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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鸡在卤汤里焖了十多个小时, 香味完全渗透进鸡的每一处骨肉了。

    李三顺把所有的烧鸡捞出来沥干,再用荷叶和草纸包好。

    这包烧鸡也是一门学问, 包好后烧鸡外形要齐整, 鸡肉要紧实,拆开包装后烧鸡皮相要好看。

    以后说不定能开一家烧鸡店,日日卖烧鸡呢!

    李三顺心里幻想道。

    他一边包烧鸡, 一边給儿子解说:“你看, 烧鸡要这样放上去,两只腿要在前面, 这样买的人一揭开绳子, 见到的就是两只肥肥的鸡腿。”

    “裹荷叶的时候手上要用劲, 但也不能太用力了, 先左右再上下, 包紧实喽。”

    刘大银从盆里捞出两只鸡爪子, 给了两个孙子一人一个,“出去玩吧。”

    刘大银看着他们爷俩动作,说道:“三顺, 等把烧鸡装完了, 你把鸡爪子也包一下。”

    李三顺手上动作着, 抬头问她:“包这个干什么, 你还打算拿这个去卖?”

    要不是手上沾满了汤汁, 刘大银真想给他一脑瓜儿。

    “那钱大夫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你不得感谢感谢人家啊。咱们家里没有别的东西, 拿一些鸡爪给人家,也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刘大银恨铁不成钢,老头子的脑袋就不能转悠一点:“鸡爪子上虽然没有多少肉, 但也是个荤腥。再说了, 这鸡爪子下酒可是比烧鸡还好呢。”

    李三顺习惯性的想摸摸脑袋,手举起来又想起自己满手油,一脸憨笑:“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刘大银:老头子看上去更傻了。

    火车要晚上才走,刘大银一直等到天黑了,才和儿子出门。

    家里没有自行车,也没有牛车驴车,刘大银只能步行和儿子一起去县城。

    二十多里的路,还得背着东西,刘大银不觉得累,反而精神无比。

    这背上背的不是烧鸡,是小孙子的手术费,是将来大孙子的学费,是他们李家全家的希望。

    一点都不重,越重越好,越沉才越好呢。

    刘大银上了火车,母子两个在不同的车厢,李留柱不放心她:“娘,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刘大银把包放好:“怎么不行,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呢。好了,火车快开了,你快走吧。”

    李留柱又嘱咐了他娘几句,依依不舍的走了。

    刘大银坐在座位上,仔细地观察每一位乘客,看看谁是她的潜在客户。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回家探亲的。

    这一个车厢里有好几个穿着时兴,打扮洋气的乘客,刘大银暗暗把他们记在心里。

    在这个车厢,刘大银还遇见了一个“熟人”。

    是那个在医院买了她两只烧鸡的年轻人。

    这次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脸上没有带着那个大的出奇的黑眼镜,是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

    一开始刘大银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来,等到火车开动,他又拿出那个大黑眼镜戴上,刘大银才认出了他。

    跟刘大银买烧鸡时,他全程带着那个黑眼镜,一下子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也不怪刘大银认不出他来。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脑袋就有些不正常呢,这都上了火车了,怎么又戴上那黑眼镜了。

    难道这是省城最新流行的洋气打扮?

    那个小伙子不是一个人,是和三个年轻人一起坐的火车。

    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逗得他的同伴哈哈大笑。

    他的三个同伴看穿着打扮,也都是富裕人家的后生。

    刘大银背起包,朝他们走去。

    “小伙子,你还记不记得我?”

    朱建军正和堂兄弟们闲聊呢,冷不丁一个声音在他脑袋上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语气就有些不好:“谁啊?”

    抬起头一看,原来还是熟人,他们前天才见过。

    “是你啊,大娘。”

    刘大银把手里的蛇皮袋往前一递,让朱建军看个清楚:“小伙子,我又带了好几只,你还要不要。”

    朱建军这次和几个堂兄弟回老家,是去看大爷爷的。

    大爷爷是他爷爷的亲哥哥,一辈子没成家,养大了他的爷爷和姑奶奶。

    他爷爷受到波及的那几年,他的父母叔伯也都被下放到了边疆里的山沟沟里。

    边疆条件苦,他大爷爷舍不得侄几个孩子受苦,就把他们接到了老家。

    他和几个堂兄弟姐妹几乎就是大爷爷一手带大的。

    这次爷爷住院没法会老家,他们回老家陪大爷爷过节。

    见到是刘大银,朱建军顿时热情起来。

    他家烧鸡的味道真是不错,吃了还想吃。

    要不是不知道卖烧鸡的那人住在哪里,朱建军早就上门去买了。

    “大娘,你包里还是一样的东西?”朱建军问。

    刘大银点头:“当然是一样的了。”

    朱建军站起来:“那好,你跟我来。”

    这次和他们一起去大爷爷家的,还有两个堂姐 ,一个堂妹,她们是女孩子,买的卧铺。

    朱建军喊道:“跟我来。”

    他的三个堂兄弟摸不着头脑,还是跟上了。

    朱建军的一个堂兄问他:“建军,你又搞的什么名堂?”

