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维、楚寒希一行人回到京城的第二日,启宗便决定在宫中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皆在受邀之列。
一大早,宫里专门派了车马来接楚寒希和席氏等人,楚寒希不喜欢太过华丽复杂的宫装,更不爱张扬,所以她选择了稍微庄重正式一点儿的衣裙,主要还是以轻便为主。
“是否素净了些?”席氏见楚寒希着一身淡蓝色木槿绣花襦裙,佩戴的首饰也以简单的白玉为主,虽无华冠丽服相称,但却显得楚寒希整个人极为飘逸灵动,自身所带的高贵气质和卓尔不凡亦是旁人比不了的。
虽说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但楚寒希如今身份与以往大不同,她可是大周、乌蒙、东梁三国皇帝亲封的公主,世间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她,可她自己偏偏天生不喜张扬炫耀,只求个安心自在便好。
“挺好的!”楚寒希莞尔一笑,然后扶着席氏坐上了马车,楚寒衣也随后跟了上来,今天她一身干练的玫红色交领劲装,双肩处各绣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白鹤,显得她整个人英姿飒爽,清冷绝尘,令人过目难忘。
马车行至宫门口改乘软轿,楚寒希和席氏先去宫中参见梅皇后,她们到皇后宫中的时候,见到孟王妃和齐沅已经到了。
“希姐儿,快来,让本宫瞧瞧!”楚寒希一进殿,梅皇后招呼席氏同孟王妃、齐沅一起坐下,然后就让楚寒希走到她面前来。
楚寒希规矩有礼地走到梅皇后的面前,此时孟王妃和齐沅全都是一脸慈爱地看向她,眼中都是笑意,梅皇后亲昵地拉着楚寒希,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心疼地说道“这些日子在外边受苦了吧,本宫一直担忧着你,如今回家就好,好好陪陪你的娘亲!”
“是,皇后娘娘!”楚寒希朝齐沅的方向甜甜一笑,齐沅也回之一笑,梅皇后见她们母女亲近,心中自然是欢喜,当年是为了救她的儿子才让齐沅和楚寒希母女分离这么多年,如今她也是真心要把楚寒希当成女儿来疼。
“希姐儿是个招人疼的孩子,以后有咱们疼着,我看哪个还敢欺负她。”这一次霍维和楚寒希从东梁回来,其实最开心的莫过于孟王妃了,她一直担心霍维会就此留在东梁,毕竟东梁才是他真正的家,而且他父母的大仇已经报了,他还成了东梁的摄政王,要是他选择留在东梁,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听到霍维和楚寒希他们回来的消息,孟王妃的心才放下一半,终究霍维是选择了烈北王府吗?她想,只要霍维在这里成家生子,或许就是真正把根扎在了大周的国土里。
“没错,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咱们的孩子!”梅皇后这话就是以后要给楚寒希撑腰呢。
“启禀皇后娘娘,韩太妃已经进了凌云殿的偏殿!”正当几人说笑的时候,一位宫娥走进殿内禀告道。
“本宫知道了!”梅皇后挥手让那名宫娥退下,楚寒希发现梅皇后和孟王妃的脸色在听到韩太妃的消息时变了一下,显得不是很高兴,并起身对她们说道,“既然太妃已经到了偏殿,咱们也去请个安吧!”
如今太后已经被启宗送到祖庙吃斋念佛,这宫中除了梅皇后,就数居住在梁国公府的韩太妃地位稍高一些,因她又是长辈,所以梅皇后才决定在开宴之前给她几分薄面去见一见。
梅皇后在前,齐沅、孟王妃随后,楚寒希、楚寒衣和席氏跟在后边,一行人前往了即将要举办宴席的凌云殿。
此刻,偏殿内,韩太妃端坐正位,一副慈爱和善模样,而殿内其他女眷对她皆是毕恭毕敬,不少都带着讨好之意。
程术的夫人韩芸带着韩玥还有如今的梁国公府世子夫人俞品欣在贵妇小姐们中间说笑着,俨然一副众人以她们为中心的模样,安王妃和南平郡主则是给韩太妃请完安之后,就和几个相熟的夫人、小姐聊了起来,并不怎么理会四处结交的韩芸等人。
随着内侍一句“皇后娘娘到”,偏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命妇女眷们也全都起身朝外望去,然后看到身着凤袍的梅皇后在孟王妃、齐沅、楚寒希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韩太妃和韩芸、俞品欣三人看到一行人进来眼中冷意各有不同,韩太妃一直认为梅皇后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这个太妃根本就没有敬重之意,而韩芸看向齐沅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从还是少女时候起,齐沅就是她心里最大的那根刺,而俞品欣则是看着重新活生生地站立人前的楚寒希暗暗咬牙切齿,为什么她还没有死!
