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这一口鲜血,着实把饭店前台服务员吓到了。
服务员脸色苍白,一声尖叫,差点晕了过去,连忙齐声跑了。前台大厅里,半天没一个人影儿。
李军半瘫在角落的沙发上,嘴角还在滴血,整个人有气无力,脸色卡白卡白的。看上去,像濒死之人。
陈虹的衣服上也沾了一部分血,她来不及管这些,大声喊着李军。声音近乎嘶哑,嘶哑声中又带有一些哭腔。她边哭着边抓住李军的手臂,使劲摇。
李军摇摇头,睁大眼睛看着陈虹,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只要一动,嘴角的血液,就快速往下滴。避免血液继续下滴,陈虹扶住他的手,试图将他侧身调整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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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使尽全身力气,喃喃地说:“我···我没事,你去看看···”。他朝着吃饭的包间努努嘴。
陈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希望陈虹不要忽略了刘浩所长。
毕竟,搭上刘浩所长这条线,今后在蓉都做生意,还是有个靠山,一般的地痞流氓倒是不敢来骚扰占便宜的。
陈虹盯着李军的眼睛,红着眼圈,一脸担心地说:“啥时候了,你还管这些。你等下,我送你去医院。都吐血了,你还管这些。”
李军没说话。
刚才服务员的尖叫声,也惊动了屋内吃饭的刘浩所长跟何了了。两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加上陈虹与李军半天没进去,担心出啥事,便一起出来。
俩人一见李军的样子,顿时警觉起来。刘浩所长连忙厉声问:“怎么回事?”
陈虹说:“李军可能病发了,刘所···哥···,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看看。”
刘浩所长说:“饭就不吃了。救人要紧,赶紧的。”他一说完,何了了便蹲下来,让陈虹将李军扶起来:“我背他下楼,你搭把手吧。”
陈虹和刘浩所长俩人一起,将李军扶起来。李军起来的时候,嘴角的血还一直往下流。他趴在何了了的肩膀上,低声说:“谢谢你,了了哥。对不起。”
何了了说:“跟我说这个干啥。你坚持住。”
进医院后,恰好赶上北京一个教授在医院开会,会诊治疗后,医院问谁是李军的家属。陈虹来不及给李军的爸妈联系,便对医生说:“医生,我···我是李军的未婚妻。”
教授喊她到办公室,问:“病人以前有没有检查过身体?”
陈虹不由思索地说:“以前没有。医生,他的情况很严重么?”
教授说:“初步诊断是胃癌。”
陈虹脑袋“轰”的一声,差点站不稳,心“咚咚”直跳。李军怎么会得癌症呢?她焦急地问:“医生,是不是搞错了?病人是不是李军?”
教授说:“你放心,我们诊治很仔细的,都是有严格的诊断流程的。确实是李军,我们初步诊断,他就是胃癌。”
陈虹手直打哆嗦,喃喃地说:“他以前老说胃疼,我们都以为就是胃病,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现在怎么办?医生,你一定得救救他。”
教授说:“你也别太担心,好在他这个情况,暂时还没有转移。我们做医生的,肯定是尽力治疗病人。”
陈虹心里有一点放心了,她说:“谢谢医生,钱的问题别担心,只要能治好他,我就是砸锅卖铁,一定凑钱治疗。”
教授打量了陈虹一眼,说:“你这样的未婚妻真是少见。”
陈虹尽可能保持着微笑的状态回到病房,见李军睁大眼睛看着她,轻声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癌症?”
陈虹心一惊,说:“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就是胃病,溃疡得有点严重而已,需要好好治疗一下。”
李军嘿嘿笑了出来。
陈虹说:“你笑什么?”
