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清一顿, 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立刻弹开,他有些紧张, 喉间上下微动:“真的么?多久了?大夫来看过了么?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阿年见他一堆的问题,不禁笑了起来, 娇声软语:“嗯, 真的呢, 大夫说有一个月了。”
周玄清站在床边, 连鞋子都未穿上, 乌发披散, 神情看着很是紧张, “身体可还好?没什么问题?父亲和母亲知道么?”
“很好,放心吧。”阿年拉着他坐下, 笑的温婉可人, “还不知道呢, 我想着明早咱们一起去寿安院, 到时候跟母亲说,二老一定会很高兴的。”
屋中烛火都熄灭了,只剩床边一盏小小的罩纱灯,烛光昏暗,隐隐的能看到轮廓,他脉脉注视着阿年, 心头一点一点描绘着阿年的模样。
只觉整个人充盈着一股莫名的情感, 似水般流淌,又像岩浆般沸腾, 周玄清将阿年抱得紧紧的, 一刻都不想松开。
心上的人, 怀上了自己的血脉,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比拟。
阿年轻轻唔了一声,周玄清吓得立刻松手,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哎,不是,没有呢。”阿年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周玄清,不好意思的笑道,“晚间吃的太少了,有点饿了而已,你别太担心。”
周玄清松了口气,立刻喊丫头,门外很快就应了声:“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本打算脱口而出,又想到阿年如今不能吃那些辣的,又转头看向阿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那些辣菜不行,大夫有叮嘱过什么嘛?”
阿年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遂扬声道:“叫小厨房送一碗鸡丝面,多放点芫荽,不要放辣椒。”
丫头应了声就下去了。
周玄清多点了两盏灯,又坐到了床边,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面色又兴奋又克制,看着很是激动。
“不必这么担心,大夫说了我身体康健,平日稍稍注意也就是了。”
周玄清握着阿年的手,依旧难以平复心情。
没一会面就送来了,阿年吃了几口,就有点想吐,强忍着恶心又用了一些,也就算是饱了。
周玄清瞧着像是没动过的面,有些担心:“怎么就吃这么些?害喜这么严重么?”
阿年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没事的,大夫说都是正常的,那你也早些睡吧,明早还要上值呢。”
周玄清点头,抱着阿年又重新睡下,可他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后半夜,听着阿年均匀的呼吸声,才沉沉睡去。
翌日,当第一缕曦光照进长宁院正屋时,阿年就醒了过来,昨夜睡的早,睁眼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
转头见周玄清还在睡,她偷偷弯了唇角,轻手轻脚的将周玄清的手拿开,悄悄起了身。
她梳妆还需一些时辰,就让周玄清再睡一会吧。
云央也悄声进来了,给阿年梳妆的一直都是她,见阿年坐在镜子前,容光焕发,比之从前更加娇艳夺目。
“阿年,都说怀了孩子,皮肤会更好,瞧着你的样子,看来这种说法是真的。”
阿年抚着脸淡笑:“真的嘛?”望着镜中人,满头青丝如墨,肤若凝脂,眼角眉梢都荡漾着春情,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模样,倒真是比从前还要貌美些。
云央随手挑了件大红色暗花细丝褶缎裙,拿在阿年面前比划:“嗯,你看,衬得你真是越发好看了。”
“云央,换那件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吧,这件有些太过艳丽繁琐了,不过是去给母亲请安罢了,我还是穿些轻便的衣裳吧。”
“好吧,可惜了。”云央点头应下,满脸可惜,刚准备将衣裳放回去,却见周玄清走了出来。
“那件只是多了两道系带,阿年,就穿那件吧,好看。”
阿年无奈的望了过来,见周玄清目光灼灼,不由有些心软,松了口:“好吧,就那件吧。”
云央笑着给阿年装扮,不时揶揄的瞧着阿年,周玄清很快也洗漱好了,两人携手一起去寿安院。
周玄清一路上不住的打量阿年,阿年肤色白皙,柔美俏丽,一袭红衣裹身清丽难言,比那日桃林中还要增色几分。
心里这般想着,周玄清便也这般说:“阿年,你比那日在桃林还要好看许多。”除了额间那一枚水滴状的额饰,其他的并无什么区别。
阿年轻笑,伸指在他手心微微划过,“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呢,那件衣裳,还是叶大哥挑给我的,也就穿了那一次,结账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
周玄清心头有些吃味,拉着阿年的手摇晃了几下:“你以后的衣裳都要我来买,谁买的都不许穿。”
阿年心头又得意又甜蜜,连连点头:“好好好,只穿你买的。”
两人很快也就到了寿安院,里头热闹的很,周玄清看了一眼阿年,便让她停下了:“应该是父亲,你就在这别进去,免得伤到了你。”
阿年连忙点头:“我知道,你快去看看父亲到底如何了。”
周玄清进了寿安院,院子里就两个丫头张望,里头传来周季深的叫喊声,声音极大,透过窗牖直传周玄清的耳间。
“快,让开,我要找婉婉。”
“婉婉呢?我要婉婉……”
周玄清踏进正屋的时候,就见母亲站在窗边,满脸冷漠的瞧着周季深,眼底如今连那抹讥讽都没有了。
周季深被好几个丫头拉着坐在圈椅上,不停的挣扎,嘴里叫喊不停:“婉婉,我在这呀,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哦,阿言,还有阿言,阿言是我的妻子。”
“婉婉,我对不起你……”
周季深喊着喊着,就莫名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犹自坐在椅中挣扎,没一会,又捂脸痛哭。
国公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转动了下脖子,恰好瞧见周玄清来了,朝他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意。
“你来了?阿年呢?”
