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楼内。
原本喧闹的大堂霎时鸦雀无声,在内之人无不跪拜在地,不敢抬头直视。
晚晴楼内的这些富商巨贾可能在各自的国家或领域首屈一指,甚至可能手眼通天,自认为可以为所欲为,但他们这些从商多年,游走在江湖之中的奸商岂会不知在皇权面前他们的渺小可怜,甚至对于皇亲国戚而已他们这些人本质上和百姓一样难入法眼、不值一提,因此这些刚刚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土豪乡绅们登时胆战心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能够受邀进入晚晴楼参加竞标大会,便证明他们其中没有一位愚人,因此眼见江夏王杨璘迈入堂内,所有商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俯身跪地,没有人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作玩笑,更何况这位还是吴国最为当红的皇子江夏王杨璘!
除了一位青年。
这位青年矗立在人群之中,在匍匐的人群当中显得尤为扎眼,但他却没有一丝的担忧和彷徨,反倒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青年身着一件和江夏王杨璘如出一辙的皇子常服,唯有胸前的龙头有些差别,他的脸型和江夏王杨璘极为相似,只是相较于江夏王杨璘而更加朝气蓬勃,充满着青春的气息。
江夏王杨璘身边的大内侍卫们见状纷纷颔首,没有一位胆敢上前斥责这位青年,而刚刚那位指谪黄雀忤逆的侍卫竟然朝着这位青年毕恭毕敬,表情十分肃穆。
如此巨大的反差,刚刚行至门口维护治安的黄雀自是看在眼里,但他的不解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四哥!”
青年向着江夏王杨璘打着招呼,声音不大,但场上众人的心中瞬间好似遭受雷击一般,当即哗然,目瞪口呆的仰视着正想着江夏王杨璘徐徐走近的青年。
这位青年赫然便是莫无忧三天前在晚晴楼内巧遇的神秘皇子,吴国国君杨溥的第六个儿子,六皇子宜春王杨璆。
黄雀瞬间哑然,他没有想到莫无忧口中的那位神秘皇子居然真的确有其人,而且还是宜春王杨璆,那么莫无忧所听到的关于玲珑棋局的消息必然是由这位六王爷所述,黄雀当即明白关于玲珑棋局的消息不会有半分虚假,因为宜春王杨璆没有必要也完全不可能信口雌黄。
“这下麻烦了。”
黄雀心中暗自惊惶,此物乃是鬼谷一派的镇派之宝,以前一直认为此乃说书先生的臆造传说,不曾想而今却真有其物,且还出自宜春王杨璆之口,黄雀丝毫不会怀疑在竞标大会上即将展出的玲珑棋局会是仿冒之物,晚晴楼倘若如此敷衍了事、滥竽充数,单是晚晴楼的幕后老板江夏王杨璘便绝不会轻饶。
因此黄雀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那位首先爆出玲珑棋局消息的奇怪道人,且不论他从何得知此等隐秘之事,眼下更是难寻其行踪,但黄雀凭着多年来的直觉,断定这位奇怪道人必然还在江都府之中。
“他会不会是鬼谷一派的门徒?”
这是黄雀当下最为关心的问题,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鬼谷一派势必会想方设法夺回本属于自己门派的至宝,到那时晚晴楼内的这些官差们能否抵挡的住鬼谷一派的来袭,尚还是未定之天,如何在那时混乱的情况下护送两位皇子安全离去,才是黄雀最为关心的重中之重。
黄雀就这般在门口内心激烈的斗争着,但堂内两位皇子全然不知此行凶险,早已热络起来,丝毫没有对于明天竞标大会的担忧,好像在他们而,这只不过是吴国的一项人数比较众多的盛会罢了。
“小璆,怎么样,晚晴楼还住的习惯吗?”江夏王杨璘关切的问题。
“还行吧......就是吵闹了些。”宜春王杨璆似有些埋怨的说道。
宜春王杨璆的这一句话,看似无意,但在场一众受邀的商贾们却听者有意,背后顿时浸湿,脸上如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在他们看来宜春王杨璆无疑是在指责在场众人这几天来的喧嚣和叫嚷打扰了他的静修,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对于这些常年和官差打交道的人精来说,皇室贵族们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正是他们现在惴惴不安的缘由。
但下一刻,众人那悬着的心,忽然落地。
“呵呵,你呀,就是在王府里面待得太久了,所以我让你来这晚晴楼感受下人间气息。”江夏王杨璘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将声音放大,似是说给宜春王杨璆听的,却更似劝解众人的话语。
宜春王杨璆闻哈哈一笑,又将话题引向别处,说道:“对了,我听说西域吐蕃的赤玛禄公主也会到访这次竞标大会,是不是真的啊?”
