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郭兴文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面对铁一般的事实,楚寒希还在出口否认,他心中便有些怒意,小小年纪如此嘴硬,这不是故意要抹黑他们的名誉吗!
“霍维哥哥,你这是带来的什么人,不知尊卑大小,还逞强好胜,人家都验出是真熊胆,她还嘴硬说是假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雯雪郡主现在一心就想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是谁,凭什么她能跟在霍维身边?!
“本王信她!”霍维一句话说的鲁王都朝他看了看。
世人不是说烈北王府的霍小王爷沾不得女人吗?更听说被十方道人批命之后,有待嫁女的贵门对他可都是敬而远之,也从未听他对哪家闺秀特殊对待过,难道传言有误?霍小王爷身边已经有佳人在侧?
无数的疑问飞向霍维,但他依旧稳坐上位,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寒希,眼里满是信任。
被人信任的感觉当然很好,不过楚寒希更希望凭实力说话,对待医学上的东西她比谁都要认真。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将猪胆变成熊胆的这个人造假技术很高,瞒过了你们这些鉴别药材的专家。”楚寒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些人讲个清楚明白,“只要取一些猪胆汁涂在板子上,然后晒干,再涂一遍,再晒干,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胆汁数百将其刮下,然后用鸡镫皮裹成熊胆的样子,最后阴干,就会成现在这样的熊胆样子,即便用分墨解尘之法,也不能辨别出来。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回家就可以试试。”
“这怎么可能!”在场之人多少都是懂一些药材医理知识的,郭兴文的分墨解尘之法他们是头次听说,而楚寒希说的猪胆做成熊胆的方法更是头次听说,难不成这熊胆是她伪造的?
“我这里也有一个熊胆,不如这位姑娘也给看看是真是假!”对于会场关于熊胆真假的意外,山茶夫人也是没想到的,不过她对楚寒希的好奇心可是增强了不少,于是,笑着让人取来自己珍藏的一个熊胆送到了楚寒希的面前。
“辨别熊胆真伪有很多种方法,比如用手沾水搓揉熊胆粉末,如果粘性强,拔丝,还有特异的清香气味,这就是真品!”楚寒希一边说,一边取了一些山茶夫人让人拿过来的熊胆粉末,然后沾了水搓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点点头看着众人说,“这个熊胆才是真的!”
郭兴文不敢置信地也学着楚寒希的样子用手沾水搓了一点儿熊胆粉末,发现山茶夫人的熊胆有粘性和清香味,而展桌上的那个熊胆则没有,反而有很淡的腥味。
“还可以用火烧的方法鉴别,取一些熊胆粉末放在铁皮上,用火烧,不炽热,只起白泡并且没有明显的腥气,这种就是真的,反之用猪、羊或者牛胆伪造的烧后不熔化,虽然也起白泡,但腥气明显,还会有烧骨胶的焦臭气。”楚寒希说着的时候,山茶夫人已经让人取来了铁皮,然后两个熊胆都在铁皮上烧,结果一切都如楚寒希说的一模一样,而有焦臭气的就是那名药商拿出的熊胆。
真假如何,此时不用多说,众人心中也明了,他们都是久经商场的人,与药材更是打交道了很多年,假的药材自然见过,辨别的能力虽不一定比得上郭兴文这样有经验的太医,但比寻常人要懂得多,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头次见到有人将熊胆做得跟真的一样,而且连太医都没分辨出来的熊胆,一个不知哪里出来的年轻姑娘就给辨出了真假,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郭兴文和另外两位老者还有那位药商都像秋后的茄子——被现实打击的蔫了。
“这可是我花了八百两银子买回来的!”真熊胆变成假熊胆的药商欲哭无泪,原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栽了个大跟头,他就说那个山里汉子怎么轻易松口就把熊胆给了他,原来这是假的。
“真熊胆就算小一个也要千两以上,而像这样大的,少说也要两三千两!”有些药商也许辨别不出熊胆的真假,但他们都知道熊胆在市面上的价格,这人只花了八百两就买了一个熊胆,假的成分又升高了。
“今日是老朽失了眼,也怪我学艺不精,差点儿误人性命!”郭兴文显得失落又惭愧,他先是对着楚寒希抱拳一礼,“郭某受教了!”然后又对在场之人说道,“今日我郭兴文在此立誓,从此再不现于人前,也不再给人诊病,更不会收徒传艺,以免误人子弟,害人性命!”
