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梵境,一绛色凤凰跪拜于明黄的大殿之上
“恳求佛祖救救阿叹……”
佛陀,“世事轮回,天地有道”
三生石旁,她心如沉石
“冥王,求您放过阿叹,我愿以一身红羽换阿叹此生无恙……”
冥王,“非我无情,只是人各有命,我亦无能。”
如今佛陀求过了,冥王求过了,甚至她欲将一身红羽献出!可是,他们却告诉她无能为力?呵,好一个天地有道!好一个人各有命!我偏不信天更不信命!阿叹,你等我,我一定可以带你回来!便是舍弃一身红羽我也要换你在我身边……
“姑娘,是你在找起死回生之术吗?”
“老人家,您有办法救阿叹!对吗!”
“姑娘,这起死回生之术老婆子我确实不会……”
是啊,佛陀、冥王都无没有办法的事情,面前这个佝偻的老婆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转身正欲离去
“不过,我却知一法可让你找到他的来世”
“来世?”
“对,你可知凡人死后要先经过这鬼门关,再到三途河洗去今世容颜,最后跨过三生石到奈何桥喝孟婆汤忘记生前事方可重新投胎”
“三途河……孟婆汤……”她低头自语道。
天道轮回,这个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想让阿叹重新投胎转世,她可以陪着他长大,陪着他笑,陪着他哭,陪着他生生世世轮回,可……淌过三途河,她便再也不认得他,喝下孟婆汤,他便再也记不得她。
“你可知红莲山上摩诃坡?”
“那个传说中长满妖艳如火之花的摩诃坡?”
“对,红莲山上摩诃坡,摩诃坡上曼殊华,花开如火不见叶,叶生似夏不知花。人道曼殊华最是无情无义,可它却最是深情……若你有缘便可寻得一株花叶两开之花,届时你将所寻之人的生前事一一诉与曼殊华,若是花叶被打动便会与你一颗种子,待他出生之时你将种子种下,他便可忆起往事。”
“谢谢您,可……”
可是,他忆起我,我又该如何寻他?
“姑娘若有缘寻得曼殊华大可不必烦恼,在他死后陪他走一遭黄泉路,所有的疑惑也就解开了”
“谢谢阿婆”一笑,倾国。
绛凰,世间最美亦是最善良的生灵,本应万人朝奉,本应雨露均撒、泽陂苍生,而她则是这世间唯一的绛凰。可,为何她却偏偏执于这个傻小子?
“但是,……”
“无妨,只要能与阿叹在一起,什么代价我都心甘情愿!”眼中只剩坚定。
老人家要说什么她心底是清楚的,逆天改命,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但她不想知道,不是害怕,不是担心自己会动摇,只是想没有负担的与阿叹走下去……
“唉,也罢”老婆婆叹一口气便不再说些什么。
红莲山上摩诃坡,摩诃坡上曼殊华,花开如火不见叶,叶生似夏不知花……
摩诃坡,如血,分不清是花还是她
若说无缘,这红莲山、这摩诃坡她都找到了啊!但夏花冬叶,何来花叶两开之花?
她不甘心!
三天三夜周遭除了火红还是火红,她向来最喜爱的颜色如竟今成了最扎眼的
脸上冰凉,落在地上淬出蓝色的霜花
这……?这是眼泪吗?
“呵,我竟然还会流泪……”
阵阵冰凉划过脸庞,这是她第一次流泪罢!
凤凰属火,眼泪性寒,故她从未流过泪,并非绝情,只是从前眼泪尚未流出便已消失。未曾想这眼泪竟是极寒,凰火未融,落地成霜。想必心也寒到了极致吧
哭够了,也绝望了。
罢了,无法与他同生,那便与他同死罢。
从此世间再无阿叹,从此世间再无凰……
绝望之时,眼底竟闪过一抹绿意。可正盛夏,花开正艳,花开则不见叶,又何来绿意?
希望?不是早就不相信了吗,一直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在她转身之时,身旁的曼殊华竟生出了绿意
夏花冬叶,其实并不在于季节,而在于温度。
传说,曼殊华原也是花叶同开,花开十里,叶衬十里。
花似火,妖冶艳丽;叶如翠,葱葱郁郁。
每年初春,花开十里、花香千里,引得世人纷纷前来观赏。
曼殊华原名为曼珠沙华,本为多情之花,花为雌名曰曼珠、叶为雄名曰沙华,花叶同开,缠绵不绝,芳香四溢。闻此气味者则将终日沉湎于温柔乡的幻想,故而前来观赏之人回程后无一生还……
曼珠沙华本无意伤人,可最终酿下大错,无数生灵因此而亡。
沙华的心愈发寒冷,并未注意到自己开放的时间越来越晚,而细心的曼珠却发现当他们开放的时间有了差别前来的世人活下去的希望便越大。
于是二人相约在翌年初春最后一次相见。
那一年,漫山火红,遍地翠绿。而后,曼珠生于盛夏,沙华开于寒冬,再也未见花叶同开之时……
如今,彻骨的凰泪让叶误以为寒冬已至故而开始发芽,火红的花朵却尚未来的及凋谢。
“阿叹,你可曾记得二十年前丹穴山上那只你唤作小火的赤鸟?你可曾记得六年前吵闹着要嫁与你的阿赤?你可曾记得十月前战场上的炎?”
