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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我有一个好记性!

    姜赟说到这儿,便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闻人妙多少已经是猜到了一些,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女子那个被你的失误射到的女子不会就是你大姐吧?

    姜赟痛苦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这么做

    这是姜赟极度不愿回忆起来的事情,知晓了真相之后姜赟一度大受打击,甚至直接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对外依旧宣城,大姐是在出游回来的路上被老虎袭击遇难了,但知道真相的姜赟,却日日夜夜都在自责之中度过。

    直到三年之后的某一天,姜赟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一般,甩下包袱继续前行了。

    他不是忘了,他只是将这件事深埋在心底。

    谎言说了一千次就成为了真话,姜赟在三年的时间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大姐就是被老虎咬死的——他成功的欺骗了自己。

    可他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当他因为某些缘故而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痛苦。

    而现在,这个时刻就到来了。

    看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掩面而泣的姜赟,闻人妙心疼坏了。

    她凑过去搂住姜赟,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道: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没事了

    这事儿不怪你——这种安慰的话闻人妙说不出口。

    因为这确确实实,就是姜赟的责任。

    但闻人妙没有搞清楚姜赟崩溃的真正原因。

    回忆起自己亲手杀死了姐姐只是其中一部分,真正的原因,恐怕闻人妙这辈子都不会想到。

    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十几个训练有素,甚至一个猎户出身的大内侍卫,竟然能放跑一只落入圈套里面的老虎。

    姜赟不是傻子,他只要细细思考一番就能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那天的事,那些侍卫并非是无能,他们是故意把那只老虎放走的。

    而放走它有什么目的之后的官方声明之中也已经表态了。

    再往深一层去想,那些侍卫为什么会放走老虎?大姐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真的是巧合么?

    为什么明明有引诱老虎的办法,却偏偏要等到中午再去执行呢?

    为什么那时候自己的箭术连打固定靶都是十射五空,那头鹿就被自己一击毙命了呢?

    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能细想,一旦细想,背后所延展出来的可能性真的容易让人彻底陷入绝望。

    而随着西乡侯的一番话,他**裸的揭示了姜赟这些未曾,也未敢细想过的可能性。

    这才是导致姜赟彻底崩溃的最大原因。

    心中视为偶像一般的父亲,竟与自己印象之中的他大相径庭。

    这让人不免怀疑,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究竟做了多少其他的事。

    这下姜赟是哭出了声,只不过他依旧哭的很压抑。

    闻人妙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搂着他就这样听着他哭泣。

    眼泪代表着软弱吗?也许吧。

    不过,再坚强的人,也总会有伤心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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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

    当姜赟在未知地点的地下痛哭流涕的时候,在九剑镇的某一处,一个长老会喽啰打扮的人,正单膝跪倒在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面前。

    眼见着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一天比一天老去,这个喽啰却什么都不敢说。

    即便他的面容变得苍老,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但他的权威依旧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没有半点的流逝。

    听到那喽啰的话,灰袍老者手中正端着茶杯准备送到嘴边喝一口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

    稍微支起上身道:比武大会的场地,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那喽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一切都遵照您的嘱咐,小人不敢出半点差池。

    很好。灰袍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细微的笑容。

    他又拿起那杯茶,缓缓的送到嘴边嘬了一口。

    长老,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小人就先告退了

    喽啰垂着头说完,那灰袍老者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对那喽啰问道:对了,那些蛮子,最近怎么样?

    他们似乎对您给他们找的地方颇为满意。那喽啰轻声回答道:只不过那位跟着跑过来玩的公主,似乎是一个麻烦。

    哦?怎么个麻烦法?

    她会零星半片的汉话,即便身边带着那个丫鬟能替她做翻译,可那个丫鬟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何以见得?

