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书记这几天算是忙够了。一切正事搞完之后,周学兵便跟胡书记说,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自己安排就行,胡书记有事自己先忙,每天陪着大家也挺累的,既误农活又费时间和精力。
胡书记说那怎么好意思。周学兵和林淑琴俩人都说这倒没啥,倒是陪在一起,大家也觉得拘谨,还不如让大家自己灵活机动一点,有啥需要胡书记帮忙的话,再麻烦麻烦就行。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胡书记也不再坚持了,寒暄几句后,便回去忙农活。胡芳倒是留下来,陪着林淑琴和吴秋月。几个人也很久没见,自然是闲聊。
林淑琴见胡芳只要跟大家在一起,便显得很开心,全然不太像村里的人,像是城里人。可是这种感觉吧,又似乎不太准,因为胡芳跟大家在一起时,时不时还是会流露出一些不易觉察的自卑情绪。
林淑琴趁着胡芳不在身边时,悄悄给吴秋月提醒了一下。吴秋月有些吃惊,说你不说的话,我倒没注意到。
村子里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有几个年轻后生,确实没啥事,便跟着周学兵和彪哥等一帮人。周学兵因为对这里熟悉,又是东川来的,自然成了这群东川人里的“带头大哥”了。
周学兵征求彪哥和田本刚的意思,接下来先到村里转一圈,晚点去周学兵以前的修车师傅彭浩锋那里看看,之后再返回东川。彪哥觉得这样挺好,他也想去见见周学兵嘴里这个比较思维超前的“恩人”。田本刚思忖片刻,也同意了。
周学兵带着大家先去了以前之情居住的那片宿舍那里,宿舍还在,当年的村办公地点,只是破旧了不少。他推开门进去,顿时觉得内心一阵触动。
当年大家的床铺还在,只是上面早已积满厚厚的灰尘。
胡芳说:“我爹之前喊我娘来打扫过,但后面下过几次雨,还漏雨,每次打扫完过不了几天又下雨弄湿了,我娘便没再打扫。村里那些调皮的小孩子也常常来搞破坏。”
周学兵笑笑说:“房子只要不住人,迟早都会坏掉的。”
彪哥说:“学兵,当时你们住这地方,人多也比较热闹,苦肯定的,但也有快乐吧。”
周学兵说:“人多当然热闹。一到晚上就有‘卧谈会’,大家谈天论地,啥都说得出口。”
彪哥说:“这个肯定的。你们又都是年轻的热血小伙子。”
吴秋月很好奇,一脸疑惑地说:“学兵哥,你们当时都聊些啥?”
周学兵嘿嘿笑,说:“跟你们女知青在宿舍聊的东西一样吧。”
彪哥笑着说:“小吴,这事你就不要问学兵,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吴秋月听到这句话,大概明白了周学兵的意思,脸瞬间便红了,有些尴尬地看着林淑琴。林淑琴挽着她的手,笑着说:“就你嘴巴多,话多,这下尴尬了吧。”
周学兵指着角落的床说:“这就是我当时的床,我记得有天晚上,准确说是当时刚到这里时,大家半夜睡着了,有个知青被老鼠咬了。我们被他的叫声惊醒了,跳起来满屋找老鼠。我的天,筷子这么长的老鼠被大家追得满屋跑。”
几个女的听到周学兵说老鼠这事,都紧皱眉毛。林淑琴说:“周学兵,你别再说了,真的太恶心了。”
周学兵笑了笑,说:“好,不说这个了。现在想起来,其实只是觉得这些回忆还蛮有趣的。”说完之后,他又有些不太舒服,这种不太舒服,是因为他想到了当年这个房间里,有个一起的知青出意外了。
田本刚站在身边,一言不发。他毕竟觉得自己是体制内的,多少还是有些难以介入这种氛围,只好在边上听着大家有说有笑。
彪哥说:“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些地方吧,有机会还是可以好好布置一下。然后村里的书记,胡书记吧,每年给当年的知青写封信,邀请大家回来看看这地方,对这个村里的发展,未尝不是一个好想法。”
周学兵笑着说:“彪哥说的想法倒是可以。你要不来投资吧?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叫‘知青怀旧故里’。”
彪哥说:“你太看得起我了。这可是需要很大一笔钱的。不过等我有时间,我倒是想回来看看,给你们写本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大河奔腾》。你觉得如何?”
吴秋月又插话说:“真的么?彪哥,你写了书之后,我第一个买来看。”
周学兵说:“名字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彪哥这事我记下来了,到时候我把我们发生在这里的故事,跟你好好详细的讲讲。”
吴秋月说:“学兵哥,我记得你们当时有个知青好像出事了,后来怎么样了?”
