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4月4日英国女王签署将香港归还中国法案。
这一年有一天,李军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广州的信。他从厂区门卫那里取过信后,迫不及待拆开看。拆到一半,又看看信封上的邮戳和地址。
信是陈虹邮寄过来的。这让李军很是意外,但又很高兴。意外的是,陈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通信地址呢,而且还主动写过来一封信。高兴的是,陈虹去了广州,居然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大学时的友情还在。
陈虹信件里有一半的是问李军在兰州情况如何,她表示很担心。说完这些,她又向李军介绍广州那边的情况,说广州那边真是很多机会,如果说蓉都是一个有潜力的地方,那么广州真是“太有潜力了”。
李军在厂区的一个大槐树下坐着,边读信,边设想着广州那边的情况。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陈虹现在啥样子了。当然,不知道样子的,还有林淑琴。尽管上次林淑琴的来信,说了她在东川的事,但是真的是那样子么?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就是,林淑琴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不怪林淑琴,也许要怪自己。他再次有种身陷沼泽地的感觉。
信还没读完,他继续看下去。信的后半部分让他心里兀自一阵疼痛。陈虹说,她跟刘仁义在一起了,而且已经怀孕了。刘仁义给孩子取名了,虽然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子,但名字真真切切取好了:女孩的话就叫刘莲茹,男孩子的话,就叫刘光明。
李军半晌透不过气,靠在大槐树上,仰望着昏黄的天空。几只飞鸟飞过,叽叽喳喳叫。陈虹跟刘仁义在一起的事,是迟早要发生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信件里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大肚皮陈虹和刘仁义靠在一座桥边。嗯,陈虹胖了一些,也比之前更时髦了一些。刘仁义看起来似乎也精神不少,留着偏分头,梳理得一丝不苟。
桥上还有一副标语:人不斜穿车不越线。陈虹在信里还说,目前,广州有一种新的唱歌的“机器”,叫卡拉ok,这东西,广州的东方宾馆里有,刘仁义有一次和一个日本人一起去过,陈虹跟着一起去了的。
陈虹还说刘仁义在那边倒卖电子产品,主要做日本人和台湾人的生意,每天起早摸黑的,人很累,但是都是给自己做,赚得也还行,生意不错。如果李军去的话,也可能会做得很不错的。
“这里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城市。”陈虹反复在信里说。
李军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在楼下小卖部又买了两瓶酒,这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挺尸一般。
刘仁义当初留下的那个录音机还在。李军将声音调得很大,磁带里的流行音乐透过门板,传到隔壁宿舍。正睡觉的一位内蒙同事清梦被扰,一骨碌跳下床,敲门找李军理论。
任凭怎么敲门,李军装作没听到。他沉浸在陈虹描绘的灯火辉煌的广州世界里。内蒙小伙大喊几声后,见没人开门,便下最后通牒:喊三声再不开门,就直接踹门了。
李军没搭理。内蒙小伙果真一脚踹开门,进屋后一把拉起李军,将他从广州的世界里拉回来。
俩人在宿舍大打一架。结果是,内蒙小伙的眼睛被打紫了,李军鼻子打得鲜血直流。
俩人打架的事传到领导那里去了。
李军被再次“邀请”到领导办公室说明情况。他才喝完酒,满脸通红,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去了办公室。刚坐下来便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
领导也闻到酒味了,一顿干呕,差点吐了出来。然后说:“小李,你这是怎么回事?”
李军此刻已经晕晕乎乎地,领导的话在他耳边就像苍蝇嗡嗡。平日里这种苍蝇嗡嗡让人很讨厌,而此刻,正好给他催眠——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他便进入梦乡,呼噜声大作,整间办公室都是呼噜声。
好在领导这天办公楼也没啥人在,领导将门关严,给他搭了一件衣服,便埋头自己办公去了。
过了好几个小时,李军这才清醒一些,睁开眼一看,发现对面正是领导,兀自站起来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这是?”
领导盯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水,说:“小李,你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李军努力回想怎么回事,可是能记起来的就是自己喝酒,然后有人通知说领导找他,之后他怎么来的,发生什么却不知道了。
李军说:“抱歉。”
领导说:“小李,念在你老家是外地的,我也可以理解。我也不上报厂党委研究处理你这事了。这样,你休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看你是什么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李军长舒一口气,领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啥。他点点头。
“你写一个情况说明,说要回家探亲,我签字。”领导递给他一张纸和一支笔。幸福来得很突然,李军一时间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接了纸笔,伏在领导的办公桌前,三下两下便写好了,递给领导。
领导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便挥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李军离开领导的办公室,走在厂区的大路上,顿时觉得一切都亲切不已。看来自己是该修一次假,这才能让自己变得开心?可人这一辈子里,所有的开心难道都用休假来解决么?
李军不太敢想,也懒得去想。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他计划回一次东川。对,就这样,回一次东川!
他赶紧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这是他参加工作之后,第一次回东川探亲,他没想到自己回去探亲,竟然是在这种背景情况下。此时,距离他到兰州工作,已经一年多时间了。
次日,他便去火车站买了回东川的火车票。其时,兰州并无直达东川的列车,他只好买到蓉都,再从蓉都转车回东川。
他没打算给林淑琴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想到达东川时,给她惊喜。他想看下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孩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时的表情。是惊讶?是高兴?欢喜?还是其他什么样的。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经飞回了东川。窗外的高原、黄土,以及天空的雾蒙蒙,让他都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而这种视觉享受以前根本是没有的。
几天几夜的路程,他倒觉得一点都不累。一路上,他还写了不少诗。写好便誊抄在本子上。
到达东川时,已经是几天后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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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太累,随时有种要暴毙的感觉。所以休息了几天,抱歉各位。再次强调,本书不会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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