说完,郭兴文对着霍维、鲁王的位置弯腰施礼之后便离开了。
“郭老,郭老!”谁都没想到郭兴文会做出此举,他不但是太医,还是绍州最出名的大夫,在此地德高望重,跟着他学医的弟子亦是不少,不过是误判了熊胆的真假,怎么就再也不出门了。
楚寒希也有些许的尴尬,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从不出错,今日是因为她令这位老先生颜面尽失,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心中也不禁对他生出几分佩服来,希望他只是说说而已,别真的再也不出来见人了。
那名药商也拿着自己的假熊胆灰溜溜地离开了,今天这一趟不但没有大赚一笔,里子面子全都赔里面了,身为药商走了眼,以后谁还敢在他这里买药材,他算是毁了,心中不免对楚寒希也生出几分怨怼来。
“多谢姑娘相助辨出熊胆真假,不知姑娘贵姓,其他的药材还请姑娘也给掌掌眼!”山茶夫人很怕展桌上还有假药材,但鉴别药材的郭兴文走了,另外两位老者也无颜在此一起离开了,既然楚寒希说得头头是道,那么她鉴别药材的能力怕是在郭兴文等人之上。
“夫人客气了,我姓楚,今日不过是凑巧罢了,这桌子上的药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应该没假的了!”楚寒希说完就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霍安满脸带笑,有些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那些药商,这次想把他再当成冤大头可就有些难了,他身边可跟着掌眼的人,东西是好是坏,值什么价心里就有了准头。
“既然都是真的,那就开始吧!”山茶夫人走到展桌前拿起盛着人参的盒子,然后说道,“这株人参少说也有七八百年,胡掌柜愿五万两起价卖出,有哪位愿意买的?”
“怎么这么贵!”方锦姿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就是冲着人参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贵,当然方家也不是拿不起银子。
“世子哥哥,这人参都快有千年了,珍贵异常,不如拿回去送给皇太妃补身子。”江雪儿见方家父女都看向山茶夫人手里的人参,心里就不痛快,想着他们定是要把人参买回去给方明补身子,自己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好呀!”韩礼笑着答道,千年人参世间少见,如此珍品自然是要放在梁国公府的。
“爹,这么好的人参你可不能让给别人,皇祖母身子正需要人参补呢!”雯雪郡主不甘示弱,这样好的人参就该送给宫里最尊贵的人。
“八万两,我烈北王府要了!”霍安张口就叫了价,在他眼里自家主子最重要,如今霍王爷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正需要人参补身体的时候,他家小王爷的身子也需要这人参,所以这么好的东西他谁都不让。
霍安一叫价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息了心思,五万两都已经算是天价,如果不是家里有人急用人参,谁愿意八万两买根人参回去,虽然几百年的人参少见,可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出得起的价格。
“爹——”方锦姿心下有些气闷,烈北王府也太霸道了,一下子就出到八万两,这下子谁敢再出价格。
韩礼也不敢出声叫价,梁国公府是不缺银子,可他还没傻到要花八万两去买棵人参,太不值得了。
雯雪郡主也是吃惊地看了霍安一眼,他一个下人能随意做主吗?八万两放在谁家都不是小数目,再看看霍维,根本没有出声指责霍安的意思,就知道这是他默许的。
“各位,你们也不用再争了,和你们说句实话,无论这些药材出什么价格,我烈北王府全要了,要是你们出个实价,权当和烈北王府结个善缘,要是抬了个高价,烈北王府也出得起银子。”霍安站起来一句话说得那些药商都傻眼了,今日这些珍品药材烈北王府竟然全都要了,这可是很大一笔银子,烈北王府真是豪气呀!