    朱建军脸上带笑:“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卧铺车厢人要少得多,也干净整洁的多。

    刘大银包里烧鸡的味道毫无顾忌的散落出来,往每一个人的鼻子里钻。

    朱建军的一个堂兄使劲吸吸鼻子,“他娘的,这是什么味道?真香。”

    “好像是烧鸡。”

    “你是不是馋傻了,还烧鸡,现在有个烧鸡蛋吃我就满足了。”

    他说完又使劲耸耸鼻子:“好像还真是烧鸡。”

    烧鸡的香味如影随形,一直跟着他们。

    都不是蠢人,他们三个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刘大银身上。

    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李大银笑着把蛇皮袋打开一条缝:“我家祖上以前可是在宫里给皇上做御厨的,这可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手艺。不是我吹,吃了我家的烧鸡,别人家的烧鸡再也入不了口。”

    说话间就到了朱建军几个堂姐妹的卧铺车厢,朱建军敲敲门:“姐,是我。”

    不大的卧铺间一下子进来四个人,立马变得拥挤了。

    朱建军堂姐朱建丽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来了,有事?”

    和朱建丽一个卧铺间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也是回家探亲的。

    朱建军歉意道:“我们有事找我姐姐,打扰你们了。”

    夫妻两个把孩子抱上床,妻子笑笑:“你们聊。”

    “大娘,你把包打开吧。”

    刘大银打开蛇皮袋,拿出一个草纸包着的东西。

    那东西一拿出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太香了。

    这味道太香了。

    刘大银就在手上解开绳结,打开草纸和荷叶,一直油亮肥大的烧鸡露了出来。

    除了刘大银,卧铺间里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口水。

    “三斤多,七块钱一只,不要票。”

    刘大银用手指指了指朱建军:“这个后生买过我的烧鸡,他可以作证,我家烧鸡的味道没的说。”

    朱建军:“你们在爷爷病房里吃的那烧鸡就是他家的,味道怎么样?”

    “味道非常好,我还想吃。”朱建军最小的堂妹说道。

    朱建国在堂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大,当即拍板:“我们要三只。”

    除了大爷爷,村里还有两家亲戚,以前也对他们照顾良多。

    刘大银把蛇皮袋口撑开,以便他们挑选。

    坐在床上的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妻子下床走到刘大银面前,“大姐,我也要一只烧鸡。”

    他和丈夫也是过节回老家探亲的。

    能买得起卧铺火车票,家里的条件自然不会差。

    一只三斤多的烧鸡七块钱,对他们的家庭条件来说,真的不贵。

    更何况还不要肉票呢。

    父母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烧鸡肉嫩好咀嚼,最适合老人吃了。

    刘大银喜出望外,赶紧把刚系好的袋口又打开。

    这位妇女仔细挑拣了一番,终于选出一只满意的烧鸡。

    她拉住要走的刘大银:“大姐,我还有几个朋友也在这个车厢,我去问问他们,要不要烧鸡?”

    平常发的肉票大家都舍不得用,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个客人的时候才舍得去买点肉。

    这还得早早就去排队,一旦去的晚了,肉沫都抢不上了。

    现在有不要票又不贵的烧鸡,谁不想要?

    正好她有三个朋友就在这趟车上,家境都不差,刚上火车时和她们聊天,还说起家里的肉票不够的事情呢。

    她急匆匆的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有三个人。

    朱建军手一招,“行了,咱们既然办完了事了,那就先走吧。”

    进来的三个人都是妇女,穿着打扮都不差。

    刘大银也不多说废话,把六只烧鸡一一拿出来摆在蛇皮袋上:“七块钱一只,不要票。”

    年纪最大的一个女人说道:“就剩下了这六只了,便宜一点吧,六块五毛钱我们包圆了。”

    刘大银淡淡道:“不讲价。”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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