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588/535476588/535476611/20210101171609/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许冬冬他妈看着蹲在路灯下的老伴，一脸的担心，“他爸，太晚了，咱回吧。”
许三能摇摇头，“今天东风上晚班，最近这条路上不太平，我等等他。”
“你先回去睡吧，免得冬冬醒了看不到人，又要闹。到时候左右邻居又有话讲……”
听他说到这个，许冬冬他妈索性在老伴身边蹲了下来，赌气道：“随他们说去！你不知道，今天那个花裙子看到冬冬脸上嫌弃的样子，亏我们冬冬还叫了她好几声大姨！”
许三能叹了口气，“也不怪人家。谁叫咱是乡下来的，又带着个智力残疾的儿子。人家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
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把旱烟袋拿了出来，按上烟叶点着了。
烟袋锅子里火星忽明忽暗，映照着许三能紧皱着的眉头。
许冬冬他妈看着老伴，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提醒他一句省着点抽，现在开门七件事，哪样不要钱？
可最终这些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着来路张望了两眼，“东风最近下班是越来越晚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给孩子身体累坏了。要不你去找他们单位领导说说好话……”
许三能磕了磕烟袋，“东风不让我去！再说，我去有啥用？一个泥腿子，只有给儿子丢脸的份！”
女人知道他说得是事实，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大儿子。
两口子各自默默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咱就回老家吧！”半晌，许三能还是开了口。
“他爸，你想通了？”
“不想通又能咋办？咱在这里，只会给东风增加负担。我听说了，最近玉双在咱们村搞了个长白猪养殖的项目，等咱回去了，你在家养猪，我还干我的老本行，也能攒下钱……”
“可……东风媳妇还大着肚子，我当婆婆的这个时候回去，我怕她不高兴。”三大娘犯了难。
可她若不回老家，孩子他爸一个人带着冬冬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小儿子离不开自己。
一时间，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许三能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失败过，以前在老家，邻居都说他是个大能人，能赚钱，还养了个好儿子。
刚开始进城的时候，他也是信心满满。
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在哪里都能养活一家老小。
可现实给了许三能沉重一击。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这一年多，他卖过菜、摆过摊、蹬过三轮，可都没赚到钱。
“实在不行，老子去背沙袋，听说最近的建筑工地还要人！”许三能发了狠。
“别让气话了。你年轻的时候都没干过这样的重活，现在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扛起来？还不如我去……”
许三能刚想再说，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向这边走来。
他扶着腿站起来，向着路那头看去。
只见许东风手里拎着个饭盒，正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在路上。
老两口赶紧迎上去，当妈的就问：“东风，晚饭吃了吗？”
许东风苦笑了下，“凑合着塞了两口中午剩的。妈，家里还有吃的吗？”
“还有点剩馒头，你等等，我回去就给你热上。对了，再煎个鸡蛋，给你补补营养！”
许东风答应了一声，又提醒道，“鸡蛋就别煎了，留着给小梅和冬冬吃吧……”
他妈点点头，快走几步往住处走去，背对着父子俩，她偷偷地抹了把泪，什么时候自已儿子想吃个鸡蛋都这么难了？
许家父子俩在后面慢慢走着，想了想，许三能还是开了口，“东风，我刚才正在跟你妈商量，家里那摊还是放不下。要不我带着你弟弟先回去吧，你妈留在城里伺候你媳妇月子。”
许东风知道，他爸这是想给自己减轻负担，可老两口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因为他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分居两地。
再说弟弟又是那种情况……
他咬了咬牙，“要不爸你再等等看，听说有个新科长马上要调来我们厂，好像是科班出身，比较重视技术这方面。”
“东风啊，其实你不要觉得我和你弟这样回去了，丢了你的面子。这年头，啥面子的不面子的，实惠最重要。再说，主要原因还是你弟弟不适应城里的生活……”
许三能越是这样说，许东风就越是心如刀绞。
别人他不知道，只自己家这位老父亲，最好面子。
可是，凭着他现在微薄的工资，实在养不活一家老小。
媳妇儿私下里悄悄跟他说过，自己爸妈一直在拿钱贴补自已的小家。
这段时间，他爸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找钱……
许东风忽然发觉，父亲的背部似乎有些驼了，就连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他心里涌上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来，开始怀疑起自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几天后，苏玉双姐弟俩找过来的时候，许三能正在打包行李。
说起来，为了找到许东风家，苏玉双也是颇费了一番力气。
这一片居民区本来是外来移民的落脚处，随着迁入的人口越来越多，就形成了居住区。
本来倒也还好，大家虽然住得不太宽绰，路比也比较窄，到底算是干净利落。
可自从下乡的青年陆续回城后，大批的违建就搭了起来，大片的棚屋连在一起，挤挤挨挨，再加上到处拉扯的电线，整个区域变得拥挤又杂乱。
如果遇上雨天，水排不出去，那就更是闹心。
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苏玉成就低声问他姐：“城里住宿条件都这样吗？这还不如咱家呢……”
苏玉双叮嘱他，“千万不要当着许三能大爷的面这样说。”
又拦住了个穿一身大花裙子的大婶问路。
那位打扮潮流的大婶上下打量了姐弟两眼，目光在苏玉成背着的行李上停留了下，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指，随意往右前方指了下，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踏着石板路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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