江夏王杨璘先是一怔,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略有些局促,接着眉头一皱,并未回答宜春王杨璆的问题,而是轻轻敲打了下他,接着说道:“你这小子,话别太多!”
宜春王杨璆又是一乐,虽然他能看出江夏王杨璘脸上的不悦,但江夏王杨璘的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而他的问题也得到了答案。
就在两位皇子交谈的当间,门外忽然匆匆闪过一人,面色极为苍白,正是那大内总管海莲英,不知是刚刚江夏王杨璘的呵斥让他吓破了胆,还是其他什么缘由,总之海莲英眼下十分魂不守舍,竟没看到近在咫尺的宜春王杨璆。
“海莲英,何事如此慌张?”宜春王杨璆顿时收起了刚刚的和颜悦色,似乎很不待见这位大内总管。
海莲英被这么一问,抬眼观前,面对眼前青年先是猛然一怔,但海莲英也迅速调整自己,他这般常年混迹大内皇宫的八面玲珑之人,怎么可能犯和黄雀一样的错误,当即没有丝毫耽搁,海莲英跪倒在青年面前道:“拜见六王爷。”
“本王问你话呢!”宜春王杨璆俯视脚下的海莲英厉声道。
但还未等海莲英回话,江夏王杨璘却率先开口道:“别和下人过不去,走,随我先去内堂坐坐,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找你。”
江夏王杨璘说完便拉着宜春王杨璆朝着内里走去,也完全不在乎那不知何为又开始魂不守舍的海莲英,就这样和宜春王杨璆一起渐渐消失在了晚晴楼内偌大的屏风之后。
门口的黄雀眼看着一切,原本阴郁的心情因为宜春王杨璆脱口而出的西域公主四个字而变得愈发糟糕,他忽然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从江夏王杨璘如此遮掩的行为上,黄雀却感到,这一次的竞标大会绝不会那般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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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东宫。
一座繁华的偏殿之内。
一位身着淡黄色龙爪皇服的中年男子正依靠在一张镶满黄金绸缎的床榻之上,表情有些慵懒的凝望前方,似是在放空自己,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此人便是吴国的皇太子杨琏,东宫之主,吴国名正顺的储君,四王爷杨璘真正意义的死对头,因为二人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吴国的皇位!
但皇太子杨琏却并非孤军奋战,此间,他的身边徐徐走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表情庄重,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亵玩的做派,此女乃是皇太子杨琏的姐姐——上饶公主。
这位吴国的长公主,站在皇太子杨琏的身边,低眼垂眉,打量着这位神思远扬的弟弟,接着开口道:“还在等吗?”
“应该快来了。”皇太子杨琏依旧保持着他的造型,他的话语未落,只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位身着紧身服的男子一边朗声疾呼,一边脚下生风的赶到皇太子杨琏的面前。
下一刻,紧身服男子半跪在皇太子杨琏和上饶公主的面前,十分恭敬的拱手道:“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进行的怎么样了?”皇太子杨琏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接着开口问道。
“回殿下,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安排的人刚刚乔装成老妇人,在四王爷的轿前假意被撞倒,四王爷果然下轿并安排海莲英去照料我们的人,而后在医馆内,海莲英被我们的人胁迫,并灌下了‘五毒散’,现在的海莲英为了解药,会任凭我们安排。”紧身服男子说道。
“哼,这个假仁假义的杨璘,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演他贤王的戏码!”皇太子杨琏冷笑一声,语之中充满讥讽。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足够优秀。”上饶公主的话语,皇太子杨琏哪能不知,如果杨璘的演技不好,又怎能骗过他们的父皇杨溥呢?
“老六也在晚晴楼吧?”皇太子杨琏又问道。
“回殿下,六王爷刚刚在晚晴楼和四王爷会面。”紧身服男子回道。
“老六应该提了赤玛禄公主的事情吧。”皇太子杨琏问道。
“没错。”紧身服男子回道。
“这个色胚!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老四把他当个宝了。”皇太子杨琏再次嗤笑。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上饶公主看着皇太子杨琏问道。
“接下来?”皇太子杨琏反问,接着将目光投向二人身后,从流苏之中漫步而来的白衣僧侣,接着说道:“无尘,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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