若是在以往只有霍安一人在此,他们真能设个局抬个高价哄骗他,可现在烈北王府的小王爷像尊煞神似的坐在那里,他们心里就突突地打颤,而且霍安身边还有位懂药材、识药材的能人在,漫天要价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霍安话里话外也说的明白,要个实价是和烈北王府结个善缘,若是高价,日后岂不是被烈北王府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他们都是行商做买卖的,没必要冒着得罪烈北王府的风险多挣那些银子,这一次就算吃点亏也是好事。
于是,各家药商都拿着各自的珍品去给霍安在另一边交易去了,反正在场的除了鲁王父女和梁国公府的韩世子爷,也没人敢和烈北王府作对争药材。
不过,那三位自从霍安说过话后,见霍维没有反驳出声,也都没有做声,更像是在卖烈北王府一个面子。
“霍管家,真是对不住,我们这盆七叶莲不卖!”药商宋家的家主宋元青出声对霍安说道。
“多少银子?”霍安也知宋家的药材不卖,但刚才他已经察觉到小王爷和楚姑娘都多看了这盆七叶莲好几眼,所以这盆七叶莲烈北王府是一定要的。
“多少银子都不卖!”宋元青很坚持,今日这盆七叶莲对他们宋家很重要,但他也不想得罪烈北王府,于是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想拿七叶莲来换一片香血灵芝救家母,日后宋家定会再寻一株七叶莲送到王府赔罪。”
“不就是灵芝吗?这灵芝也是不错,我拿它给你换七叶莲!”霍安刚买了别的药商的珍品灵芝,虽然比不上香血灵芝,但也是难得的上等药材,现在七叶莲更重要一些,谁让小王爷和楚姑娘都喜欢呢。
“霍管家,实在是对不起,大夫说了,唯有香血灵芝才能救我母亲!”宋元青硬着头皮说道,就算得罪烈北王府也没办法了。
若是一般灵芝宋家也能寻到,只是香血灵芝可遇不可求,原本宫里是有三片的,但听说已经被皇上送了人,如今好不容易听说今日夺宝大会上会有香血灵芝出现,他已经决定无论在谁的手里只要能换取一片即可。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霍安虽觉得遗憾可惜,但也没有强要七叶莲,他也算是和宋元青打过几年交道的人,知道他是个大孝子。
当霍安和药商们交易药材的时候,山茶夫人又请了两拨人进来,第一拨人是两男两女,白衣蓝带不染世俗的模样,他们一出来,在场之人除了楚寒希都认出这是神医谷的人。
为首的男子将一个长方盒捧在手里,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颗完整的香血灵芝,虽然不大,但很珍稀。
第二拨人是一老一少,还未见人先听到一阵“叮叮铛——”的青铜摇铃声,紧接着一位灰衫破旧、胡子拉碴的老者左手持着一根斑斑驳驳的实木藤杖缓缓而来,藤杖头上拴着一个不大的青铜摇铃,右手拿着一个酒葫芦,每次仰头喝葫芦里的酒时,摇铃都会跟着晃动发出吸引人的响声,这应是一位江湖老游医。
老者身侧跟着一位六七岁左右的男童,也是灰色衣衫,皮肤略黑,稍显瘦弱,只是走起路来双腿内弯,后背弓着,右边拄着一个拐杖,左手怀里还抱着一盆草。
“齐老前辈!”一见老者,方泸和江炫都赶紧起身朝着老者迎去,然后郑重抱拳行礼。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高手齐巍。
“原来是方堡主、江小子,你们都在呀!”齐巍笑呵呵地将酒葫芦重新挂在腰间,然后豪爽地伸出手拍了拍方泸的肩膀,又拍了拍江炫的肩膀。
“齐老前辈,这些年您去哪里了?怎么今天在这里出现?”方泸见到齐巍出现很奇怪,听说自从齐巍的儿子、儿媳死了之后,他就带着小孙子退隐江湖了,然后他又看了看齐巍身边的孩子,“齐老前辈,这——”
“这是我孙子福气,福气,喊人,这是你方伯伯和江大哥!”齐巍轻轻拍了拍小孙子的肩膀说道。
“福气见过方伯伯、江大哥!”小男孩并不因为自己的样貌自卑,而是扬着一张笑脸看向方泸和江炫,更不惧周围打量的目光。
楚寒希是自打齐巍祖孙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被齐福气手里那盆草给吸引住了,这草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幽香,能令人心神安宁,而且满身浑浊之气似乎都散尽了。
最重要的是,她真切地感受到一股灵气在慢慢浸入到自己的毛孔内,比当初发现红色艾草和紫色艾草感受到的灵气还要清灵充足,刚才的七叶莲与它相比又差了一大截,这才是真正有灵气的药草。
“雉尾金!”鲁王也是双眼紧盯着齐福气手里的那盆草,今日他就是为了雉尾金而来,同样的韩礼的目光也从神医谷的香血灵芝转移到雉尾金上。