一进殿,楚寒希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纳入眼底,她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尤其是特意扫了一眼韩芸和俞品欣,直接就对上了她们的眼神,甚至警告性的挑了一下眉,而韩玥看到楚寒希的刹那就赶紧背过身去,她心虚地躲在了韩芸背后,在静慈庵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在京中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是有韩太妃和韩芸护着,她可能早就被南平郡主、楚寒墨等人给欺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见过太妃!”梅皇后只是按照皇家礼仪给韩太妃行了一礼,然后就在殿中另一主位坐了下来,孟王妃和齐沅她们也都跟着行了礼,韩太妃轻轻一摆手,让她们都在殿中坐了下来。
“听说安乐公主从东梁回来了,哀家很是欣慰,明日到梁国公府来,哀家有些话想和你说!”韩太妃突然笑着看向楚寒希,态度从未有过的温和,这倒是让楚寒希一愣,她记得之前在梁国公府韩太妃对她可是极为不喜的,怎么一年多不见,这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还没等楚寒希回答,梅皇后就在一旁接话说道“太妃有什么话就当面和希姐儿说吧,别和上次似的也不知哪句话就得罪了太妃,差点儿把这孩子吓到,还急慌慌地跑到宫里来请罪。”
“梅姐姐说的是,我家希儿估计是随了我,胆子不大,经不得吓,侯爷说了,希儿这孩子自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不知受过多少人欺负,这次回京之后,她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强求,否则他这当爹的就要打上门去了。”别看齐沅我见犹怜十分柔弱的样子,可说起威胁的话来,还真有那么一股软绵绵又击中人心的威慑力。
韩太妃听完梅皇后和齐沅的话,脸都变黑了,她这什么话还都没说呢,怎么听着就成了欺负楚寒希的人,就算她这当太妃的训斥楚寒希几句,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可如今当着百官命妇皇亲的面,她们就这样挤兑自己,韩太妃面子上怎么也过不去。
可不等她开口,孟王妃又在一旁故意高声地问道“太妃明日让希儿去梁国公府,是不是有意让她这位女神医给韩世子瞧病?”见韩太妃面色一愣,孟王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立即重叹一声说道,“哎,我劝太妃还是算了吧,希儿她就算是女神医可有些病也是没法治的,我听我家王爷说,韩世子上次玩的太疯,人算是彻底废了,别说是神医,就是神仙那也治不好,倒是可惜了俞家姑娘这样一位神医谷的圣女,不过韩家没有嫡亲的香火也不怕,从旁支过继一个就是,或者像我和王爷这样,把别人的儿子当成亲生的养,最后还不是一样享儿孙福。”
谁都没想到孟王妃竟当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下她可是把梁国公府一直极力掩盖的遮羞布给彻底地撕开了,殿里其他人也惊呆了,前段时间明明传言梁国公府的韩世子身体大好,韩太妃还特意在龙安寺请了送子娘娘,还以为俞品欣就要身怀有孕了呢,却原来韩世子的病根本就没好,而且听孟王妃的意思,他怕是以后都不会有子嗣了。
这天下能有几人像烈北王府夫妇一样不在乎子嗣传承,在大周朝尤其是高门大户、皇亲贵胄,更是把亲疏嫡庶、宗族血脉看得比命还重要。
此时再看韩太妃、韩芸和俞品欣几人的脸简直成了调色板,一会儿一个样,孟王妃这些话可是把她们最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私密都说了出来,梁国公府的脸面真是丢光了。
“够了,这是梁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旁人来操心,礼哥儿的身体好着呢!”韩太妃气的瞪向孟王妃,但孟王妃却是嘴角轻扯了一丝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嘲讽,这让韩太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孟氏也太不把她这个太妃放在眼里,怪不得当初太后能被她给气晕,一个商女还不是仗着霍东才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最难堪的就属俞品欣,自己的丈夫被人当众揭出丑事说是废人,她即便不喜韩礼,但自己已经嫁给了他,现在殿里之人哪一个看她不是带着同情和可怜,而这是她最厌恶从别人脸上看到的表情。
这一切都要怪楚寒希和楚寒衣,尤其是楚寒希,当初梁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肯定和她有关,说不定就是她设计的,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切,但她现在却享受了所有的尊荣,而且那么多人都护着她、宠着她,现在的楚寒希就仿佛是天上傲然一切的云彩,而自己就是被别人随意踩在脚下的烂泥,她恨,她不甘心,她一定也要让楚寒希尝尝她现在的痛苦和委屈。
同时,站在殿里一角的齐倩儿也同样怨毒地看向楚寒希,今天她才真切感受到,楚寒希不仅被温家人护着,就连当今皇后也护着她,孟王妃这个未来婆婆更是为了她不惜和韩太妃对着来,根本不怕得罪梁国公府,她不过就是一个内侍在乡野间养大的农女,怎么好事全都落在她头上了!
“安乐公主,哀家亲自请你明日到梁国公府,你可愿意?”韩太妃目光如炬地直视楚寒希,无形中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她就不信楚寒希的胆子也这么大,敢当众拒绝她这个太妃的“请”字,这一次为了韩礼和梁国公府,她可真是舍下了脸面了。
楚寒希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韩太妃行了一个很规矩的宫中礼仪,然后抬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说道“太妃应该不会忘了一年多前在梁国公府你我之间说过的话吧,太妃根本就不信我的医术,而我师门更有规矩,不信医者不治,话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所以太妃若是找我前去给人诊病,抱歉,还是另请高明,我想我和太妃之间也没什么其他的话要说!”
“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侯爷之女,怎敢如此放肆地跟哀家说话,这大周的皇帝姓赵,可不是姓温!”韩太妃手指着楚寒希怒斥道,她这话说的太过含沙射影,在场的虽都是女子,但哪一个不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家眷,韩太妃意有所指的话让大殿内的不少人都低下了头,这不是要说温秉川有谋逆之嫌吗。
“太妃说的没错,这大周姓赵,不姓温更不姓韩,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是我铮铮铁骨的温家儿郎,那时候韩家人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夜夜笙歌、日日奢靡?!忍受亲人离别之苦常年驻守边疆苦寒之地的是我温家儿郎,是千千万万的大周将士们,那时候你和韩家人又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呼朋引伴、莺歌燕舞、广邀宾朋设宴游玩?!安国侯府是我父亲用他的赤胆忠心、舍生取义、为国为民的血肉之躯换回来的,你们谁有资格轻看我温家!”楚寒希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而且久久回荡,说的韩太妃哑口无言。
此刻,正站在殿外的启宗、温秉川、霍东、霍维、楚寒墨、温锐等人眼神都很激动,温秉川虽然还是绷着一张脸很严肃,但心中的震动也是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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