周玄清瞧了眼周季深,有些不忍,移开目光道:“阿年在外头等呢,母亲,大夫来过了么?”
国公夫人凄然一笑,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我还是国公夫人,总不会虐待他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重,大夫也过来瞧了,说是以后会慢慢频繁,不过这之间的间隔谁也说不定,总之,就是不能太受刺激吧。”
周玄清嘴唇翕动,却没有解释自己并未这般想,缓缓走到周季深面前,蹲在他面前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周季深不算合格的父亲,周玄清对他无爱,却也无恨,此时瞧着他变成这般模样,心头酸楚难掩莫名。
见他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若未闻。
阿年等在外头好一会,良久才见周玄清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父亲母亲可还好?我要进去么?”
周玄清朝她笑笑,摇了摇头:“明日我们再来吧,也不急。”
“嗯,也好。”阿年乖巧的不再多问,周玄清若是愿意说,自会说的。
周玄清上值后,见卿风在对面,忽然想起阿年现在连吃最喜欢的虾饺都会反胃,便问了句。
哪知卿风十分热心,缠着周玄清不停的跟他唠叨:“寒寒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吐得可厉害了,吃什么都吐……闻到一点荤腥的味儿就受不了,就连我晚间身上稍微有些味道,她都要把我踹下去……”
说到这儿卿风顿了两下,“咳咳,那个,总之,现在阿年这样是很正常的,所以女人怀着身孕很辛苦呢,如今寒寒肚子也大了,连晚上睡觉都难受的很,翻个身都难的很……”
周玄清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周玄宁怀了身孕,回来手里就抱着阿蕴,他压根就没见过怀着身孕的女人是何样的,没有想到会这么辛苦。
如今阿年才不过一个月,后头还有**个月呢,不由很是心疼。
“那后来郡主是怎么好转的?总是不吃东西,也不行吧?”
卿风叹了口气,似是还心有余悸:“可不是,那时候她什么都吃不下,我们全家都急的要命,不管酸的辣的有味儿没味儿的,端到她面前闻一下就摇头说恶心,见她吐成那样,我心都碎了……”
周玄清见他又扯远了,连忙将话题拉回来:“那后来吃什么才好的?”
“嗐,”卿风拍了下大腿,“后来还是我们院子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说她娘怀她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吃不得,最后是吃了那陈年的老酸菜才好的,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就去买了些。“
卿风一边说一边眯眼睛,嘴里还不停的泛酸,咽着口水:“我还尝过,那老酸菜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酸的眼睛都打不开,那味儿真是……可寒寒吃在嘴里,我还以为又要吐了,最后不仅没吐,还说爽口的很,后来我院里飘了好几个月的酸菜味儿,熏的人都受不了……”
周玄清一边听一边记在心里,又问了许多孕期的事儿。
卿风都说的十分仔细,他也确实是看着鸳宁一天天难受过来的,心疼的很,一样一样的都不假手他人。
说到一半,卿风突然就凑近了:“清哥,有件事你可要注意着呢。”
周玄清见他声音陡然就低沉下去,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连忙侧耳去听。
“头三个月,房事不可再有,你可得记住了,大夫吩咐的事儿可千万不要犯……”
周玄清:……
等下了值,周玄清没有立刻赶回去,反倒是去了一间医馆,细致的又问了一遍,发现与卿风说的没什么差别,这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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