周学兵听到吴秋月说到这,心里兀自想起当时的事了,当下便说:“这事说起来就长了。当时我们都很饿,一天吃土豆,吃到后来整个人听到土豆两个字,人都站不稳。这话一点不夸张。有天实在受不了,我们这帮男知青,就想办法改善伙食。”
彪哥说:“这地方能有啥吃?大家都很苦的。条件都不好。”
周学兵说:“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当时把胡芳她爸爸,也就是胡书记家里的鸡偷来吃了。就是有次偷鸡的时候,胡书记家里的狗,把一起去的有个知青咬了一下,当时大家都不知道,那知青也没注意到这个,以为咬破了一点皮,没多大点事。谁知道,狂犬病就是这么凶猛,后来感染狂犬病发作,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哎!”
周学兵说完这个,大家都觉得有些难受,纷纷表示很遗憾。
许久,他又说:“的确当时太穷太苦了,每天都觉得饿。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饥饿感。所以偷鸡摸狗的事,我们这帮男知青做过不少。晚上偷鸡摸鱼,白天照旧去出工。”
林淑琴觉得再说这个事,便有些尴尬,顺势转移话题,笑着说:“你们太有心机了。问你个事呢,你们当时是不是每个男知青心里都有个对应喜欢的女知青?我们女孩子当时晚上都还讨论过这个事。”
林淑琴一说完,大家便哈哈笑了起来。
彪哥说:“淑琴算是问到关键问题了。”
周学兵笑着说:“这倒没有。倒是你们女孩子里,有几个比较活跃的很熟男知青们喜欢。具体是哪些,现在就不说了。”
大家又是一起哈哈大笑。
林淑琴笑了后,心里有点点难受。她毕竟还是想到当年的李军,当年李军也在这个屋子里住,她心里很想知道李军住哪个床铺,却断然不会问出来的。周学兵也没有提李军。
随后,大家又一起在清水湾的前山上看了看。这里有当年知青们最常去的几块耕地。大家站在耕地的边上,远眺清水湾希望小学,又是一阵感叹。
站在这里,还能看到清水湾的一条大河。这条大河缓缓东流,最后会经过东川,流入滚滚长江,流进大海。
这条大河边上,曾经也发生了不少故事。
对于周学兵、林淑琴、胡芳等等来说,当年知青在这里时,无数个黄昏夜晚,大家来过这里。这里的留下不少让人难以忘记的记忆。
林淑琴站在人群里,远远眺望着大河,脑海里瞬间涌现出那些个黄昏。跟李军在一起的黄昏。跟李军在大河边上相拥、相爱、离别的情景,顿时涌过来。她咬了咬嘴唇,缓缓地长叹了一口气。
彪哥说:“这地方其实还是不错。我相信再过十年二十年,清水湾一定会发展得很好。真的,我要是有钱,一定会来这里做点啥项目。”
周学兵说:“以前不觉得,这次回来,不是知青的身份。再来平心静气看这里,真像你说的,这地方今后还真可能大有前途。”
田本刚说:“有山有水,空气也好。就缺好的交通。如果交通也好了,真的大有作为。”
胡芳借机说:“田局,你们在东川关系网发达,认识的熟人多,结识的也都是有钱有能力的人,如果有机会,能帮这里搭条线,搞点建设,老乡们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周学兵笑了笑,说:“田局,胡芳的请求,您真可以考虑下。”
田本刚听到胡芳这番话,心里还是很受用,暗自高兴,说:“那肯定。放心,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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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再东看看西看看,林淑琴和吴秋月两个女的,虽然是东川城里人,也在清水湾当过知青,但毕竟不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出身,现在回到这里,对一切都很好奇。
和胡芳一起,一会遇到小鸟飞,嚷着提醒大家看鸟儿;看到蜜蜂,又害怕得要死,尖叫起来;发现几朵野花,还是蹲下来摘下来,不是插在头上,就是拿在鼻孔边上,嗅了嗅。
仿佛来到清水湾,就回到了一个人的童年时光里。
其实,一个人,一辈子,最治愈的,多半是童年的美好时光。
童年若不高兴、不开心、不幸福,一辈子多半不会真真实实地幸福开心。
众人慢慢往希望小学操场方向走,接下来大家准备去彭浩锋那里。田本刚在人群的最前面走,彪哥紧跟其后,之后便是周学兵。周学兵尽管一路有说有笑,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新的奋斗计划,已经悄然出现。坐上来清水湾的小车里,他这种想法愈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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