身影,走出花墙暗影,站在了那人身后。
那人抬头,似乎是在看向团子的方向。
青绾,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而已,男人语气调侃,不用太放心上,你若不喜欢她,在这宫里,多得是法子让对方无声无息的消失。
木青绾眼神闪烁,她垂眸没有吭声。
男人伸手,冰凉的指尖缓缓掠过她的脸。
青绾,你确定幽帝活不长了?男人倾身,在木青绾耳边问道。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冰冷的耳廓边,木青绾睫毛轻颤。
她不自觉抬手,似无力般紧紧抓住对方的大氅。
木青绾:是,他随时都可能死掉,如果我不给他治疗。
那就让他死!男人越发靠近,一只手往木青绾腰上一揽,紧扣到自己怀里。
木青绾眼神迷离,面有氵朝红,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微急促。
那穿着大氅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低头轻咬上木青绾耳朵尖。
一字一顿的道:青绾,让他今晚上就死。
嘶!
木青绾倏地回神,眼底的迷离飞快褪去。
她抬手,抚上男人的下巴脸沿,尔后一把掀了对方的帽兜。
帽兜噗的落下,冬阳透过花墙,细碎的光影斜射下来,落在男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初初二十出头的脸,眉宇同幽帝有两分相似。
挺鼻薄唇,寡情又寒凉。
可他看着木青绾的眼神很火热,就像是冬夜里的艳红篝火,明亮热烈。
木青绾皱起眉头:四殿下我做不到,幽帝以我胞弟为质,那是我唯一的血脉亲人,我做不到。
四皇子殿下拍了拍她后背:你可以在治疗的时候动一下手脚,神不知鬼不觉。
闻言,木青绾摇头:幽帝很谨慎,他在我胞弟身上同样下毒,他们俩是一样的病症,凡是我开的药,幽帝会重新混淆起来一起煎,根本分不出来。
这样的话,就很难办了。
木青绾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在幽帝那根本就无计可施。
不过,木青绾知道幽帝一个弱点。
她踮起脚尖,在四皇子耳边低声说:幽帝他甚是爱重观音痣小公主,只要我们拿捏住那孩子,幽帝就是没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四皇子微微一笑,他稍用力带着木青绾后退,将人逼到花墙上。
他低头,缠纟帛的气息和木青绾交织。
都听你的,他轻咬了口对方的柔软唇珠,呼吸逐渐紊乱,本殿改日就邀那孩子出宫,给你创造机会。
剩下的话,都消没在唇齿间,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嘭皇帝一巴掌将卡牌拍龙案上。
皇帝:龌龊!肮脏!
奶团子正在啃红豆奶酪糕,啃得一嘴巴都是糕点屑。
她小身子趴龙案上,凑头就要去捡卡牌。
刚才兔子叔叔又给了父父一张牌牌,濛濛都没看到,父父就生气拍桌子了。
皇帝连忙将团子搂过来,一脚把卡牌踢远远的。
小乖别看,他哄着她,那等龌龊之事,看了眼睛要疼的。
福德好奇,蹲下身捡起卡牌。
牌面一翻,他顿时惊的手一抖。
牌面上不是别的,正是四皇子跟木青绾,在团子刚玩过的紫藤花墙边,光天化日的就行那等苟且之事。
福德擦着冷汗,赶紧将卡牌藏起来,省的污眼。
小奶团见卡牌没了,后知后觉喊了声:呀,濛濛的卡牌牌
正此时,小太监在殿外吊着嗓子喊:四皇子觐见。
福德掐指一算:
这才过去两刻钟,四皇子这么这么不中用的吗?
皇帝冷笑:腌臜货色的东西,还有脸来孤面前。
福德轻咳一声,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小殿下还在呢。
皇帝低头,果然见团子好奇地望着,张着小嘴巴有学有样。
皇帝:
更生气了!
奶团子不懂:父父,是哥哥吗?四哥哥呀?
皇帝不屑:不是,孤就你一个小心肝,那些都是捡来的垃圾。
他连后宫都没有,今年也才二十**岁,哪里生的出二十岁大的皇子。
这话间,四皇子进来。
他低着头,姿态恭敬地撩袍跪下:儿臣见过父皇,父皇长乐无极。
皇帝没说话,殿中冷瑟瑟的,气氛凝滞又肃杀。
四皇子心头咯噔一下,顿生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皇帝下一刻就说——
老四,你也该成家了。
四皇子摸不清皇帝想法,只好顺着说:父皇政务繁忙,还要操心儿臣终生大事,儿臣不孝。
紧接着,福德在边上提醒:陛下,老奴想起来,这半年四殿下已经定过四次婚了。
皇帝还真没上心过:哦?都定四次了,那人呢?
福德憋出句:四任准皇子妃,全都没过门就香消玉殒了。
皇帝震惊:!!!
好家伙,不愧是男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华灯初上催更符X2;不·归鲜花X1,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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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第225、226章,写的太不满意,阿姽跟着就修改,原版小可爱们先将就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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