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三人是队内情商的天花板,那么姜默大概就是天花板+1的级别。
不说见识过大风大浪,这时候知道装可怜,早干嘛去了?而且他们到底懂不懂这事的严重程度啊?是卖惨能糊弄过去的吗?
没关系,卖惨是吧?姜默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于是,在三人暗自庆幸的目光中,她施施然站起身。
“嗯,我知道了,这事我也有错,我自罚。”
这招够狠的,她笑眯眯地看着任佑安的眼神由自得变成惊恐,接着赶忙冲她摆手。
“别,不带这样的,”他苦着脸,不断示意姜默坐下,“你哪来的错?”
“监管不到位,就是我的错。你是教练,他们是队员,本来就该只管赛训的事,其他的都应该交给我。现在你病成这样,不是我的错吗?”姜默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这下三人傻眼了,小心地互相交换过眼神,只得无奈而不情愿地坐下。
很好,这点眼力见还有,姜默非常满意。
但接下来,她说的话可就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心律不齐,好像不能叫没事吧?”她抽出诊断书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应该就还好吧……”面对她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任佑安头一次支支吾吾地说话。
“啪!”姜默用力地将诊断书拍在桌上,吓得对面三人都是一哆嗦。
来了来了,姜默要骂人了!三人心里都存了这个念头,顿时心有灵犀地齐齐一缩头。
没想到她只是长叹一声。
“任佑安,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教练,也是战队的表率,你……是不是之前韩钧打完比赛直接被送去医院,给你留下的教训不够深啊?”
被点到名的韩钧不自觉地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姜默为何要捎带上他。
一点不冤,队内开了这个先例的就是他。上次姜默被吓成什么样,韩钧心里当然有数。自家选手打着比赛当场晕倒,还是姜默帮着安排人手善后的。
比赛可是有直播的,捅出多大的漏子,韩钧压根不敢想。不光是直播,之后战队官博被韩钧的粉丝冲得惨不忍睹,姜默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骂,说她一点都不体恤选手,就该被挂路灯。
她都算是把心掏给战队了,如此操劳还要背上骂名,韩钧都替她觉得不值。
所以说,任佑安又如法炮制给她来了这么一遍,姜默还顾及他的颜面,没有在队员面前直接开喷,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想到这,韩钧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不由稍稍挪动位置,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并不赞成任佑安的做法。
但,就是这个表明立场的举动,引起的姜默的注意。
“你别躲,你的事我待会说。”她警告似的瞪了韩钧一眼。
韩钧心里一紧。他还是头一次见姜默如此疾言厉色地跟他说话。
看来今天确实有一场暴风雨了。
说完韩钧,姜默继续把矛头对准任佑安。
“你身体不好,我知道,也跟你提过,还建议你去看医生。你当时跟我保证过,说以后会注意。是我没表达到位,还是你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或者都有?”
这问题问得太不讲武德了,任佑安根本没法回答,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任佑安,我记得你刚到战队的时候跟我说过,运营战队得有点人情味。我就是记着你这句话,所以对大家的态度都尽量友善。但是我现在感觉自己被打脸,赛训之外,我提一些合理的要求,你们根本不听,是不是非得逼着我成天对你们大呼小叫才行?”
“不是,你真别想得那么严重,这次看过医生我也有数了,以后会好好休息的。”任佑安不得不稍微辩解一下。
“所以呢?出了这个门,继续当无事发生过,熬最晚的夜,生最大的病,对吧?”姜默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我真没这么想过……”
“但你这么做了。”
姜默根本不想听任佑安辩解。她轻轻在那份诊断书上敲了敲。
“说起来,你年纪比我大,我不该这么对你。但没办法,你太不自觉,所以从明天开始,凌晨两点之后,你必须离开训练室,手机交给我,房间里也不准留任何能做记录的东西。韩钧会跟你一起回去,陪到你睡着为止。这事没的商量。”
这不等于凌晨两点之后让任佑安坐牢?太狠了,这是把任佑安当未成年人对待啊!
他当即表示反对“姜默,这个真不行,万一两点之后有人找我呢?还有,我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姜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就闭上眼睛躺着,学学冥想,把大脑放空,习惯之后就慢慢睡着了。上次韩钧病倒之后多少人骂我把队里的人当牛马,再让他们知道你又在队里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不就等于坐实了我是黑心资本家?”
任佑安还想再争取一下,姜默根本不搭理他,伸手点了点韩钧。
“还有你,虽然没像教练这么严重,也差不多了。之前找了理疗师帮你做复健,你也答应什么时候人家说恢复好了再回来训练。然后呢?多久没做康复联系了?”
该来的躲不掉,韩钧还以为她早就忘了这茬,没想到她心里门儿清。
都怪任佑安,好好的生什么病,结果好了,又勾起了姜默不愉快的回忆。
但这些怨言,他万万不敢当着姜默的面说,只能缩着头继续装鹌鹑。
“嗯,也行,正好趁这个机会,你跟任佑安一起吧,他睡了你也跟着去休息,可以早于凌晨两点,但是不能晚。也别跟我讨价还价,不然到春季赛结束,你都不能上场。然后,李邦伟……”
李邦伟一个激灵,赶紧坐得笔直“我在。”
“其实我应该猜到,你主动要求去陪任佑安看病就是有问题。这儿也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你跟他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一步,”说到这,姜默推了一下眼镜,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所以,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商量的?他病成这样,你还愿意帮他隐瞒?”
诛心啊!李邦伟心中叫苦不迭。
“我……我知道之前自己态度不好,所以想趁这个机会维护下关系,”他心虚地转头看了任佑安一眼,“也没你想得那么……那个啥,就是想争取个首发的机会。”
“对,对,”感受到李邦伟强烈的求助暗号,任佑安慌忙点头,“是这么说的。”
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至少韩钧觉得能说通。
然而姜默一个字都不信。
她先是含笑打量二人,就在他们渐渐放松警惕,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她忽然俯身,几乎要凑到二人面前。
“当着我的面串供,你们可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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