    灰袍老者瞥了他一眼,缓缓问道。

    那喽啰回答道:昨天晌午时分,小人按照您的嘱咐去盯着她,见她在一家裁缝铺,遇到了那群住在福来客栈里的人。

    他们起初似乎是爆发了一些小矛盾,不过最后那个年轻的公子提出以衣服来赔礼。

    小人虽然听不懂那位公主说的话,不过看样子她一开始是不打算接受的。

    但在那个丫鬟的劝诱之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并且还带走了不少的衣服。

    小人并不担心那位公主,小人只是担心那个丫鬟,担心她会不会吃到了甜头之后,就变本加厉,再有同样的事情,就揪着人家不放了。

    这一次她们遇到的是好说话的,但下一次,万一她们遇到石庆松那种人的话,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结束的。

    而且,她的真正身份倘若暴露出来,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灰袍老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他沉吟片刻,又对那喽啰说道:还有三天的时间,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

    我要完成我的计划,任何人都不能够阻拦我。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那喽啰心下一凛,吞了口唾沫道:可是这样难道不会让那些蛮子发疯吗?

    他们发疯,对于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灰袍老者微微一笑:九剑镇每天晚上都会死很多人,相信他们能够理解,并且会把怒火倾注到他们应当倾注到的人身上去。

    你说呢?

    那喽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最后他点着头道:小人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了就去做吧。灰袍老者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那喽啰便是起身准备离去,可刚走到门口,灰袍老者又叫住了他。

    对了,韩负鼎那边,你的人还在监视他吧?

    还在,长老。那喽啰回答道:长老有什么新的打算么?

    没有。灰袍老者摇了摇头:就是想问问,他近况如何。

    不太乐观。那喽啰谨慎的回答道。

    是吗灰袍老者似乎在发问,又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喽啰并不敢就这句话进行回答,只有站在原地等待着灰袍老者的指示。

    灰袍老者怔怔出神了一阵子,随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对那喽啰说道:你可以走了。

    是。

    那喽啰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反手关上房门,这才匆匆离去。

    方才谈话之间,黄山长老表现出来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为了这一年的武林大会足足筹备了十多年,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也不能阻挡。

    即便是有,他也会想办法消除面前的阻碍。

    从不妥协,也从不放弃,他总是能够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将所有的敌人全部处理掉。

    这是黄山长老的魅力所在,也是这喽啰为之倾倒,甘愿为他卖命的原因。

    接下来,他要去为一件事做准备。

    很遗憾,但恐怕那主仆二人,今天晚上必须要把命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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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赟或许是累坏了,靠在闻人妙的肩膀上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见他这般模样,闻人妙也是很无奈。

    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倒在了床上,用散发着异味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闻人妙看着姜赟,心中有苦口却难开。

    他现在这幅模样,自己怎还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呢?

    而且自己倘若告诉了他,他又要以何颜面去面对陆君晴?

    闻人妙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自己没事儿把那药弄的那么烈做什么嘛!一开始自己还能拦住他,但当他屡次索取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之后,自己就再也拦不住了。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实情,闻人妙就觉得脸上烫的厉害。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害羞的女子,身为大夫,她对男女之事早就有了充分的了解。

    但是她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经历昨天夜里那般的情况,即便是对于一个大夫来说,那场面也的确是太刺激,太香艳也太让人嫉妒了。

    不管怎么说,陆君晴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而且就算她知道了,恐怕她杀死自己和姜赟的**也只会变得更加强烈。

    要不自己先下手为强?

    闻人妙这样想着。

    可她不仅又想起了之前在柴房里面,姜赟对陆君晴说过的话。

    几日下来的相处,虽说闻人妙与陆君晴一直在相互提防,但同为女中豪杰,两人难免也有些惺惺相惜。

    只是由于立场的对立所致,两人无法更深一步的交流,也无法了解对方。

    所以,闻人妙从内心角度来说,并不是很想杀掉陆君晴。

    但从现实层面来看,不杀陆君晴,等她醒了,死的就是自己和姜赟了。

    到底要怎么办?

