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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将军出征

    <b></b>                  汉阳陵东五里,一条小小的溪流沿着一个小丘拐了个弯,在小丘下形成了一弯浅滩,小丘约莫二三十亩大小,上遍植桃林,以荆棘围栏,在临近河滩处有一间木屋。

    冬日的第一场雪,给这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装。

    桃林深处一处有一处平台,有一处青砖砌成的坟丘,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爱妻崔颜氏若兰之墓,立碑者崔牧云。

    旁边有一处茅庐,崔牧云已在此住了五天了。

    茅庐前崔牧云正在舞剑,白衣胜雪,时而静若伏虎,时而动若飞龙,时而缓若游云,时而疾若闪电,漫天飞雪似都化成了往日的笑颜,只是已随时间远去,变得越来越模糊。

    昨夜他似又回到那个纯真的年代,看到了那甜丽女子在桃林中穿跃的声影,可就是抓不住,就是抓不住……

    再回头,却是颜若兮的浅笑言兮故人难相思,莫负痴心人。

    猛地收住剑舞,漫天飞雪中,矗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一身桃色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条翠绿丝带将乌黑长发束起,一张清丽面容,目中含泪欲滴。

    挽着一个竹篮,里面是些香烛纸花。

    “云哥哥。”

    叫了一声,两行清泪已忍不住滑落下来。

    正是颜若兮。

    这个平日就像糯米团子一样粘着自己的女孩子啊,几年未见,怎得这般清瘦?

    崔牧云心中就像被针刺了一下,怜爱地伸手去拍打落在颜若兮头上的积雪。

    宣武门到高陵邑三十多里,可崔牧云骑着五花马,像一个孩子一样跟在夏侯震后面随大军的步伐行进,也不说什么。

    铁三、铁四只得远远相随,不时注意山谷中行走的路人。

    夏侯震晓得这个弟子的脾性,拿起笔墨,能演绎千古文章;持戟跃马,敢在千军万马取上将首级;执掌商行,羞煞操奇计赢的大贾。

    只是在尉迟夫人、崔韶华和自己几人面前,乖巧的就像个犯错的孩子。

    身边两位副将正是原来狼骑营一起患难与共的同袍—洪武子、潘大虎。

    半月前领了军令,夏侯震叫门人去杜陵原召集旧部,这两人竟也带了族中壮丁,到营中报道。

    族长还想劝阻,两人大咧咧地说夏侯老将军比他们年纪还大十几岁,尚可领军出征,他们身体结实,哪里不行。

    潘大虎还挑斗族长与他打上一架。

    作为幺儿子的族长那里敢和父亲打斗,只得悻悻然叫了两个孙子跟在父亲身边随时照顾。

    两人也已经头发花白,洪武子有些发福,潘大虎还是那么干瘦,一路嘻嘻哈哈逗着崔牧云开心。

    到了长亭,夏侯震两人带着大军先走。

    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长亭的马桩上,走进长亭。

    铁三早就过来擦干净桌椅,摆上酒菜。

    依旧是官窑青瓷,酒尚温热,定是在怀中一直用暖壶揣着。

    夏侯震倒了一杯饮下,竟是同洲杜康,清冽碧透,口齿生香。

    赞道“好酒!”

    崔牧云看了一眼铁四,铁四低声回禀“已将坊中所藏三百坛,由铁十三随延州军资护送去了延州,等师傅一到便可交接。”

    夏侯震慈爱的看着崔牧云,笑道“某与你那两位叔伯就爱这一口,云儿有心了。”

    眼看大军已经走得远了,天地间只剩下雨雪飘零在灰蒙蒙的原野中。

    “拓跋连及有三子,长子拓跋利文弱,粗通文墨,在绥州掌管民政粮草;二子拓跋钵听闻是当年拓跋连及被发配到北海,与什刹海与北海野人女子所生,自小与野狼、猛虎搏斗,较其父生性更加威猛。”

    浅饮了一口酒,崔牧云接着说“拓跋连及三子拓跋屈,听闻已被辽国皇帝在大都斩杀。”

    崔牧云道“我已让铁二十领了一卫铁骑,护卫师傅安危。军中但有所需,尽可叫二十传讯来,牧云定当全力筹措。”

    “此次慕容尔大败,拓跋连及借口为三子复仇,已尽起所辖三万军马,驻军灵州,如今绥州空虚,拓跋钵虽说要整军南下,只怕是为防止我军趁机攻打绥州的瞒天过海之计。”

    夏侯震笑道“拓跋氏刚刚立国,夏、绥、银三州本就贫瘠,就是加上党项八部人口,可征之兵不过五万,拓跋连及叛出大辽,自会防备大辽多一些,只是西北除大都周边,亦无富裕州郡。”

    “今岁大旱,北地更甚,拓跋所居三州,军民粮草恐怕难以支撑到明年,拓跋钵借粮之词,也是搂草打兔,能借下粮草更好,借不下则恐吓住延州军民,不敢北犯。”

    “银、临本是某征战过得地方,地形、人物还算熟悉,云儿不必担心。”

    夏侯震站起身,到亭子外用手接了飘下的雨雪,说道“还未冬至,天降雨雪,去年未降大雪,看来今冬必定大寒,加上粮秣筹集艰难,拓跋军定然无法南下,我军也无法北上,战事难起。”

    “且看战局变化吧。”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云儿,大丈夫,不做儿女之态,有铁卫跟随老夫,你大可放心。”

    说着,翻身上马,疾行而去。

    崔牧云看着大军远去,悄悄转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转脸已是恢复了往日的清淡。

    过去将马牵来,两人走出亭子,慢慢向西边走去。

    边走便悄声说道“按这几年暗卫刺探的消息来看,颜姑娘的事应该是崔元华所为,晋王倒也是只被利用了一下。但要说起缘由,只为嫉妒。”

    “那家皇后省亲,你写了一篇千里驹的辞赋,惊艳四座,皇后将此赋拿回宫中,得到太宗皇帝盛赞,你姐姐成为太子妃,怕是与此赋颇有些关联。崔元华倒不想她也因此得到太宗恩赐,由一个庶女,成为晋王正妃。”

    “女人生恨真是可怕。”

    “只是这两人是主上姐姐、姐夫,兄弟们不敢做主,一切还是要主上定夺。”

    崔牧云抬头看天,很久才长叹一口气“这也正是我心结所在,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明知道谁是仇人,还得忍气吞声,不能快意恩仇。”

    说着从马背上取下酒囊,昂头痛饮,酒酣处,将酒囊抛了出去,大喊一声“枪来。”

    从无咎手中抓过风雪矛,一个纵越,便上了前面的土台,狂舞起来,风雪之中只见枪影,不见人踪,但闻空气被搅动的声音和溅起的沙尘敲打在树枝上,树枝断裂的声音。

    似要把这些年累积的委屈和万丈愤恨都要化解在这长矛的招数中,斩断这天际之间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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