李军说:“我笑你说谎都不会说。你在我面前一说谎,你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陈虹说:“你想多了,好好休息下,趁这个机会,把身体养好,出去再好好跟我一起做餐饮。”
李军说:“可能是没机会了。我这就是癌症,你不用瞒着我。你看我所在的科室,都是肿瘤科,哪里有胃溃疡的病人安排在肿瘤科呢。”
陈虹不说话,强忍着眼泪没往下流。
李军说:“癌症就癌症吧,也没啥的。现在不还没死嘛。你也别担心,只是不用告诉我爸妈就行。面馆餐饮企业的事,估计一时半会儿我没法像以前那样,等我这段时间想想怎么办吧。哎。”
陈虹怕李军想多了,意志消沉。她听别人说过,患癌的人,一旦自己意志崩溃的话,就会如大厦倾倒,要不了多久油枯灯灭。
她赶紧劝李军说:“想那么多干啥!等手术完之后,身体恢复好点,回去继续跟我一起干大事。哪那么容易死。年纪轻轻的,不至于这么倒霉的。”
李军“嗯”了声。可是,听到李军这一声“嗯”,陈虹还是人不知泪流满面,只不过,她很快转过身,弯腰低头,假装系鞋带,不让李军看到。
安顿好李军住院后,陈虹便回家安排餐饮企业的事。她把刘莲茹的日常生活,直接让陈老头儿照顾,她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虹军餐饮企业公司里。好在公司事情也不是太多,毕竟才三家店,大家都是熟人,有啥说声就行,三家面馆运营得也比较顺利。
手术也很快安排进行,胃癌没转移,只是把病灶给切掉了。医院管得不是很严,手术是陈虹签字的,整体过程还算顺利。
李军从手术室出来后,整个人很虚脱,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当天晚上还住在重症监护室里,这一晚上,陈虹彻夜在医院走廊坐着,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或者起来走几步。
她担心李军有啥突发意外发生,真的要那样子的话,她也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医生面前。第二天,李军情况好些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陪护病房。
这一晚上,她睡不着时,不由自主地在外面走廊上流泪。
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年她跟李军的交集,从上大学开始,大学四年的苦乐时光,以及毕业后的分开,再到离婚后回蓉都。李军跟她虽然不是夫妻,那种感觉,有时候却像夫妻一样,让她安全跟温暖。这些年,她其实早已把自己的身心托付给了李军,潜意识里,她已经把李军当成自己的男人了。
如今,李军突然得了癌症。这···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得癌症,意味着离死亡更近了。
一想到这里,陈虹眼泪便哗啦啦直往下掉。她拼命擦眼泪,可是泪如雨注,就是止不住。她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哭了出来,先是哽咽,接着啜泣,再便放声哭了。
刚哭出声音,医生就提醒她,保持安静。
特么的!一个人最悲伤的时候,就是想哭想发泄情绪,却不能哭不能发泄情绪。
陈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许久,才稍微平静下来。她靠在走廊的墙边,看着头顶上的灯,顿时陷入迷茫。今后的路,该怎么办呢?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一晚上,陈虹像坠入无边的大海一般,感觉前所未有的没有安全感。
天亮后,主治医生查房后,再次向陈虹介绍了下情况,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接下来,陈虹便每天大清早,带着一桶熬好的汤过来,晚上下班过来,陪李军说说话再回家。李军见她憔悴不少,这天晚上便说:“你明天休息下吧,别来了,你再累垮了的话,咱们这公司也就真垮了。”
陈虹说:“没事,我自己吃得消。”
李军便把陈虹招呼到跟前,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陈虹立即哈哈笑:“你们真的好坏,哪里像病人呢!”
李军笑着说:“病人也是人嘛,否则想着自己患癌症,那岂不是吓也要把自己吓死了。”
陈虹假装生气,说:“我看你们是闲得无聊。我一会就去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出院,早点出院就不会这么无聊。”
原来,陈虹照顾李军被同病房一个病友看到,病友还有些吃醋,对李军说:“你这堂客真不错,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堂客,我癌症晚期都无所谓。”
病友姓孙,叫孙大有,跟李军年纪差不多,恰好也是东川人。两人聊天过程中,还得知孙大有有一个知青朋友还在清水湾隔壁村子插过队,那人李军还有一点点印象。而且孙大有跟李军其实也在一个县里插过队,两人插队距离也不算远。
在医院住院就是这样,每天又不能活动,只能在一个病房里躺着,自然是闲着无聊。俩人这么一聊天,倒觉得还蛮有趣的,一起又追忆了一下当年的知青生活。
不知不觉,李军住院也住了一个多星期。
白天陈虹不在时,医院里有孙大有陪着说话聊天,倒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晚上陈虹走后,李军躺在床上,也还是会想到以前的很多事。
他自己也觉得,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自己好好想想以前的生活,以及今后将要过的生活。
只不过,想到以前的事,他多数时候会觉得郁郁寡欢。
而想到以后的事,他同样对未来并没有多少信心。
一个患癌的人,能对未来有什么奢求呢?即便是早起癌症,病友们互相安慰说“切了就是”。
想到这些,在半夜里,李军一个人只好偷偷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他无数次地陷入死胡同,不断质问自己:“怎么就偏偏我得了癌症?”
想到这里,很快,他脑海里另一个声音也来了:“不就是一个癌症么?切掉就是呀!现在还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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