    闻人妙很纠结。

    她求助般的望向姜赟,看到的却是姜赟熟睡的侧脸。

    这个男人或许他之前一直就在这种进退两难的背景下,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令他的自责和愧疚能稍微减弱一些的抉择。

    闻人妙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着姜赟的侧脸。

    随后,她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目光和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

    她猛的站起身,连烛台都没有拿上,就直接出门走向了陆君晴所在的那间地下室内。

    一直走到陆君晴床前,闻人妙颤抖的伸出双手,在陆君晴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仍是有些不忍心。

    随后她闭上眼睛给自己打了个气,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她死就是己亡,再睁开眼的时候,闻人妙的神态又恢复了坚定。

    手依旧颤个不停,闻人妙将双手掐在了陆君晴的脖子上。

    闻人妙紧闭着双眼,她感觉自己已经下了死力气了。

    就这么掐了不知道多久,闻人妙忽然听到身下传来一声幽幽长叹。

    她猛的睁眼望去,见是陆君晴已经睁开了双眼看着她。

    她的表情上没有丝毫的不妥,被人掐住脖子甚至都没有涨红脸。

    她看着闻人妙,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想杀了我,你应该更用力一些。

    还有,我会龟息功,想要靠让我窒息来杀掉我是不可能的。

    我的刀就在那边,你是大夫,你应该知道往哪儿刺是最合适的。

    说完,陆君晴又闭上了眼,脸扭到了一旁。

    她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但闻人妙可是傻啦!

    她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的死亡如此淡定的人,从来没有过。

    看着陆君晴就放在床边的那把刀,闻人妙吞了口唾沫。

    她抓起那把像剑但其实是单刃刀的兵器,对准了陆君晴。

    像是个赤脚大仙在乡村里当着百姓的面驱魔做法一般,闻人妙翻来覆去对着一点反抗意思都没有的陆君晴比划了半天,心里斗争也做了半天,但最后,那把刀还是没有落在陆君晴的身上。

    她做不到。

    一个医生的双手,即便沾满鲜血,那也应该是通过救死扶伤得来的。

    一个医生的手,不应该因为杀戮而沾满罪孽。

    这样的手,还能算是医生的手吗?

    不过,只是个屠夫罢了。

    闻人妙对自己医生的身份可是格外的看重啊,她的骄傲就来源于此。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她做不到。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陆君晴醒来之后也没说要杀了自己,也没有大呼小叫,即便看到自己要掐死她,也是非常的淡定。

    这让闻人妙觉得,或许大概没准保不齐她不会对自己和姜赟出手?

    我做不到

    闻人妙颓然把刀归还原位,垂头丧气的说道:这太难了。

    杀人确实很难。陆君晴缓缓坐起身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披散在她的肩头。

    不愧是大燕的公主,即便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到她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

    侧脸的轮廓在黑暗之中显现,即便闻人妙是个女子,也不禁觉得心跳加速。

    真是便宜那个死人了!

    闻人妙心中暗想。

    第一次杀人更难。陆君晴看着闻人妙,语气平淡的道:而对于你这种知晓人命价值的大夫来说,第一次杀人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我还是很失望,我还以为我终于能够解脱了呢

    你什么意思?闻人妙抿着嘴问道:你难道想被我杀么?

    也不全是。陆君晴轻声道:我只是想死而已。

    是你杀我,还是别的什么人杀我,我都不在乎。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闻人妙表情怪异的道。

    奇怪的人陆君晴似乎在咀嚼着四个字,她沉吟片刻,随后说道:不愧是那个混蛋喜欢的女人啊,他对我的评价跟你给我的一样。

    那个混蛋?哪个混蛋?

    闻人妙才问完,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恍然大悟道:哦!你说他啊!

    对待姜赟,陆君晴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明明对闻人妙还是算不上刻薄甚至有些温柔,可话题一到姜赟身上,陆君晴就咬牙切齿的道:那个混蛋人呢?我一定要杀了他!

    闻人妙想起自己趁着姜赟没醒的时候收拾屋子看到的那片落红,心想她要杀了姜赟确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说道:你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一下,他比你醒的早,估计你过去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闻人妙没有直接劝阻陆君晴,而是用很现实的方式来劝说陆君晴。

    不得不说,陆君晴还真就吃这一套。

    一想到这儿,陆君晴就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闻人妙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她试探着问道:昨天晚上你睡得还好么?

    陆君晴瞥了闻人妙一眼,淡淡说道:我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我的记性实在是太好了。

    即便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所以你觉得,我昨天晚上可能会睡得好么?

    说到这儿,估计陆君晴也是羞愤难当。

    第一次被仇人夺走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于是陆君晴又跳了起来,咬着牙说道:我要去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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