霍维则是看向了楚寒希,她眼中的惊喜之光令他也注意到了那盆草,不过是一株药草竟让她如此欣喜,看来以后要多让人去寻一些极品药草了。
神医谷的四人脸上略有不悦闪过,他们不过是慢了一步,雉尾金就落到了齐巍的手里,不然也不必费那么多事了。
香血灵芝和雉尾金的出现又将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一起,山茶夫人事先已经说过会出题目,赢者才可得到这两件极品珍稀药材。
“各位也看到了,神医谷愿意拿出香血灵芝,齐老前辈愿意拿出解毒圣草雉尾金,不过他们都有一个条件,只要在场的谁能做到,他们愿意将手中的药材送出。”山茶夫人对众人说道。
“神医谷愿用香血灵芝换一本医书,只要有谁能拿出《孙氏内经》,这棵香血灵芝就是他的。”神医谷的人说出自己的条件道。
据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前太医院院首孙隐有一本传家宝,乃是一本医书《孙氏内经》,孙家被灭族后,原以为后继无人,哪想到还有遗留的后人在,此人极大可能就在玉竹镇。
这本医书原本对于不学医之人没什么用处,但最近有传言孙家的《孙氏内经》上有一张长生不老的药方,现在不止是学医之人还有好多人都盯上了这本医书,他们神医谷要用香血灵芝为饵引出孙家唯一的后人。
“我不要什么医书,只要有谁能请到大夫治好我小孙子的病,我手里这棵雉尾金就是他的,而且我甘愿为奴三年,只要能让我孙子变成正常人。”堂堂天下第一高手为了自己的孙子甘愿为奴,这可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爷爷!”齐福气眼圈红红落下泪来,他不怕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就算一辈子这样他也能撑下去,他不希望爷爷为了他给人家做下人。
“宫中太医甚多,总有人能治好你孙子的病。”鲁王终于开口了,这雉尾金他今日是一定要的,外人不知道他很清楚,太子现在急需要雉尾金解毒,只有拿到这个解毒圣草,他才好和皇帝谈条件。
“宫中最好的太医已经给我孙儿瞧过病,他们没本事治好!”谁知齐巍出声说道。
他与高僧显空大师是好友,自己孙子一生病他就去求了大师帮忙,大师为了他去求了皇上,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给他孙子瞧瞧,结果太医们都说治不好,还说他孙子活不过十岁。
这些年他走遍天下寻找名医,就是希望能找到大夫给他孙子治病,他知道玉竹镇是天下药商聚集之地,而这些药商五湖四海皆有,平时遇到的大夫最多,所以他千辛万苦寻到解毒圣草雉尾金,就是希望能引出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大夫治好他孙子的病。
“就算太医治不好,本王也会为你孙子寻到大夫治病,你只管跟着本王走就是了!”鲁王虽身在朝廷,也知齐巍不是靠武力和权势就能压住的,先把雉尾金弄到手再说。
“那不行,除非鲁王爷现在把大夫带到我面前,如果他真有本事治好我孙子,雉尾金我一定双手奉上。”齐巍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对鲁王可没那么信任。
楚寒希对着续风使了一下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不好和鲁王正面杠上,但是烈北王府应该可以吧。
此时,方泸和江炫也都看了楚寒希一眼,他们都是亲眼见过楚寒希治病救人的,若论医术,太医院、神医谷甚至药谷的人都没有她的本事大,齐巍孙子的病说不定这天下也只能她治好了。
“齐老头,你跟我走吧,我们烈北王府有好大夫,你孙子的病没问题!”续风眼珠子一转就明白楚寒希眼色的意思,再看一眼他家主子也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立即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齐巍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续风,他是听说过烈北王府有位药谷的神医少谷主,不过他都请药谷的老谷主给自己孙子看过,爷爷都治不好的病,孙子能有本事治好吗?
“齐老前辈,我觉得你可以去烈北王府试试看!”方泸特意压低声音对齐巍说道,他不愿得罪鲁王,但身为江湖人,他必须要告诉齐巍哪个去处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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