东安十五年
丹穴山,漫天红云,数丈高的烈焰从山顶喷薄而出,飞流而下,所到之处唯余残灰,唯有苍擎潭边梧桐树郁郁葱葱,分毫未伤。但闻歌鸣弦和,一鸟于大火中央,双目赤色,遍体通红,不知是红羽还是火影
恰逢一孩童背一背篓路过,入火救出此鸟,因其羽色通红又从火中救出,便谓之小火。待之甚佳。
东安二十三年
丹穴山又东五余里,莫家村。一红衣小姑娘立于莫家门,面似芙蓉,眉如烟,肤如凝脂,腰如柳,似一仙人下凡,然,日光之下,一双桃花眼竟微微映出红光,似七日前丢失的小火!见一荷锄青年归来竟飞扑而上,“阿叹,我回来了!”
“姑娘,你是……”青年避之,拱手而立。面前的人儿但觉熟识,印象中却不曾见过。
“我……”一时语塞,“我叫阿赤!”
东安二十七年,冬
南方战乱,国库亏损,民不聊生……
“阿赤,我要去保家卫国了,待凯旋归来,你嫁与我可好?”少年竟羞红了脸。
“好,我等你!”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出生于山地村落,少年却文武精通,终是一路飞升,成了路珃军的将领。
翌年春,边关来信,路珃军突遇埋伏,三万将士被围,凶多吉少……
不日,一士兵身着绛色盔甲于帅营前进言献策。
自号炎。
三日后,敌军大败
炎,不知所踪。
路珃军得胜归来,统帅离理应封万户侯,而皇帝却畏其实力,暗中在其庆功宴投毒,如今只靠凰血苟延残喘。
“曼珠沙华啊,若你多情,求你与我一颗种子”她跪在曼殊华花前,无助却又紧抓着一丝希望。
回应她的只有虫子的悉索,和微风带来的丝丝热气。
无言,脸上又一阵冰凉划过。
她跪在曼殊华花前,衣襟被泪水打湿又被烈日烘干,如此往复。不觉竟跪了三天三夜。
“罢了,与其在此等着莫须有的传说,倒不如守在阿叹的身边。”几日的折腾,她早已疲惫。三日的等待她亦想清了许许多多。
莫家村。
“阿赤?”听到推门声,病床上的男子试探着问道。
“阿叹,是我。”
她极力克制着疲惫和失落,却没想到在看到阿叹的时候瞬间崩溃,嚎啕大哭。
“阿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对不起,我去求了他们,可他们谁都不救,对不起,对不起……”在阿叹面前一向坚强乐观的她,此时趴在床边哭的像个孩子。
“阿赤,不怪你,我命该如此”他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替她擦去眼泪。
“可惜呀,我不能亲自给阿赤寻得一处好人家,看到阿赤当新娘了”现在竟连扯出一抹微笑都这么难吗?
“新娘?阿叹,你不是要娶我吗!不是说好了等你回来便娶我的吗!”
是啊,说好了等我回来便娶你的,如果可以,我怎会将你拱手让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傻姑娘,儿时的玩笑不能当真的。”
儿时?可这才过去一年半啊!
她静坐在床边不再说话。
阿叹,此生,我非你不嫁!
阿赤,我们来生再见。来世!我定要娶你为妻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她手中的那双手逐渐失去温度,时间仿佛静止,她紧紧抓着寻着他残存的最后一点温度,直到一片冰冷。
“阿叹!”一阵失神过后,她痛苦大喊。眼泪滴滴答答落在阿叹的身上。
她带着他冰冷的身体来到苍擎潭的梧桐树下。
那日,你我在此相识;今日,你我在此共赴黄泉。
她折下几枝梧桐枝,堆在身旁,右手将离紧紧抱在怀中,左手幻化出噬人的凰火来点燃身旁的梧桐枝。
凤凰属火,其以凰火最甚,寻常的火根本烧不到凤凰。然而以梧桐树枝为引,其火如涅槃之火,可使其重生亦可使其丧命。
她,历经上次涅槃远不足五百年,此时再以梧桐枝为引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啊!”背后一阵疼痛将她拉醒。
周围是无尽的昏暗。
已经死了吗?死了…还会有知觉吗?
“阿叹!阿叹!你在哪?”来不及多想,她拼命大喊。
“阿赤?”地上的男子昏沉沉的回应,却不十分肯定。
他记得他已经死了,他记得他死之前有阿赤陪在身边,这已经足够了
“阿叹!”她摸索着找到了他
“阿赤?你……怎么这么傻……”他想安慰她,帮她擦去眼泪,可自己的眼泪不觉已淌了下来。
两人携手共行,漫长阴冷的黄泉路竟也生出了几分温暖
经过三途河时,她突然停下。
“阿叹,跟我来!”她拉着他跑向河边
他看向河水,河中的倒影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阿叹,你看,这三途河中的倒影是你我来世的样貌,来世,……”你记得来寻我还未说出口,却看见河中只有一副陌生男子的容貌。而她,还是那个她。
为什么我的样貌没有变呢?为什么刚才醒来时我会感到疼呢?
“姑娘,到这你就不能再往前走了”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她满脸疑惑的转过头,只见一黑一白两只小鬼朝阿叹走去
“阿赤,下辈子不要忘记我”阿叹的笑容越来越远
“阿叹!”意识到什么的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可眼前的漆黑又逐渐化为火红,周围又逐渐有了温度
她的身旁早已没了阿叹的身影,唯留一颗玄色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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