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南和李文初毗邻,对面关着的是哼哼唧唧的刘德贵和挑三拣四的麟王。
“本王居然和你们这些人关在一起,简直是侮辱……”
麟王抱怨着,歪靠在特意命人抬进来的红鸾帐里,旁边几名莺莺燕燕围绕服侍。
李文初装聋作哑,坐在破烂板床上闭目养神,甄南做奴才久了,对麟王的抱怨只能洗耳恭听,唯独脖子上一圈紫痕的刘德贵哎呀了声睁开眼,捧着自己疼到钻心的手坐起,看着麟王道。
“既然进来这里,就别摆王爷的谱了,王爷能混成你这样的,也算是奇闻。”
“你说什么?大胆!”麟王呵斥刘德贵,转而大声招呼狱卒。
“王爷,有何吩咐?”
狱卒应声过来,嘴上说着,神情却一点也不客气。
“把这老头弄去别的牢房,别让他污了本王爷的清净。”
“哎呦,恕卑职无能,帮不了王爷。”
麟王眼神凶狠,盯住狱卒,“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同本王说话?”
狱卒没吭声,向麟王欠欠身,转身向甄南道,“甄南,有人来看你了。”
背对李文初靠坐在栏杆边上,听狱卒说有人来看他,甄南惶惶然抬起头。
“甄南……”
循声望去,墨梓凝和静姝站在栏杆外看着他,甄南眼眶一热,“墨采女!静姝!”
四个人都没人看望,别人也还罢了,贵为王爷,居然连个太监都不如,太监有人探望自己没有,麟王郁闷,开口道。
“墨采女,本王在这里。”
墨梓凝回头扫了眼红鸾帐里的麟王,在牢房里还这么嚣张,叫她作甚?
“甄南,你好吗?”静姝伸手向甄南。
“挺好的……”甄南低头抄手,不去看默默垂泪的静姝。
“你和我说实话?”墨梓凝逼问甄南,“毒药到底是何人给你的?”
“墨采女,我……”甄南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里不方便,你且不用说,只管给我写出来。”
静姝用手帕拭泪,把带来的笔墨纸砚隔着栏杆递给甄南。
低着头把笔墨纸砚接过来,甄南跪在地上给墨梓凝磕头,“对不起,墨采女。”
“你不肯写?”墨梓凝拧眉,明白甄南这是死也不肯说了。”
“祝墨采女,事事如意,和皇上比翼双飞恩爱到白头。”
“甄南!”墨梓凝急得跳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用你不着你祝我……我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可是你要静姝怎么办?还有,你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你?”
不管墨梓凝怎样劝,甄南趴在地上不抬头也不说话,静姝站在一边急得抹泪,墨梓凝恨铁不成钢,指着地上的甄南道。
“你是属忘八的吗?怎么就会趴在地上学缩头?”
甄南一动不动,随便墨梓凝骂。
“嗯哼!”旁边李文初听见不高兴了,“你骂谁忘八呢?”
“骂你呢,怎么?”
墨梓凝张口就来,把李文初顶得被口水呛到,一顿爆咳。
“李文初,虽然我现在还没完全弄明白甄南身世,但他沦落至此,绝对同你这个爹脱不了干系,至于李玉堂和李湄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自己恐怕早就清楚,当初瑞王演戏,要剜甄南眼珠子,你明明知道甄南是你的亲儿子,你都不肯说实话救他,现在我骂他是忘八,其实为的就是骂你这个老王八。”
酣畅淋漓地骂了一顿,墨梓凝撸胳膊挽袖子正要再骂,忽听跪趴在地上的甄南呜咽起来,初时只是隐隐啜泣,之后声音愈来愈大,最终化为嚎啕大哭,哭声在空旷的牢房内久久回荡不息。
静姝心疼地蹲下来,低低招呼,“甄南……”
“不过一个儿子而已,我又不是没有儿子,他进去做太监,又不缺吃又不少穿的,有什么不好。”
李文初大言不惭,恨得墨梓凝牙根痒痒。
“那么,李湄呢?你把她丢在深宫里,也是因为女儿多?”
哼哼了两声,李文初没出声。
“这种人迟早得断子绝孙,墨采女,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麟王阴阳怪气地说完,冲着李文初道,“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肯舍出去,谁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如此?”
翻着白眼躺倒在烂板床上,李文初阖上双眼假寐,不理会所有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也听不见自己失散多年儿子的嚎啕。
“甄南,别哭了……”静姝把白玉雕成的玉如意送进栅栏里。
抬起头,甄南见静姝手里躺着柄食指粗细,小手指长短的玉如意,伸手接过来,旋又低下头道,“多谢静姝姑娘。”
“你!”静姝气结,猛地站起来冲着墨梓凝道,“墨采女,咱们走。”
眼见甄南铁了心不理静姝,墨梓凝明白他的用意。
“甄南,我们先走了,这些东西都是我送给你的,一时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捎话给我,你且好自为之,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你。”
墨梓凝说完,静姝隔着栅栏又塞进来两个大包袱,放到牢房地上。
“我给你做了些吃的,里面还有几件换洗衣服,一些碎银子,你留着打点……”静姝说到这里,好半天才又道,“不管怎样,我等你。”
“承姑娘情,甄南多谢了!”
明白甄南为何故意和她拉开距离,静姝嗤笑,“随便你吧,谁让我乐意呢。”
说完,静姝头也不回地跟着墨梓凝往外走。
路过麟王牢房时,麟王突然跃到栏杆前,一把将墨梓凝拉过去,用双臂箍住。
“你干嘛,快放手!”静姝扑过去拉扯,被麟王一把推开。
“墨采女,既然来了,就不想和本王说上两句吗?”
墨梓凝临危不乱,也不挣扎,只淡淡道,“不知麟王想和我说什么?”
麟王俯首在墨梓凝脖颈间深嗅,道,“说说咱们皇上布局害死李玉堂的事。”
本就怀疑一切的筹谋皆来自于赵瑾年,墨梓凝被麟王说中心事,浑身发冷地一阵颤栗。
“你胡说!”墨梓凝咬死不承认。
“是不是本王胡说,咱们把话摊开了说,一桩桩一件件对上,看看到底是本王胡说,还是你的皇帝哥哥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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