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龙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小声嘀咕着“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你问过岳海荣了?”
“没,我跟钧哥说的,”林仲龙低下头,沮丧地抠着手,“钧哥也说younger不想打了,让我放他一条生路。”
“对啊。说真的,各人有各路,去年我们去dna打训练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当时岳海荣基本上没上,我猜那个时候他的去向基本上定了。”
经她提醒,林仲龙一回忆,恍然大悟。
“我靠,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他一拍腿,像是恼火,又像是惋惜,“真不至于啊,我觉得他水平还够,现在没成绩就是因为dna的教练不知道怎么用他,没准换个地方,状态又回来了。”
姜默无声地叹息着,决定趁这个机会跟他讲明白一个道理。
“你觉得,一个选手状态好不好,主要看什么?”
她认为,结合前文,这是一道送分题。但林仲龙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看啥,玄学啊!原先我还没感觉,后来打亚洲俱乐部那次,前几场我手感好得爆炸,真的,不骗你。结果到决赛的时候,第一局开始,西八我就跟中了邪似的……”
“停!”姜默不得不赶紧中止他的长篇大论,“你说的这是特殊情况,我问的是平均值,是什么决定一个选手能上场?”
“状态啊,”林仲龙满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她,“难道不是谁行谁上?”
怎么就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呢?姜默扶着额头,感觉心好累,此生或许不会再爱。
看出她神情中的失望,林仲龙决定,严肃一点,用自己丰富的比赛经验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你别说,让我自己想。”
他一手抵着额头,另一手拼命示意姜默安静, 皱着眉头,咬紧牙关,看来是把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调动到了脑部。
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折腾了好一会,他还是败下阵来,嬉笑着对姜默说“要不你给个提示?”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又有反作用。”姜默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
不要说林仲龙没听明白,她自己都是一愣。
敢情任佑安的哲学素养通过空气传染到她身上了?
马哲不是这么用的。姜默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不管做什么,学习啦比赛啦都一样,前提是你愿意去做,这叫主观能动性。所以——”
她有意停在这,等着林仲龙发挥主观能动性,把下面的话接上。
“所以现在是说younger自己不愿意打了?”林仲龙立刻摇头,“不可能,younger要是不想打,侠客行解散的时候直接退役就完了,犯不着等到现在。”
“可是你想,去年和今年,他的水平一样吗?眼下还愿意留着打oc的,要么想拿冠军,要么奔着owl上岸去的。你自己想,以他的条件,这两条他占哪一项?”
一问之下, 林仲龙骨子里传承的护短属性被激发出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他恨恨地说。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这么蛮不讲理的回答,姜默一定要针尖对麦芒地跟他辩个清楚。
但相处已久,她也摸到了林仲龙的脾性。
他说这话并非针对姜默,而是对于故友的不舍。
哪怕是现在,姜默也承认,岳海荣的技术水平并没有掉落到比赛都上不了场的程度。以他的经验和资历,放到lw战队,崔平顺的首发位置都保不住。
只是,沉浮三年,他不但没能离梦想更进一步,反而在新人和强力外援的冲击下,离巅峰越来越远。
既然已经看清了天花板所在,何不给自己一个痛快,早日远离这个伤心地呢?
是的,姜默觉得,对于所有抱憾离开赛场的选手而言,比起那些值得回忆的过往,这里留给他们更多的是伤心和无奈。
林仲龙提出的未尝不是个解决办法, 把选手包装成主播,靠他们在赛场上搏出的名气,焕发第二春。
可姜默觉得,以岳海荣的骄傲,他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们是有骄傲的,与其说是签约到新战队再创业,不如说是找了个养老院打发后半生。
一只在斗兽场上拼杀过的猛兽,又怎么会安于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生活,甚至要看着曾经的同伴继续为梦想踟蹰前行?
所以,韩钧说得没错,林仲龙是时候学会放手了。
只是接受残酷的现实对于林仲龙来说太有难度。即便他清楚,姜默说得句句在理,岳海荣这次坚决地退役是因为已不再留恋赛场,不再有追逐冠军的野望,他仍然对老队友的遗憾感同身受。
至于他要如何消化这些情绪,体面地与旧时队友告别,姜默帮不了他。
该说的话她和韩钧已然说到位,剩下的只能靠林仲龙自己领悟了。
她也没见过这么恋旧的人,从侠客行到lw,他呆过两支战队,身边来来回回这么多人,他好像一个都不舍得放走。
姜默甚至觉得,某种程度上,林仲龙也许希望聂容昆能在oc多呆些日子,直至他修炼到足以打败强敌的那一天。
何等的孽缘啊!姜默暗暗感叹。
而这时,套着罗以才马甲的侯方达突然发来消息。
“可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战队来跟我们老板谈。”
挺敬业的,都这个时候还没揭马甲。姜默不觉失笑。
她和任佑安商量后,决定在与猫爪巴的比赛结束后一天,一同前往炎爆战队驻地,讨论两名选手的合同事宜。
这也意味着,如果李邦伟再不好好表现,留给他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看出姜默眉头深锁,心事重重,任佑安劝导她。
“你教育林仲龙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反而糊涂了?其实我跟你想法差不多,一个选手能不能上场,实力是一方面,关键要看本人是想赢还是想混。”
说到这,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朝李邦伟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且依我看,咱们战队这么多人,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他的退路太多了,反而自己有点拎不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结果哪头都没做好。”
“所以我才想提点他一下啊,”姜默无力地扶额,“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上大学那会比他还迷糊,也就是到临近毕业的时候才清醒一点,搞清楚了自己到底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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